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再擡起頭的小毛眼神都似乎有些呆滞,既然已經開了口,便徹底放棄了反抗。他老實的交代了店裏隔三差五便會販賣各種野味的事實。當陸臨江給他看古斯曼的照片時,小毛很輕易的就認了出來。

古斯曼在十八號晚上吃了飯,一個人。原本是不會賣外國人這些的,怕惹上麻煩,可古斯曼手裏有專門論壇上發的暗號,廚房裏又正好有一只訂了又被爽約的果子貍,崔石海便秉持着大宰一筆的念頭賣給了古斯曼。

“那你知道,果子貍是怎麽來的麽?”

毛方良捧着水杯瑟瑟發抖:“不,不知道。這些都是姑父和表哥去做,他們從來不告訴我。”他定定的看着陸臨江,“我會不會被感染?”

陸臨江把小毛的口供放到了崔石海的面前:“崔老板,這你打算怎麽解釋?”

崔石海哼了一聲:“我不知道毛方良是什麽意思,也沒什麽要解釋的。這小子從小就愛看奇奇怪怪的東西,大概看傻了吧。”

陸臨江對于崔石海的反應一點也不奇怪:“崔老板,有件事我一直沒說,我要找的那位古斯曼感染病毒死了,大概率是在你這吃出來的毛病。你看,果子貍從剝皮到上桌,這一系列都要有人做。我聽說你兒子手藝很好,不知道燒這些東西的時候是不是也是他動手。”

崔石海眼皮半搭着看着桌面,一副似聽非聽的樣子。

“我咨詢了專家,感染病毒後潛伏期有長有短,但是一旦病發,那幾乎就沒救,至今都沒有任何有效的藥物來控制這種病毒。”陸臨江看着他,“也不知道,你家做飯的廚子,是不是也會那麽倒黴。”

崔石海仿佛是老僧入定,坐在凳子上一副充耳不聞,随你怎麽說的狀态。陸臨江正要考慮怎麽下猛藥,戴着口罩的江澄敲門走了進來。他手裏拿着個托盤,等他把托盤放下,陸臨江才發現裏面林林總總放了不少東西,其中最紮眼的,是一支抽血管。

“我剛剛給崔文興抽了點血。”江澄說道,“來之前我帶了張試紙,能快速檢測是否感染。”

陸臨江沒想到這會功夫江澄還去給崔文興抽了血,他眼睜睜看着江澄将抽血管裏的血倒在進了一支試管裏,然後滴了一連串看不明白的試劑進去。

江澄輕輕地震蕩試管,還很嚴格的用秒表掐着時間。試管中的血液漸漸分層,上層析出了一些透明色的液體。江澄取了幹淨的吸管吸了些出來,放進了培養皿裏,最後,他将一張塑封好的試紙拆了出來丢了進去。

一直面無表情的崔石海終于有了動作,盡管他極力的掩飾,但他的眼睛不由自主盯着試紙看的樣子卻沒躲過陸臨江和楊博的觀察,兩人無聲的交換了一個眼神。

“如果攜帶病毒的話,試紙會慢慢的呈紅色。”江澄趁着試紙慢慢被溶液浸濕的功夫在一邊解釋道,“病毒攜帶是一個很複雜的概念,簡而言之就是身上帶了個□□,可能爆炸也可能不爆炸。不過對于垓莫爾這種病毒來說,爆炸只是一個時間問題。”

他話音未落,原本米黃色的試紙慢慢的開始變紅,幾秒鐘後,變成了刺目的紅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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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可能……”崔石海低低的叫了一聲,随即警覺的把所有的話吞了下去,只是本能地看向了江澄。

江澄只露出兩個眼睛,他帶着點憐憫地看着崔石海:“很遺憾。”

“你以為玩這種鬼把戲我就會信麽?”崔石海色厲內荏的說道,“我怎麽不知道你是不是騙我!”

“你盡管可以這麽想,不過我出去後就會通知疾控中心的人将崔文興控制起來,以防他再感染到別人。”江澄面對崔石海的質疑根本不生氣,“試紙很貴,我這次只帶了一張,過兩天我會再找點試紙過來給你檢測一次,希望你沒有被感染。”

“這些血液是危險物品,我要送出去處理,先走了。”江澄和陸臨江知會了一聲,非常小心的把盤子裏的東西收好走了出去。

崔石海整個人都變得有些恍惚,陸臨江抓緊時機問道:“崔石海,還不好好說說麽?”

