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詢問。
他抽過他手裏的電話，看到是潔潔的，便問出聲：“潔潔，發生什麽事情了？”
“鄭老師，我奶奶她......”後面已經泣不成聲。
鄭玟濟安撫了一會兒，挂斷電話，看着哭成淚人兒的姑娘，心疼地摟入懷中。
“沒事的，沒事的。”
看着眼前的情景，再加上剛才潔潔那斷斷續續的描述，他大概知道了事情的原委。
“鄭玟濟，我想現在就去醫院。”緩了好一會兒，曹念仁終于開口說話。
“好，我陪你去。”
于是，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一下，就奔着醫院而去。
他們到的時候，“手術中”的燈依舊是亮着的。
曹念仁過去跟潔潔的爸媽打了個招呼，然後就跟潔潔坐到了一起。她輕輕拍了拍她的背，然後緊緊握住她的手，沒有開口。
這個時候，曹念仁明白潔潔最需要的不是言語，而是無聲的陪伴與支持。
醫院并不冷，鄭玟濟坐在曹念仁身邊，靜靜陪着。
當“手術中”的燈滅掉時，已經差不多淩晨一點了。
曹念仁動了動有些麻掉的腿，扶着潔潔走向醫生。
“手術成功，病人現在在複蘇室，大概需要一個小時左右就會送到病房，家屬可以先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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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氣。
一番感謝後，潔潔爸媽讓潔潔和曹念仁他們先回去。潔潔不應，于是陪床的變成了潔潔，潔潔爸媽跟曹念仁鄭玟濟他們一起離開了。
回到家，曹念仁崩了一晚上的神經終于松了，整個人變得異常困頓。還沒等鄭玟濟鎖好門，整個人就已經倒在沙發上睡了過去。
鄭玟濟看着一秒入睡的人，搖了搖頭。
第二天，曹念仁醒來的時候已經九點多了。想起昨晚的經歷，她猛地起身，走出卧室就發現鄭玟濟在客廳的沙發上坐着，手裏翻着一本書。
“醒了？早餐還給你溫着呢，先去洗漱。”鄭玟濟擡頭看到她說。
“我......”曹念仁想起了他昨天提的去見他爺爺的事情。
“快去洗漱，有話吃完飯再說。”看到曹念仁的欲言又止，鄭玟濟如是說。
等曹念仁洗漱完吃完早飯，鄭玟濟開口：“我昨晚跟爺爺說過了，今天去不了了，等過年的時候去。所以，你安心陪潔潔奶奶，其他的事情都有我呢。”
如此善解人意，曹念仁瞬間紅了眼。是感動的。
到醫院的時候，潔潔奶奶已經醒了，整個人愈發瘦弱，精神略微不濟。即便如此，看到曹念仁，她很是高興。尤其看到曹念仁身邊的鄭玟濟，臉上的笑容愈發燦爛。
潔潔昨晚陪了一晚上，一早就被爸爸催着回去睡覺了。
“叔叔，我現在工作不是太忙，課不是很多，白天我能來看護的，你跟阿姨不用擔心，我跟潔潔會好好照顧奶奶的。”
“好孩子。”潔潔爸爸欣慰道。
于是，接下的一段時間裏，曹念仁沒課就往醫院跑，而潔潔則主要晚上陪護，潔潔爸媽則抽空陪護。
同病房的病友看到這種罕見的情形，都說潔潔奶奶有福氣。
“那是，我兩個大孫女兒，都孝順得很。”潔潔奶奶毫不吝啬地誇贊。
