第6章
“什麽意思?”
“我剛和江澄聊了聊,他有事瞞着我,你和他聊得來。”
嘲諷從王令的鼻子裏噴出來,差點怼到陸臨江的臉上:“陸臨江你還真越活越出息了!”他看着那一串數字,“你兜這麽個圈子,就是為了讓我幫你去套話?”
“不然呢?大晚上找你出來摧殘我耳朵?”陸臨江俯過身體,直視王令的眼睛,“我手上的信息越多,就對江澄越有利。”
“你不說事情沒定麽?”
“我怕有變。”陸臨江明顯覺得頭疼,一貫平靜的臉上居然神色很豐富,“先看着吧,我還得去趟隊裏,你趕緊行動。”
沒轉過彎來的王令才啊了一聲,眼看着服務員過來,将一個打包盒遞給陸臨江。陸臨江接過來起身就走,路過王令時還不忘交代:“記得盡量自然點,別讓他看出來是我讓你去的。”
“什麽鬼,考驗我演技?”王令看着陸臨江大步走了出去,他正要跟上,服務員帶着賬單如影随形:“先生,請買單。”
王令下意識的接過服務員手上的賬單,看看桌上的三個杯子,一瞬間覺得自己血壓升得有點快。
陸臨江一路風馳電掣的開回隊裏,郭俊毅正在敲屍檢報告。他把打包盒扔桌上:“趁熱吃。”
郭俊毅仔細的看了眼白色的塑料袋,小心翼翼的打開,一次性餐盒裏居然是個還帶着熱氣的熱狗。他燙了手一般的縮回來,捂着下巴驚訝的看着陸臨江。
“幹嘛?吃啊!”
郭俊毅受寵若驚:“沒看出來麽,我這姿勢叫托住下巴。陸大隊長居然給我帶吃的,外面下刀子了麽?”
陸臨江忽略掉他的諷刺:“有個事找你做。”
郭俊毅用一個指頭把外賣推過去:“我就說你鴻門宴!陸大隊長,你鐵樹開花一樣的獻殷勤,好歹也得等我咬上一口再說代價吧。”
“認真的,給陶敏行做個毒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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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毒檢?”郭俊毅懷疑的看着陸臨江,“你不是吧,我這屍檢報告都出了,做什麽毒檢?”
“我有消息,懷疑陶敏行死的恐怕不簡單。以防萬一。”
郭俊毅靜坐了一會,忽然起身抄起桌上的外賣,三兩下扒掉包裝,把熱狗捏在手裏狠狠咬了一口,拍拍陸臨江的肩示意他跟自己走。倆人徑直來了解剖室,助手正給陶敏行做縫合:“小黃,你等下。”
郭俊毅一步遠處不再上前,一手指着陶敏行縫合了一半的胸腔:“自己看:嘴唇,咽喉,食道,包括肝髒在內所有髒器都很幹淨。”
陸臨江順着他的手指一路看下去,驗屍他是半個外行并不能看出什麽來:“你的意思是,不會有毒理問題?”
“至今還沒有任何一種毒/物能夠做到無色無味無形,只要是中毒,不會毫無痕跡。這位老教授,怎麽看都是感冒誘發的心衰,他的心髒情況足夠證明這一點,不用再做毒檢了。你的消息可靠麽?”
陸臨江面沉如水的盯着陶敏行看了好一會才退開,郭俊毅示意助手繼續,自己就着解剖室裏那股難以言說的味道把熱狗幾口吃完。
“死亡時間是什麽時候?”
“去掉衛生間裏的溫度和濕度,精确計算也就是在一點到一點半。”
“溫度?”
“恩,衛生間小,又沒開排氣扇,我讓人專門跑了一趟測了一下,裏面都快趕上蒸桑拿了。”
陸臨江的眉頭蹙着,迅速跑回郭俊毅的辦公室,調出鑒證科的所有資料:“陶敏行眼睛度數多少?”
“三百五。”
陸臨江迅速翻出現場的照片,陶敏行一身浴衣,坐在坐便器上,雙手下垂在身體兩側,頭靠在洗手臺上。嘴巴微張,臉上挂着一幅眼鏡,因為房間裏水汽重,鏡片上挂着不少水珠。
“他為什麽不摘眼鏡?”陸臨江拿着照片說道。
郭俊毅最後一口熱狗還在嘴裏,說話有點含糊不清:“突發性心衰,來不及摘很正常啊。”
“他沒有脫褲子,浴袍幾乎可以說穿的一絲不茍,看起來更像是坐在這等浴缸放滿水然後進去洗個澡。”
陸臨江拿着照片,眼神幾乎釘在了上面。郭俊毅看了眼又回想了下現場:“我不知道你的邏輯,不過在我的邏輯看來,陶敏行坐在坐便器上,等待浴缸放滿水準備洗個熱水澡,這期間因為感冒加上糖尿病因素的加成,引起了并發症;他的心髒先一步支撐不下去,突發性衰竭,呼吸停止。并沒有問題。”
“問題只存在于,陶敏行研究病毒,而且根據他助手說的,他有潔癖。”陸臨江一張張的照片換過去,随後停在了一張陶敏行房間的照片上。床上的四件套雖然還是白的,但仔細一看就能發現有細微的不同,白色床單的周圍有一圈象牙白色的花紋。
“連床單都要自己帶着的人,會有多大的概率使用公共浴缸?”陸臨江又将衛生間內的照片找出來,找到了自己曾捏在手裏的那瓶消毒/藥水。
郭俊毅聳了聳肩:“看起來邏輯通了,消毒後,進浴缸洗個澡,完美。”
辦公室裏就開了盞臺燈,光線完美的勾勒出了陸臨江的輪廓,當他看着照片一言不發的時候,仿佛是樽雕塑,冷硬的沒有生命。
“除了泡澡這一點,我對其他的沒有什麽疑問。”
“我不明白。”郭俊毅拉過了同事的凳子坐了下來,“沒有任何直接證據證明這是一起謀殺案,所有屍檢和現場的鑒證來看,這都不是我們的工作範疇。”
他從側邊湊到陸臨江面前,将陸臨江壓在桌上的照片扒拉過來排好:“臨江,你從哪得到的消息,你确定沒有問題?”郭俊毅的手指點在了陶敏行的照片上,“他坐在這裏,因為感冒想讓身體暖和一點,于是放水打算泡個澡,但是感冒誘發了急性心衰,他捂着胸口身體不自覺的左/傾,但病情發展的太快,來不及呼救很快沒了呼吸,臉順勢靠在了洗臉臺上,雙手下垂。整個過程從現場來看,沒有一點第二人施加外力的痕跡。”
“明天早晨你就能結案了。我聽說一堆人等着吊唁,楚局也會松口氣。”郭俊毅拍拍陸臨江的肩,“把辦公桌還我,我還得在上班前把報告打完。”
陸臨江從局裏出來已經臨近午夜,車窗裏進來的冷空氣讓他發漲的大腦略微舒緩了些。剔除掉江澄和他說的話,光從現場的情況和屍檢結果來看,這的确無關于謀殺。他第六感中隐約的違和感根本找不到任何實質性的證據來支撐。
車子經過國際飯店附近時,正好是個紅燈。霓虹燈中的國際飯店顯得有些古舊,陸臨江看着那棟暗色的大樓,微微的搖了搖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