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越往深處去,泥土便越松軟,楊博圍着一棵相較周圍茂盛上許多的香樟轉着圈:“我看吧,這課樹,嗯,非常有意思。”

陸臨江不去理他故意學自己說話,他擡眼看了下周圍,到底現在還是冬天,即使比起靜海,骝城島要暖和得多,可樹木花草比起盛夏還是凋敝的多。

只是這課香樟是個例外,它個頭雖然不高,但是枝葉顯得格外的茂密,圍着它轉的楊博終于停了下來,用腳踢了踢樹下的泥土:“這裏。”

那片土盡管做了掩飾,可惜比起外面的痕跡來做得就不那麽專業,有幾株草沒有埋好,楊博輕輕一拔就連根拔了起來。

陸臨江随手找了根粗壯的樹枝,挑了幾個地方戳了幾下,随後對準了最松軟的部位挖了進去,沒一會,一條肥碩的蛆蟲扭捏着顯露在了泥土中。陸臨江手一頓,小心的将那條蟲挑了出來。

“挺不錯啊。”

楊博從兜裏找出了一張餐巾紙,小心翼翼的把蟲子包了進去。終于碰到了點實質的目标,兩人埋頭挖地,原本以為見到了蛆蟲,很快便能見到埋在下面的東西,然而兩人挖了半天,甚至連樹根都挖出了不少,除了少數的蛆蟲,居然什麽都沒挖到。

陸臨江已經一身是汗,襯衣全貼在了身上,他丢了樹枝,按摩了下酸痛的雙手:“別挖了,應該被轉移了。”

楊博用樹枝撐着身體,小心的直了直腰:“我也在想,我們這是碰上老狐貍了啊。”

陸臨江蹲在挖出來的坑邊,借着樹葉縫隙裏下來的陽光仔細的看着挖出來的坑,兩人因為沒有趁手的工具,都只用樹枝,因此坑洞挖得不大,只有三十公分的直徑。裏面清晰的可見香樟交錯的樹枝,還有些散落的枯枝。

陸臨江将樹枝一葉葉撿出來,當拿出最後兩片時,他忽然住了手:“餐巾紙呢?”

楊博立刻将一張餐巾紙攤開,陸臨江用手捏着什麽放在了紙上。有了餐巾紙做背景,楊博這才看清,那是一根不到一公分長,黃褐色的毛發。

“這是?”

“誰知道,帶回去再說。”

陸臨江和楊搏又仔細的找了半天,又找出了五根長短不一的毛發來和幾條蛆蟲,除此以外,居然再沒有發現了。

楊博把東西都丢在塑料袋裏,用胳膊擦了擦臉上的汗。陸臨江也略有些狼狽,兩手都是泥的他不得不擺出個太極起手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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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崔石海昨天第一次到派出所是早上九點半出頭,下午再找到他,已經是快三點了。這當中快六個小時,無論處理什麽都足夠了。”陸臨江舉着手分析到。

“處理完了把東西往海裏一扔,真是人不知鬼不覺。”楊博看着林子的另一邊,“所以這牧場到底是用來幹嘛的?”

“最大的可能性,是用來掩護販賣野生動物的。十幾年前就建立的一個牧場,不盈利,這裏還有這麽個坑,我不信這牧場單單是為了什麽生産多樣化建立的。”陸臨江分析道,“建立牧場的人是老村長,表面上他和崔石海一家并不親近,甚至反而還在幫助崔石海一家的眼中釘崔斌,看似是因為當年事件心中有愧,但從另一面來看,也可能是在暗中幫助崔石海監視崔斌。”

“你記得崔斌說過他手機是怎麽壞的麽?”陸臨江問道,“單看沒有問題,但是崔東明手上有崔斌房間的備用鑰匙,另外一切有關崔東明的事都太過湊巧,我不信這麽低概率的事情。”陸臨江手上的泥土終于微微有些風幹,他用手搓了搓,飛了一地的塵土:“把趙志傑找過來我們一起去牧場看看。”

牧場已經開了門,來的客人三三兩兩的,大多都帶着孩子。這裏說是牧場,陸臨江和楊博轉了一圈,也不過看見了三匹馬,七八只山羊,還有十幾頭奶牛,最多的是雞鴨鵝這種家禽,雞舍邊立了塊牌子“有新鮮雞蛋出售”,倒是挺物盡其用。

