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Chapter 18
“浴室裏的水就放在那裏冷着吧,遙?”橘真琴從浴室裏出來拐進卧室拿包,順手取下衣架上挂在一起的兩條圍巾,“我把圍巾帶給你。”
“不用了。”七濑遙的聲音很快從彌漫着霧氣的浴室裏傳出來,透出幾分不常見的窘迫。
“正好是我們原來的圍巾,一人一條——這條是遙的。”
七濑遙幾乎是以跑的方式從浴室裏趕了過來,而橘真琴卻對他眼底自己能夠輕易讀懂的情緒視若罔聞,在沒有開燈的卧室裏伸出一只手,将手上的圍巾遞給他。
七濑遙接過圍巾,心髒仍然劇烈地跳動着。他緊盯着橘真琴的臉,試圖看清那隐藏在陰影中的神情,而下一秒鐘橘真琴就從卧室裏走了出來,似乎完全沒有意識到七濑遙并沒有将兩個人的圍巾分開擺放,而是一對一對地擺在一起一樣,至少立在燈光下,那溫和的面部表情沒有半分異樣。
準備好的自我開脫的話語全部失效。
七濑遙的喉結滾動了一下,最終還是什麽也沒說。
他沒有捕捉到對方那一刻陡然變得急促的呼吸聲。
“好在遙當時聽進了我的話,裝的門是可以雙向開的活動門[①],當時我就覺得門離浴缸那麽近,不好開門是小事,像今天這種情況發生就實在是太危險啦。”
七濑遙只是偶爾地點頭或者搖頭,亦或是随口搭上幾句——他在走神。但事實上那種可以自由地讓自主的意識彌漫過來包裹住自己的事情已經越來越少發生了,尤其是在面對橘真琴的時候。如果從那個人的角度來說應該是好事吧,自己總歸是在他多年不懈地引導和提醒下明白要在談話的時候尊重別人不能随便神游了。
那個人……
七濑遙回想起自己靠在他懷裏時漏了一拍的心跳,身板不由得又站直了一些,好像這樣就可以避免自己之前不正常的神态被對方發現一樣。
不正常的神态。
這樣突然在晚上一個招呼也不打就拎着包請求借宿還真不是橘真琴的作風,更何況,他總覺得以橘真琴的細膩,剛剛那種過分的平靜就是不正常的。
七濑遙越想越覺得今天晚上的橘真琴雖然所作所為并不出格,但是所有事情串在一起總是說不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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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琴。”
橘真琴剛剛将一句話落下尾音,回頭去看停住腳步的七濑遙。
神色平靜。
過于煩亂冗雜的話語,尤其是完全沒有發現自己的走神仍然在自顧自地說着這一點,哪怕聲音再溫柔,仍然十分可疑。
“發生什麽事了。”
橘真琴的神情中沒有太多的驚訝與慌張,他甚至沒有想要為自己辯解,只是沉默着。
“果然,什麽都瞞不過小遙呢。”
很長一段時間的沉默後橘真琴終于開口笑道。
七濑遙皺了皺眉,破天荒地沒有去反駁橘真琴的稱呼。他一直就不喜歡橘真琴有什麽事情瞞着他,因為以橘真琴的性格,無論如何都要對自己瞞下來的事情一般都不會是什麽太讓人輕松的事情,而橘真琴無論怎麽樣都瞞不住的事情更一定是棘手到他都沒辦法管理好自己情緒的大事。
但是橘真琴接下來沒有做出任何解釋。
七濑遙的眉頭越皺越緊。
上一次這種情況出現是橘真琴想要去東京上大學而對他隐瞞了消息。按照這個等級,七濑遙沒有辦法想象是什麽樣的大事。
“要就這樣呆在這裏嗎。”
氣氛始終維持着微妙的尴尬。
其實橘真琴也不知道要如何跟七濑遙說明這件事情。
這幾天來橘真琴時不時會在寝室內收到一支來自森田拓真的棒棒糖,市面上很常見的棒棒糖,而且頗受收集癖的歡迎:每個棒棒糖上會有一個造型可愛的字母。這樣一來就有很多人為了收集這樣的字母圖案而買下棒棒糖。
一種莫名的違和感迫使橘真琴拒絕過幾次,但是第二天早上棒棒糖還是會以各種方式出現在他的身上。
本來突然總是幾乎以強迫的方式送出棒棒糖就是一件有點奇怪的事情,更何況在送出好幾根之後又一聲不吭地停止了送棒棒糖的行為,就更奇怪了。
一共有六根。
他是想表達什麽嗎?
