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修)
江澄一手拿着一個本子,另一手在白板上寫下了一連串的陸臨江看不懂的分子式。他身邊站着一個金發碧眼的年輕人,神情專注的看着他。江澄側着臉,點着分子式一邊說話一邊做筆記,沒一會就寫滿了白板。年輕人似乎還不明白,江澄不停的向他解說,表情是陸臨江從未見過的自信。
陸臨江鬼使神差的把這段視頻放進了手機,随後似乎是在今晚才想起來,點開來又看了一遍。
因為江澄是嫌疑人的關系,即使曾經一起長大,陸臨江也少不得調查下江澄的背景,江澄乏善可陳的履歷在離開他的這三年裏只多了短短的兩條。可當陸臨江在外網搜索江澄的名字時,那一連串的搜索結果差點閃瞎了他的眼。
雖然同名不少,但是有關江澄的內容非常好認出來——上傳的人都體貼的附上了江澄的照片,絕大多數都是他作報告時拍下的,人氣還非常高,男男女女的都在下面求江澄的主頁,有部分是為了江澄的顏值,而更多的則是因為江澄的能力。
陸臨江根據一些頁面下的回複去期刊搜了一圈,江澄作為第一作者的論文不多,不過五篇,可每一篇被引用次數都相當之高。不僅如此,下面對于江澄的贊許之多,還讓陸臨江學了不少誇人的詞彙。
手機上的視屏定格在了江澄寫化學式的樣子,陸臨江看着那個陌生的人,不由得開始慶幸當初江澄離開了自己。
江澄好幾天沒睡到軟和的床,本該把這幾天的覺補回來,卻被身上隔夜的酒味熏得一早就爬了起來。他睡眼惺忪的環視了一圈,回憶起來昨晚的慘烈——陸臨江和姜朗旻不知道抽什麽瘋,打圓場的王令看起來随時要炸,他喝了點酒,僅存的理智不夠想清楚該怎麽辦,只好卧倒裝死。
誰知這一裝就裝過了頭,既不知道自己是什麽時候睡過去的,也不知道他們是什麽時候走的。但能走就是好事,他才從一團亂麻裏爬出來,劫後餘生的江澄只想放縱自己慶祝一下,并不想再給自己找什麽麻煩。
江澄起來沖了個澡,這才發現自己的行李箱不在。他糾結了一會,終于嫌棄的套上了酒店的浴袍。行李自然在姜朗旻那,他發了個消息過去,沒一分鐘,就有人來敲門了。
江澄不好意思的把姜朗旻讓進來:“麻煩你了,姜師兄。”
姜朗旻故意上下打量他:“我不介意你再麻煩我一些。”
江澄拎着行李箱大退一步,從眼神到肢體語言都擺成了防衛的姿态:“姜師兄……”
這樣的反應再直接不過,姜朗旻克制住想苦笑的欲/望:“你先換衣服吧,我出去了。”他沒漏掉江澄松了一口氣的樣子,慢慢踱到了門外,縱橫那麽多年,江澄是他碰到的第一個這麽防備自己的。
随即就在江澄門外,姜朗旻碰到了第二個——陸臨江。
陸臨江一晚上沒睡,下巴上冒出了一連串青色的胡茬,跟此刻仿佛從精修照片裏走出來的姜朗旻簡直天壤之別。兩人昨晚猝不及防的劍拔弩張,莫名其妙的互相怼着誰都不肯讓步,現在過了一晚,腦袋清醒了些,理智些微的回了籠,終于想起來要掩飾下來得莫名的敵對。
陸臨江看着姜朗旻還沒放開門把的手,盡量用自然的語氣問:“姜先生那麽早準備做什麽?”可惜有職業病,一開口就是審問的語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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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朗旻站定,臉帶微笑的看他:“江澄找我要衣服。”
“這樣啊,麻煩你了。”
姜朗旻擺開個标準的笑容:“在我看來,這完全不叫麻煩。”兩人大眼瞪小眼片刻,姜朗旻忽然道,“陸隊長,聽說你和江澄是從小一起長大的?”