日子一天天過去，潔潔奶奶的身體一天天恢複，曹念仁始終覺得潔潔奶奶一定會跨過這個坎兒，就在她堅定不移地相信這個念頭的時候，潔潔奶奶熬過了寒冬，可卻沒能熬過2011年的春天。
作者有話要說： 作者沒話說。
☆、見家長
春節到了。
潔潔奶奶不願意在醫院過年，在跟大夫溝通一番後，潔潔爸爸簽了一個協議，于是，潔潔奶奶被接到了潔潔家裏。
而曹念仁也答應了跟鄭玟濟一起回他爺爺那裏過年。寒假到來，曹念仁去潔潔家看了幾次潔潔奶奶，發現老人家整個人的精神狀态還算不錯，就放心地跟鄭玟濟一塊回家了。
臨走前，潔潔奶奶塞給她兩個紅包：“錢不多，但多少是個意思，我看小鄭人不錯，奶奶替你們高興。”
曹念仁推了兩次，最後還是收下了。
曹媽媽也打來電話絮叨：“到他家裏，要勤快，嘴巴要甜，要懂禮貌……”
本來曹念仁一點都不緊張，被自己媽這麽一念叨，就突然覺得異常緊張。
看着臉色都快不正常的人，鄭玟濟撫慰：“就一起過個年，家裏沒什麽人，你也就是吃吃飯、收收紅包，真不用緊張。”
鄭玟濟家在L市，從M市過去，需要飛一個多小時。
之前鄭玟濟就說過他們家在L市的郊區，獨棟別墅，平時爺爺一個人住，鄰居都是相熟的人家，彼此走得都很近。
等下了飛機，到了鄭玟濟爺爺家裏，看着滿屋子的人，曹念仁整個人都懵了。
說好的家裏沒什麽人呢？
鄭玟濟看着屋裏坐着的爸媽爺爺，還有一些親戚，也是愣了。
“回來啦，快進來。”鄭玟濟媽媽開口。
其他人也是一通附和。
曹念仁被鄭玟濟牽着走進屋裏。
鄭老爺子她見過，于是看向鄭老爺子，抿唇一笑。
鄭玟濟輕輕捏了捏她的手，開始一一介紹。
“這是我爸媽。”
一對很有氣質的中年男女。
“叔叔阿姨好。”
“這是念念吧，轉眼都成大姑娘啦，你小時候小小一團，我還抱過呢。”鄭媽媽拉着她的手笑着說。
對于這種話題，曹念仁不知道怎麽接，只有腼腆一笑。
相對于鄭媽媽的熱情，鄭爸爸顯得略微嚴肅，他只是微微颔首，就在曹念仁以為是不是自己哪裏做得不對的時候，鄭爸爸掏出兩個紅包，遞給她，說：“壓歲錢。”
這就讓曹念仁措手不及了。
今天才臘月二十八，還沒到初一，怎麽就給上壓歲錢了呢？
“收下吧，爸媽的心意。”鄭玟濟如此說道。
“謝謝叔叔阿姨。”
鄭老爺子這個檔口插了一句話：“念念，給你的你就好好收着，爺爺這裏也有。”說完，也遞出了一個紅包。
看出曹念仁的不知所措，鄭玟濟笑着說：“那我們就收下了啊。”
說完他接下了，然後轉手塞給了曹念仁。
接下來，一屋子的親戚都是每家遞出紅包一個。
一圈下來，曹念仁除了他爺爺和他爸媽，其他人誰是誰完全沒記住。
“累了吧，小玟啊，帶念念去你房間休息。”看着略顯窘迫的曹念仁，鄭玟濟的媽媽開口了。
于是，曹念仁就這麽光明正大地進了鄭玟濟的房間。
“你不是說家裏沒什麽人嗎？”曹念仁想到剛才的陣仗問道。
“我也沒想到會有那麽多人，除了我爺爺和我爸媽，其他人我都很少見的，還是你面子大，一來就這麽大陣仗歡迎你。”鄭玟濟笑着說。
“這些紅包給你吧，我收着老覺得心裏不踏實。”曹念仁小聲跟鄭玟濟說。
“這是我們這邊的風俗，新媳婦兒頭次上門，長輩都要給紅包，表示祝福。你不用想那麽多，他們家有新媳婦兒上門，我們家也是要給的。”鄭玟濟解釋道。