崔石海木楞楞的坐着,陸臨江和楊博并不着急,按照經驗來看,崔石海遭受了這種打擊,很大概率會招供,現在他們只要耐心的等待崔石海的心理防線崩潰即可。

然而原本順利的一切卻發生了變數,崔石海雖然被江澄的實驗打擊到了,但僅僅用了五分鐘他便緩了過來。明明臉色難看到了極點,他卻一字一頓的說道:“我沒什麽好說的,我做生意一貫安分守己,我沒賣過你們說的那些東西。”

“你!”楊博在陸臨江的眼神下住了嘴。

“崔老板,即使崔文興攜帶了病毒也并非完全不可救。起碼你說出給古斯曼吃的果子貍到底是從哪來的,或許疾控的人就能找到疫苗。”陸臨江緊緊盯着他,“崔石海,孫子沒了,兒子也不想救了麽?”

崔石海的下巴忽然抖了起來,陸臨江以為他終于要招供了,可眼眶憋得發紅的崔石海居然搖了搖頭:“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麽。”

陸臨江的臉上完全看不出情緒:“行吧,崔老板好好想一想,您暫時是出不去了,什麽時候想通了,随時找我。”

外間的人見兩人這麽快出來,都詫異的看着他們,王琦不可置信的問:“不是吧,也沒說一個字?”

“也?”陸臨江敏銳的問道,“崔文興一個字都沒說?”

“對,看了檢測結果,居然也能忍住,不知道該不該誇他一句穩重。”

陸臨江幾乎都有些佩服這對父子的心理素質:“他知道自己感染病毒了也沒情緒崩潰?”

王琦和趙志傑一臉的茫然:“不是他爸崔石海被感染了麽?”

發現不對的四人同時去看江澄,江澄攤了攤手:“血液是我從門口的兔子身上抽的,試紙只是普通的PH試紙,加的化學試劑只是為了改變酸堿性,讓這東西看起來更唬人一點。如果他們有點醫學常識的話,根本騙不了。”

四人:“……”

楊博扶住了額頭:“所以是穿幫了麽?”

江澄無辜的看着他們,趙志傑說道:“恩,崔石海是初中學歷,崔文興是中專畢業,讀的會計,後來學的廚師。”

“那就應該不可能。”江澄松了口氣。

辦公室裏一時沒了聲音,陸臨江微皺了眉頭:“無論怎麽說,從崔石海的反應來看,他肯定是信了幾分,可為什麽他能在這種情況下還能穩住情緒?”

“對了,崔文興也很奇怪。我當時還順勢騙他,可能崔小葉也會被感染。結果,崔文興居然一臉的幸災樂禍。”趙志傑搖着頭說道,“早上崔小葉才出事那會,我看他都快瘋了,他那樣子應該是真的喜歡崔小葉。這才多大點功夫,居然就一副對方罪有應得的樣子,這反差也太大了點。”

楊博回想起早上在診所裏崔文興緊張的樣子:“這裏面一定有問題。”

“不說崔文興,單從崔石海來看,一個人,知道兒子很可能要死,也守着一個秘密不說,為什麽?”陸臨江問道,“只有一個可能,那就是說出這個秘密,會帶來更大的麻煩。”

衆人一起看着陸臨江走到值班表前,拿着水筆将事情發展的各個節點寫了一下,衆人看着他在所有的事件中間,寫上了一個名字:“崔東明。”

“老村長?”老劉問道,“老村長和這事有什麽關系?”

“崔文興态度的轉變,不妨可以大膽的猜測就是從崔東明找過他以後。上午崔文興對崔小葉的擔心不是假的,會在短短幾小時裏發生這麽大的改變,一定有原因。你們猜……”

趙志傑反應最快:“難道是崔斌?”

“男女關系……假設崔東明找到崔文興說了點關于崔斌和崔小葉的閑話……”陸臨江在崔東明和崔文興之間畫了個箭頭,“比如,孩子不是你的之類,也只有這種話,相信才會讓崔文興态度轉變得那麽強硬了。”

“不會吧。”老劉說道,“這話崔文興會信?”

“不見得不信,我剛剛拿試紙騙他們,他們不也信了麽?”江澄說道。

“對,謊言要看誰來說,江澄剛剛弄的那一套足夠專業所以震住了他們;至于崔東明,我下午去見過他,我覺得他很有意思。”

“除了當年崔石海騙崔斌拿出房子的時候他不在,在後續的每一件事裏面,這位老村長都沒有落下過。崔斌回來,他提供住宿,崔斌和崔文興被扣押,他分別見了兩個人……不!”陸臨江停住想了一下,“不,就連崔石海讓崔斌簽字過戶房子的時候崔東明‘恰好’不在這件事也很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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