“是啊。”
“真羨慕。”姜朗旻不等陸臨江得意,“不過後來你們為什麽要分開?”他這一刀捅得穩狠準,陸臨江頃刻沒了脾氣,他再沒臉沒皮,也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姜朗旻別有深意的看着他,微微一笑:“以後,恐怕還要陸隊多照顧。”
陸臨江暗呸了一口,深覺姜朗旻這人是欠揍:“我不怎麽會照顧人,恐怕幫不上你。”
姜朗旻:“沒關系,我喜歡照顧人。陸隊長有時間只要告訴我怎麽跟江澄相處的,我借鑒下就好了,以免犯錯。”
他一句話說得一語雙關,陸臨江連着被捅了兩刀,一時詞窮節節敗退。姜朗旻笑得溫文爾雅,仿佛已經是勝券在握。
陸臨江自知理虧,強撐着點了點頭,迅速告辭轉身回了房間。姜朗旻把陸臨江打擊得毫無招架之力,維持着勝利者的姿态走了。
等一切歸于平靜後,貼在門板上的江澄終于不再屏住呼吸,長長的籲了口氣——這趟開會真是開了眼界,暫且不提那些陰謀陽謀,光是這樣咄咄逼人的姜朗旻,和昨天不知道抽什麽風的陸臨江,簡直就讓人懷疑是不是進了平行世界。
可姜朗旻好歹還和他挑明了理由,雖然江澄自覺并沒有什麽特別的能入對方的法眼,過幾天姜朗旻應該就會迷途知返。陸臨江就匪夷所思多了。
自從陸臨江明白了自己對他的心思,從來就只有退避三舍。對陸臨江越好,他便避得越遠,同住一個屋檐下,卻能三五個月也見不上一面,曾經一度讓他以為陸臨江是不是在自己身上裝了追蹤器,否則怎麽可能避得這麽徹底!
可現陸臨江昨天的舉動是什麽意思?江澄不會在好不容易才爬出來之後還天真的以為對方是忽然發現了自己的好,陸臨江頂多對自己是愧疚,這一點江澄再清楚不過。
他坐在床角許久,深思熟慮之下覺得或許是陸臨江認為姜朗旻有問題?可這似乎也并不能說通,姜朗旻沒有與珞珈串通的必要,尤其是在篡改數據這一點上。
江澄一不留神跑歪了道,越想越想不通,幸好他這幾年學得最好的一件事便是不要為了感情浪費時間。他找出電腦調出了論文,打電話叫了個客房服務,打定了主意,從此閉關,非重要事件絕不踏出房門一步。
事實上重要的事情并不少,比如陶敏行的葬禮。老人早立了遺囑,死後要落葉歸根,因此遺體也不運回丹麥了,打算在靜海就近火化,然後葬回陶敏行的老家。
兩人沒有孩子,陶夫人雖然強撐着回了國,但畢竟幾十年不在國內一切都不熟悉,陶敏行的身後事就都托付給了姜朗旻。姜朗旻一個人要應付各種事物,自然要抓着江澄幫忙。
江澄對于幫忙處理各種事情并沒有什麽意見,只是姜朗旻總是一副溫情脈脈的樣子,讓他很是退避三舍。他不能總提醒姜朗旻自己對他沒興趣,只好能躲則躲。
陶敏行的葬禮終于在靜海召開,不少參加過研讨會的人重又趕回了靜海,江澄大早上就去了禮堂,專門負責接待。因着是陶敏行生前在大會上正式介紹過的弟子,不少人對他的記憶還很深刻。
韋恩沃斯便是其中之一。老人家比陶敏行還要大幾歲,原本因為身體的關系已經提前告知會讓學生代表前來,只是沒想到還是親自來了。
江澄接到消息的時候正忙得分不開身,韋恩是陶敏行多年的朋友,他便通知了一直陪着陶夫人主持大局的姜朗旻。江澄放下手機,看見姜朗旻一邊走向門外一邊對他招了招手,這才放下心來。
陶敏行是行業中領軍人物,子弟衆多,加上人也溫和,來吊唁的人相當多,江澄負責登記來客忙得腳不沾地,看見陸臨江的剎那甚至以為自己是不是忙花了眼。