“我還不是你媳婦兒呢……總覺得自己像是來要錢的。”曹念仁輕聲說了一句。
“傻姑娘，”鄭玟濟揉了揉她的頭發笑着說，“走，帶你去參觀我的房間。”
房間不大，有一個一人多高的書架、一張書桌，然後就是一張單人床。
于是，鄭玟濟拉着她一一講解自己房間裏的一書一物。
“你看，這些書是小學時特別喜歡的，當時跟爺爺談了好久的條件才同意讓我買的。”
“嗯，小學生就開始看金庸武俠，很早熟嘛。”曹念仁腹诽。
“這一排書是初中時特別喜歡的一個作家推薦的，當時一沖動用自己兩個月的零花錢全買了回來，結果發現自己看不懂，直到大學時期才看懂。”
“世界名著什麽的，我現在都不怎麽看的。”繼續腹诽。
“這些就比較雜了，都是上學時看的覺得比較有意思的書。”
曹念仁一看，嗯，果然很雜，居然有科幻小說之類的。
“我發現你愛好很是廣泛嘛？你記不記得你家裏的書櫃裏還有言情小說呢。”曹念仁突然想起他書房裏的那一面書牆。
“哦，你說那兩本小說啊，那是我大學裏的一個好朋友特別喜歡的一個作家，他收集了該作者的全套圖書，什麽簡裝版、典藏版、越南版、緬甸版等等，我書櫃裏的那兩本是跟他打賭，他輸給我的。”
“你這朋友是女的吧？”
“男的，他喜好比較特殊。”
對于有大學男生喜歡看言情小說這個事情，曹念仁表示自己真的是見識太短淺。
介紹完這一書櫃的書，接着是書桌上的物件。
書桌一角有一個兩排的架子，架子上有一些手辦，很舊的變形金剛、阿童木、路飛等等，曹念仁不看動畫，認識的也沒幾個。
“這些手辦是小時候爸媽從國外帶給我的，我也不怎麽喜歡，所以就一直擱置這兒，沒怎麽動過。”
“哎，我怎麽沒見你的獎狀之類的東西啊？”曹念仁環視一周，确定沒看到。
“那些都被我爺爺收到他書房去了，小時候是為了給他的朋友炫耀，後來就他自己看着念叨往事。你要想看，我待會帶你去看看。”
“你拿過多少獎啊？”曹念仁是真心好奇。
“也沒多少吧，以前不開竅，就全部心思放在學習上了。”
兩個人聊了一會兒，門被敲響了。
鄭玟濟去開門，是鄭媽媽。
“給你們送點水果，念念，就當是自己家，好好休息，待會叫你們吃飯。”鄭媽媽特別可親。
曹念仁忙謝過。
一盤水果，各色花樣。
曹念仁吃了一會兒，問鄭玟濟：“你媽媽對人都這麽親切嗎？”
“那是對你，自己兒媳婦兒當然要親切。”如此理直氣壯。
“我要不要下去幫忙做飯啊？”過了一會兒，曹念仁又開始擔心地問。
“不用，家裏有保姆。我媽都還不做飯呢，你做什麽飯。”
曹念仁無語。
“念念，我們家的傳統是女生要嬌養。我奶奶還在的時候，爺爺就沒讓我奶奶幹過什麽家務。到我爸爸那裏，更是對我媽百般呵護。到我這裏，怎麽也得是青出于藍而勝于藍啊。所以，你踏踏實實歇着就行。”
話都說到這裏了，曹念仁便不再糾結。
午飯時，飯桌上只有鄭老爺子、鄭玟濟的父母、鄭玟濟和曹念仁五個人。
“今天是念念第一天到咱家裏，來，咱們一起碰一杯。我年紀大了，喝不動酒，就喝點飲料代替一下，念念你也喝飲料，讓他們三個喝酒。”鄭老爺子開口道。
酒是紅酒，對于鄭玟濟父母來說，喝紅酒是家常。于是，三個人不再推辭。
各自端起眼前的杯子，五個人舉杯共飲。
這是曹念仁在鄭玟濟家裏的第一頓飯，吃得相當和諧。
飯後，曹念仁還沒來得及說出“我來洗碗吧”這句話時，就被鄭玟濟以飯後需要散步消化為由，帶她出了家門。
