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正慶二年,貴妃趙氏有了身孕,皇帝龍心大悅,封其為皇貴妃,形同副後,執掌鳳印、代管宮務。

消息傳到隴西,趙诩便讓白日社的西統領于河給趙語捎去珍貴藥材、金銀珠寶,更有一封密信。

趙貴妃一讀完信,當晚便挺着還未顯懷的肚子,在軒轅昕面前說了番肅王妃在苦寒之地、遠離家鄉、斷絕子嗣,如何凄慘,請他複了軒轅晦親王之位。

想不到皇帝不僅未允,反而拂袖而去,并下旨待她孩子出世,便改了玉牒抱到皇後膝下撫養。

聽聞此事的趙诩笑不可抑,對軒轅晦道:“你出的什麽陰毒主意,她竟也信了,果然是頭發長見識短。”

“都是父皇宮裏玩剩下的,”軒轅晦轉着手中念珠,一副世外高人的模樣,“怪只怪你那堂妹太蠢,竟真的以為你和她是一根繩上的螞蚱。不過,崔靜笏與孝恵也成親有些日子了,怎麽全無消息?你說是孝恵不能生養還是崔靜笏他不舉?”

趙诩一口茶差點噴出來,瞪他一眼,“殿下怎麽整日如同個長舌婦人般念叨這些後宅之事,真是越過越回去了!”

“浮生長恨,以後戎馬倥惚,煩心的日子在後頭呢,現在不沾點煙火氣,他日滿地狼煙的時候,後悔都來不及。”軒轅晦振振有詞。

白蘇恰在此時通報,“二位殿下,小公子來了。”

趙诩驚喜道:“還不請他進來。”

軒轅晦酸溜溜道:“颍川趙十九真是交游廣闊,方才還說到博陵崔公子,這回又是出自哪個高門大戶?”

趙诩忙着激動,一旁的白蘇道:“亦是出自颍川……”

他還未說完,就有個面如冠玉、劍眉星目的錦衣青年踱進門來,眉眼含笑。

看清他臉,軒轅晦忍不住陰陽怪氣道:“春草年年綠,王孫歸不歸,十九郎,人家可一直苦苦念着你吶。”

那青年霎時愣在原處,打量軒轅晦半晌才遲疑問趙诩:“堂兄,這是肅王殿下?”

軒轅晦這人毛病不少,比較顯着的莫過于三個——脾氣奇差、裝腔作勢、異想天開。此刻看他那神情,多半已然在腦中構思出一部鴻篇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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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當真忘性大,前幾日還巴巴地跑去沈府,怎麽如今就把我堂弟忘了?他名趙诙,行二十四。”

經他一提,軒轅晦才猛然記起此事,幹笑道:“哪裏的話,不過是開個玩笑,一見他我便知道定是趙二十四無疑,這般豐神飄灑,這般器宇軒昂,除去王妃的弟弟,誰還能有如此風姿?”

來前趙诙便聽聞肅王懼內如虎,被王妃吃的死死的,當時他還以為是肅王放出自污的謠言,如今看來還頗有幾分真實。

“在下趙诙,拜見肅王!”腹诽歸腹诽,趙诙還是規規矩矩地行了禮。

軒轅晦贊道:“到底是詩書傳家的一等華族,這禮數周全的。不過趙二十四,你兄長詩詞歌賦、兵法謀略樣樣皆通,你所長為何啊?”

趙诙謙遜一笑,“我自幼愚鈍,對聖賢之書總是不得其解,只對那些旁門左道感興趣,卻也并無大成,唯一拿得出手的,怕是我的算學。尤其是後來堂兄引薦我進了太學,又尋覓了不少管商之學的孤本……”

軒轅晦轉頭看趙诩,趙诩只點了點頭,想起他那麽久前就已為自己籌謀,不由得心中軟得一塌糊塗,便柔聲道:“既然如此,你便先跟着沈覓四處看看。”

“之後,你寫個策對上來,我看看你這些年可有精進。”趙诩插嘴。

軒轅晦起身,本想拍趙诙的肩膀,不知為何又放下了,“你先去洗漱歇息,晚間我在翠柳居設宴為你接風,也為你引見引見。”

見趙诙還有些遲疑,軒轅晦便道:“不必擔心,今晚你見的盡數是肱骨心腹。”

趙诙這才禮數周到地退下。

攬過趙诩的肩膀,軒轅晦輕聲道:“多謝。”

趙诩挑眉看他,“你我之間,何必言謝?”

軒轅晦不無詫異地發覺,自己竟又有想與他親昵的沖動,只好一邊唾罵自己,一邊強自壓下心中蠢蠢欲動,故作端方道:“只是我看王妃于商道,已經很有見地,趙诙再如何厲害,難道還能強過你去?”

“我那是小打小鬧,上不得臺面,”趙诩按住他放在自己肩頭的手,“均輸平準一類,我不如他。他幼時便長于心算,我來肅州前偶然發覺他在天文歷法上也頗有所得,就以管子考他,他對答如流,我當時就存了這個心思,想不到如今竟用上了。”

軒轅晦看着二人交握的手,一時有些心猿意馬,可又想起先前孟浪之事,只好強自壓抑着。

趙诩卻挑起軒轅晦腕上念珠,仔細看了看,“養的不錯。”

軒轅晦愣了愣,看向龍眼菩提的一百零七顆念珠還有那夜光母珠,“許是我近來心誠,時常念經的緣故吧。”

趙诩低頭笑笑,松開他,心中卻想着——看來王爺已從先帝事中緩了過來,近來養的不錯。

晚宴人确實不多,除去主人肅王夫夫、主客趙诙,主陪是沈覓,還有幾個司農司糧,并無他人。

趙诙出身大家,自是溫文爾雅、談吐不俗,一旁的沈覓極是滿意。

軒轅晦見雅間外的屏風後人影綽綽,心中也是有數,便寒暄道:“二十四郎可有家室?若有便一并接了來?”

趙诙似是噎了噎,放下竹箸才答道:“在下尚未娶妻。”

“那通房呢?”沈覓立即問道。

軒轅晦恨鐵不成鋼地瞥他一眼,又聽趙诙規規矩矩地回答,“我颍川趙氏門風甚嚴,成婚前不得有房內人,這些堂兄也是知道的。”

沈覓自是滿意地不行,看趙诙的眼神愈發的露骨慈愛,讓一旁的趙诩忍俊不禁。

“也罷,只是有個難處,”軒轅晦促狹道,“二十四郎,你若是住王府便只能住秾李樓,便是我與你堂兄所住的這間……到底有些不太方便。”

他沒臉沒皮,趙诙倒是紅了俊臉,“那我在城中随意賃一間小院便可。”

“你正好要跟着沈大人學東西的,不如就住在他府上好了,沈大人你沒意見吧?”趙诩會意,撺掇道。

“哪裏的話,求之不得。”

于是,這事便定了下來。

作者有話要說: 管商之學 管仲、商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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