陶夫人為了感謝楚居閑和陸臨江破了案,特意邀請了他們來參加告別會。江澄忙暈了頭沒記住,快速的翻着來客名單,在上面找到了名字後這才反應過來。
陸臨江此時終于恢複了他熟悉的樣子,和江澄公事公辦的打完招呼便和楚居閑一起進了大堂。江澄下意識的目送他們進去,卻看見韋恩似乎遙遙的對他招了招手。
江澄一時沒反應過來,他和韋恩沒什麽深入的接觸,只是陪着陶敏行聽他們聊過一會。他沖着對方點了點頭算是打招呼,韋恩卻一直盯着他,似乎有什麽話要說。江澄看了看,人已經來了大半,一時正好是個空擋,便快步穿過人群走了過去。
“沃斯先生,感謝您今天能來,有什麽需要我幫忙的麽?”
韋恩看着他,點了點頭:“陶很欣賞你,可惜還沒等我們深入交流……”韋恩深深的嘆了口氣,“我大約是年紀大了,能給我一杯水麽?”
江澄點了點頭,陶敏行不少朋友年紀都不小了,姜朗旻很體貼在現場布置了座椅。江澄扶着韋恩坐下,轉身去給他倒水。姜朗旻就在他身後不遠處,一回頭兩人的視線就碰撞在一起。
江澄沒忍住,嘴角抽了抽,他從沒對姜朗旻有過任何超出同事以外的任何感情,自然也根本想不到對方是這麽一個膩歪的人。
姜朗旻快步的走過來:“累麽?”
江澄沒忍住打了個冷戰,他本能的後退了一步:“我不是玻璃做的,沒那麽脆。”
姜朗旻将倒好的水遞給他:“注意休息。”
江澄一身雞皮疙瘩冒出來,他快步走回到韋恩身邊。老頭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好友去世打擊的緣故,臉色看起來很差。江澄把水遞給他,又安慰了幾句才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
來的人雖然多,但幸好葬禮流程一切從簡。姜朗旻要陪着陶夫人取陶敏行的骨灰,江澄便負責客人的送行。韋恩臉色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差,他遠遠的看了眼沉浸在悲傷中的陶夫人,終究還是和朋友一起離開了。
姜朗旻要陪着陶夫人将陶敏行的骨灰送回老家去,因着離靜海不遠,便決定當天來回。有些客人并不跟着回去,江澄要留下來安排他們的去處。得知自己不用和姜朗旻一起,他不禁暗自松了口氣。
陸臨江也被留了下來,在場有不少和楚居閑認識的人,楚居閑少不得要應酬,自然不能輕易放他走。姜朗旻纏着江澄的那點樣子他一點沒漏,全看進了眼裏。随即也不知道是想起了什麽,眼神總是不由自主的圍着江澄打轉,這個反常的樣子終結于看不下去的楚居閑——毫不客氣的狠狠踢了他一腳。
“注意點!”
陸臨江斂了斂心神,午飯是姜朗旻代表陶夫人安排的,都是簡餐。雖然不用喝酒,不過人來人去的陸臨江也煩得夠嗆:“楚局,要不我先回局裏了。”
楚居閑恨不得給這個兔崽子來一下,陸臨江破了陶敏行的案子,正是露臉的好時機,結果飯還沒吃幾口,這孫子就要走。
他壓着火維持着一張笑臉,低聲威脅他:“你敢!”
陸臨江真敢,他掏出手機摸了一圈,然後向楚居閑報告:“楚局,機場路那邊有個案子,我去看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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