沒有下雪，但很冷，鄭玟濟給曹念仁圍上圍巾、戴好帽子，自己卻是簡單的黑色大衣。
“帶你去一個溫暖的地方。”鄭玟濟晃了晃她的手。
曹念仁以為鄭玟濟所謂的溫暖的地方大概類似咖啡廳之類的，走了大概半個多小時，看着越走越偏的小路，她有點疑惑。
“我們到底要去哪兒啊？”禁不住好奇，她問。
“待會兒你就知道了。”賣足了關子。
話落，小路走到盡頭，拐了一個彎，曹念仁就被眼前那一排排的塑料大棚驚呆了。
“這麽多大棚，不會都是你們家的吧？”
“當然不是，我們家一個都沒有。這是以前鄰居家承包的，冬天裏面種的都是新鮮蔬菜水果之類的。”
鄭玟濟帶她走進其中的一個塑料大棚。溫度比外面高，确實是一個溫暖的地方。
“我們就這樣直接進去啊？不要跟主人打招呼嗎？”曹念仁問道。
“打過招呼了，直接進就可以。”
這是曹念仁第一次看到大棚內部。
很整齊，一排又一排種的是各種蔬菜、水果。
鄭玟濟跟她講他以前跟鄰居家小朋友來大棚搗亂的場景，聽得曹念仁一愣一愣的。
天啊，她真的一直以為鄭玟濟小時候一定是那種乖乖聽話認真讀書的小孩子。
“我小時候不算乖，基本上鄰居家小朋友調皮搗蛋的各種招兒都是我出的。”看着一臉不可置信的人，鄭玟濟補道。
“我爸媽沒外出以前，我也很皮的。”說起小時候，曹念仁接了一句。
鄭玟濟怎麽能不知道她的想法呢？
“後來，到了小學高年級，爺爺怕我再這樣下去會長歪，就對我嚴格要求了。而那個時候我也覺得天天跑出去瘋玩沒有什麽意思了，于是聽了爺爺的話，開始走上了好好學習的不歸路。”鄭玟濟有心轉移她的注意力，繼續扯自己的小時候。
“走，帶你去摘西紅柿。”看着目光轉向前方那一排西紅柿的曹念仁，鄭玟濟拉着她走過去。
“我們可以摘嗎？”
“随便摘。這個大棚主要是供我們自己吃的，其他的是批發給經銷商的。”
“那我們怎麽給錢？”
“不用給錢，黎叔以前困難的時候，爺爺拉過他一把。後來他緩過來後，就想着報恩，這個大棚其實主要是他為爺爺準備的。一開始爺爺偷偷給他塞過錢，黎叔每每都又退回來。後來，我們就逢年過節給黎叔帶點禮物，就這樣一直持續到現在。”
“鄭玟濟，你們家人真好。”
這是由衷感慨。
想想自己生活的環境，再看看鄭玟濟生活的環境，雖不至于一個陰溝一個天堂，但差距真的是很大。
鄭玟濟知道她要說什麽，便揉了揉她的臉：“環境不能決定一個人的發展，如果能，這世界上就不會有那麽多的纨绔二世祖了。所以，你也不要總是覺得矮人一頭。也許你覺得我的家幸福和諧很美好，但換一個人看，也許會覺得我們家冷清枯燥。因為父母常年不在家，我基本是爺爺帶着養大的，從某種定義上看，我也屬于留守兒童的。”
是啊，他們都屬于隔代撫養，這種事情又不是他們願意的，沒什麽好自卑的。
“嗯，你說得對。”
兩個人摘了幾個西紅柿，順便還摘了一些草莓，就打道回府了。
到家已近三點半了。
“媽，我跟念念摘了點草莓，你要不要嘗嘗？”進門，鄭玟濟幫曹念仁解下圍巾，看到自己媽坐在客廳裏看電視問道。
“去你黎叔那兒了？去洗洗，我們都嘗嘗。來，念念，來阿姨這兒。”
鄭玟濟拍了拍她的手，示意她過去。
“冷不冷？小玟說帶你出去，我就猜可能是去了大棚。”
“不冷，裏面很暖和。”
兩個人就這樣聊開了。