牧場大約是為了顯示自己的雞鴨鵝都屬于珍惜的“走地”品種,開門伊始就把成群的扁毛動物都放了出來,半大不小的孩子們在城市裏沒機會見到這麽壯觀的景象,呼啦啦尖叫着沖了過去,和受驚的禽類奔成一團,一時倒分不清滿地的兩條腿生物到底誰智商高。

陸臨江一身泥濘,并不妨礙他嫌棄漫天雞毛,唯一值得安慰的是,眼前的雞飛狗跳帶着點不動腦筋的喜感,并不用絞盡腦汁的在蛛絲馬跡中搜尋線索。

趙志傑永遠四十碼車速的開着車晃悠悠的停在了陸臨江面前,陸臨江正想問他怎麽來得這麽慢,副駕駛的門開了,江澄居然也跟着一起下來了。

“路上碰到江澄,他說要一起來,我就帶着一起來了。”

陸臨江嗯了一聲:“吃早飯了麽?”

趙志傑才要回答,卻發現陸臨江的眼神直直的越過了自己,陸臨江目光指向的江澄嗯了一聲,陸臨江才一副放了心的樣子——原來是自己自作多情了。

他眼神狐疑的在兩人之間打了個圈,見陸臨江終于分了一點注意力給自己,這才說道:“我去查過,十年前崔東明的丈母娘過世,時間恰好在崔斌把房子過戶給崔石海後的一個月。”

陸臨江聽完眉頭皺了起來:“這麽說,他的确沒撒謊?”

“不哦。”趙志傑否定道,“老太太當時好像九十了,病得不清。醫院當時沒有完善的建檔制度,所以也不清楚到底是什麽情況,不過我打電話去醫院一問,居然還能有醫生記得那位老太太。”

隔着這麽久還能給醫生這麽深刻的印象,必定是有什麽獨特之處。陸臨江饒有興趣的看着趙志傑:“發生了什麽特別的事?”

“崔東明和他的大舅子大吵了一架,差點在醫院裏動了手,起因是因為他老婆毛立春把他家存折偷出去給老太太交住院費了。”

“崔東明不樂意?”

“他樂不樂意給老太太交住院費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不樂意給大舅子買摩托車。”趙志傑一臉的啧啧稱奇。

陸臨江愣了一下,轉個彎才反應過來:“你的意思是毛立春偷了存折交住院費,結果這錢轉身讓大哥拿去買了摩托?”

“對,據說還是老太太親手給的。毛立春為了表示孝順,把錢取出來塞給了老媽,她媽呢,心疼兒子上班擠公交,就把錢給了兒子買摩托車。”趙志傑聳了聳肩,“大舅子嘴上沒把門,崔東明去看老太太的時候說漏了嘴,崔東明就和他大舅子在醫院裏打起來了,直接把老太太氣得進了重症監護室,大兒子後來啊,幹脆直到老太太死都沒出現,據說還想告崔東明來着。”

“醫生之所以記得,也是因為那老太太不僅偏心,還心大,自己都快一只腳進棺材了,還能事事都要想着大兒子,至于女兒和小兒子,她不在乎的好像都是抱來的。”

這倫理故事一出又一出,陸臨江聽得都有些膩味。

“據說,老太太在重症監護裏住了快兩個月,崔東明在那種情況下,是不是會每天去病房外面守着等消息,我覺得這事得打個問號。”

四人圍在一起說話,旁邊是孩子們興奮的尖叫,雖然有不少人奇怪的看了過來,但看着他們身後停着的警車,雖然好奇,但也沒什麽人湊上來打聽。

陸臨江笑了笑:“這倒能說得通一些事了。”他轉身看了眼牧場辦公室,“我們先轉轉。”

牧場幾個工作人員盯着他們看了許久,見幾個人終于走過來,要笑不笑的問:“趙警官,有事麽?”

“就是到處看看。”趙志傑和氣的說道,“工商最近大檢查,他們忙不過來,我就幫着順便看一下。”

明顯是為首的那人點了點頭:“你們都去幹活吧,這裏有我呢。”他掏出煙抽出幾支,“我叫崔乾,牧場負責人。抽煙嗎?”

陸臨江客氣的接過來一支,順手拿起打火機給對方點上煙:“我看你們這挺熱鬧啊。”

崔乾的看了眼陸臨江的手指:“那是,島上适合小孩子的活動少,天暖和點的話,家長都樂意帶着孩子去沙灘,這種季節,就只能來我們這騎騎騾子騎騎馬了。各位想去哪看?”

陸臨江吐出一口煙:“哪都看看。”

崔乾笑了下:“行啊,那從辦公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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