想到森田拓真那奇特的分析癖好橘真琴覺得也不是沒有可能——更何況上面還有英文字母呢。
每天都是在寝室裏,都是在晚上,而上面的字母橘真琴已經沒有什麽印象了,他能記起來的只有棒棒糖的口味。
巧克力味,牛奶味,酸奶味,草莓味,原味,抹茶味。
百思不得其解的橘真琴幹脆獨自去了超市買下了這六種味道的棒棒糖,拆開包裝正面擺放在桌子上。
rukica?
這是什麽……
橘真琴将棒棒糖翻轉過來,發現在反面還有字母,很快在紙上把字母都列了出來。
svljdb?
更是一頭霧水……看來應該需要排列組合吧。
既然兩個人的英語都不好,那麽是羅馬音的可能性更大。
橘真琴一邊安慰自己最多也不過就是三十二種列出來就好,一邊試着按照正确的拼讀方式一個一個排列組合。
元音字母都在正面,那麽只需要調動輔音字母就好。
橘真琴順手将上面一行的輔音字母全部移動到正下方。
rukica……
sulida?
不是。應該是……
sukida。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我喜歡你。
那些了解與關心都是因為愛情,自己無意的友好都是不經意間的默許與縱容。
橘真琴整個人僵硬在原地。
上次森田拓真的話再明白不過,他知道橘真琴喜歡的人是誰。
他的父親是七濑遙的教練。
只要森田拓真做出一點不仁義的事情,無論是告知自己的父親還是運用他異于常人的推理和思考能力去用語言有意無意對七濑遙說些什麽,結果都不堪設想。
這些可能讓橘真琴忍不住整個人顫抖起來。
他不敢相信,但是這件事情疑點太多。比如,為什麽森田拓真在明知自己心意的情況下還會說這些?為什麽要以這種有些詭異的方式?
手表發出的準點報時讓他一下子驚醒過來,将紙攤開包住棒棒糖,拎起垃圾袋,把這些全部塞進了垃圾桶的底部。
好在森田拓真已經去了聚會上,讓他有時間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理清前因後果。
國中的時候喜歡上的……橘真琴真的不知道自己國中的時候遇見過森田拓真啊!
一想到他的父親是游泳教練橘真琴又不是那麽肯定了。以前笹部教練曾經有過不少同為教練的朋友來過岩鳶——說是來度假的時候看過他也不是很過分。
可是明明國中的時候自己已經不在岩鳶SC了啊!
或許只是意外湊出了這樣的羅馬音呢。
橘真琴決定先把這個當成意外。
手機的提示音卻正好在這個時候響起。
電話。森田拓真。
橘真琴深吸一口氣,努力裝出和平時一樣平靜的聲音接通電話。
電話中一片嘈雜,可以聽得見酒杯相碰的聲音。而這邊的森田拓真的呼吸聲也十分粗重,顯然是喝了酒的。
“我喜歡你。我不會放手的。”
聲音很輕很輕,在橘真琴耳朵裏卻恍若驚雷。
他第一次在通話的時候搶先挂斷了電話,抓起書包跌跌撞撞地跑出了寝室。
作者有話要說: 備注:①參考試衣間的那種門,可以雙向開但是也可以從內部扣起來。
森田:我一個直男還要被作者君這麽折騰,我也很絕望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