等鄭玟濟端着草莓從廚房出來，就看到自家姑娘跟自己媽聊得那叫一個投機。
“說什麽呢？這麽熱鬧。”鄭玟濟坐到曹念仁身旁，伸手捏了一顆草莓，塞到曹念仁嘴裏，然後又捏了一顆遞給自己媽，最後才給自己塞了一顆。
曹念仁正在認真聽鄭媽媽說話，一時沒注意被鄭玟濟塞了一口草莓，沒反應過來的姑娘睜大了眼睛看着鄭玟濟。鄭玟濟摸了一把她的頭發，就看到鄭媽媽在一旁笑得一臉燦爛。
“媽，明天臘月二十九，我想帶念念去趟山上，你要不要跟我們一起去？”對于曹念仁的反應，鄭玟濟只是笑笑，轉頭繼續跟自己媽說話。
“你們年輕人去吧，我就不去了。”
“上山做什麽？”曹念仁回神，問道。
“明天你就知道了。”依舊賣關子。
曹念仁一直以為，自己來鄭玟濟家，大概跟以往在家過年的情景差不多，吃吃飯、聊聊天、發發呆。沒想到，鄭玟濟居然都有外出安排。
晚飯後，大家聚在客廳看電視，時不時聊幾句。對于曹念仁睡哪兒這個問題，一直沒人明确點出來，曹念仁不知道怎麽說，她想問鄭玟濟，可看鄭玟濟跟自己爺爺證聊得火熱，就一直沒機會開口。
對于昨晚就沒睡好一大早又早起趕飛機的曹念仁來說，看着電視聽着他們的對話，眼皮就愈發沉重。
“時間不早了，小玟啊，去帶念念休息去。”鄭媽媽看到曹念仁的困頓，開口道。
這一句話讓曹念仁一激靈，擡頭看牆上的時鐘，也不過九點半。
就在她糾結要不要問出“我今晚睡哪兒”這個問題的時候，鄭玟濟已經拉着她走向自己的卧室。
“我睡你這兒啊，那你睡哪兒？”
“當然跟你一起睡。”
“啊？這不好吧？”
“傻！開玩笑你也信。你睡我這屋，我去隔壁客房。”
“不應該是我睡客房嗎？”曹念仁不解。
“客房暖氣不足，怕你冷，我這屋雖說很久不用，但暖氣是很足的。”
原來這樣啊。
“鄭玟濟，你真好。”
等終于洗漱完畢躺到鄭玟濟的床上、蓋着鄭玟濟的被子時，曹念仁拉過被子深深吸了一口，她終于意識到：自己這是真的開始融入他的地盤了。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把手滑點成“發表”的這幾章補齊了。以後更新盡量按照兩天一更。
☆、新年
第二天，曹念仁六點半醒來，看着屋子裏的擺設，意識回籠：自己這是在鄭玟濟房間裏。
她伸手掀起窗簾一角，外面灰蒙蒙的。發了一會兒呆，她準備起床。就在這時，手機有短信提示。
“醒了嗎？”是鄭玟濟的短信。
“嗯，準備起來了。”曹念仁回複。
“好，我們早點出發，下午早點回來。”
收拾完畢已經七點一刻。
曹念仁輕輕推開房間門，就看到鄭玟濟站在門口。
“剛想敲門叫你，門就開了，”鄭玟濟笑着說，“睡得好不好？晚上冷不冷？”
“睡得挺好的，不冷，很暖和。”
鄭玟濟伸牽着她，往客廳走去。
“爺爺和爸媽他們還沒起，我們先吃點早飯，然後就出發。”
“嗯。”
吃過早飯，他們出了門。
這是他們一起爬的第二座山。
顯然路程不近，鄭玟濟開了家裏的一輛越野。
“帶你去的這座山上有一座廟，差不多四十年了，據說求什麽得什麽，很靈驗。”鄭玟濟邊開車邊跟她說話。
“你去求過？”怎麽看他也不像那種信這個的人啊。
“我當然沒有，我不怎麽信這個。但之前親戚家的表妹求了個姻緣簽，後來真得覓得良夫，所以我想帶你去看看。”
“不用看你也是良人。”曹念仁笑。
“哦？對我這麽有信心？”鄭玟濟挑眉。
“難道你對你自己沒信心？”
顯然鄭玟濟是沒料到自己被反調戲，搖頭失笑：“嗯，我對我自己很有信心。”
“既然那麽靈，那我就替潔潔和傅安求一求。”曹念仁想到前幾天打電話時，傅安和潔潔都提到的春節期間被安排相親的事情。
“這個大概要本人來才靈驗吧？”
“我先給她們鋪墊一下，回頭有機會讓她們自己來。”
頭一次聽說求姻緣還帶鋪墊的。鄭玟濟再次失笑。
今天沒有昨天那麽冷，有太陽，是個适合爬山的日子。
大約九點，他們終于到了山腳下。臨近春節，山腳下的人家都是一派喜慶的樣子。
車停到停車場，鄭玟濟從後座拿出一個雙肩包背上，牽着她的手開始一步一步往山上走。
“你什麽時候準備的包啊？”曹念仁看着突然多的一個雙肩包，再低頭看了看自己背的小到只能裝錢包手機的斜挎包，覺得自己真的是太不稱職的女朋友。
“今天一早，就背了點水和吃的，沒多少東西，不沉。”鄭玟濟以為她是關心自己背着沉不沉。
“鄭玟濟，你會不會覺得我太不稱職了啊？你看你什麽都準備好了，我卻......”
鄭玟濟聽到她這句話愣了一瞬，伸出另一只手捏了捏她的臉：“你想太多了，我找女朋友是因為喜歡、因為愛，又不是找老媽子。再說這些事情本來就應該我來做。”
“其實我之前跟傅安她們玩，準備東西制定攻略基本上都是我來的。可是，跟你在一起我好像就完全不能記起來這些事情了。”
大學裏傅安拖着她出去玩了幾回，說到旅行計劃時，傅安很随性回答——沒有計劃，走到哪兒算哪兒。
謹慎的曹念仁卻不覺得這個主意好，于是她就自己查資料做攻略、準備必備物品。
幾次下來，傅安愈發随性，曹念仁卻愈發嚴謹。
可跟鄭玟濟一起的時候，她依賴着他，潛意識裏覺得這個男人會為她做好一切，自己便完全想不起來要準備物品這一項。
“如果跟我一起這些還都需要你來做，那我這男朋友做得也太不稱職了。不對，是未婚夫。”
鄭玟濟知道這一茬，是有一次曹念仁電話沒電關機傅安十萬火急打到他這兒，為的是要曹念仁之前做的攻略，說是給一個朋友用。
“你對我這麽好，會把我慣壞的。”曹念仁認真道。
“我樂意。”鄭玟濟笑。
“鄭玟濟，你真好。”曹念仁環住他的一只胳膊，擡頭笑吟吟說道。
“鄭玟濟你真好”這六個字是曹念仁最常用的，是真的語言貧乏，大概詞彙能力全部用來應試了，她是真的找不出來能夠表達鄭玟濟的這種好的華麗語句。
兩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聊着天。上山的人很少，路過的一兩個也是疾走的鍛煉身體的人，像他們這樣悠閑的情侶，倒是沒有。
一個小時後，曹念仁覺得有些累，她喘着氣對鄭玟濟說：“我們歇會兒吧。”
鄭玟濟看着額頭滲出汗珠的人，伸手替她抹了一把汗，然後帶她走到旁邊的一個小亭子裏。坐下後，他卸下雙肩包，從裏面掏出一條巧克力，随後拿出一個保溫杯，擰開杯蓋，遞給她：“可能有些燙，慢慢喝。”
曹念仁接過抿了一小口。略微燙，但能接受。
“來，吃一塊補充體力，”鄭玟濟剝開包裝紙，沒有用手直接掰開給她，而是整條遞到他嘴邊，“沒洗手，你直接咬。”
曹念仁輕輕咬了一口，略苦澀，但後味很甜。
她又喝過兩口熱水，她看鄭玟濟一直在看她，就把水杯遞過去：“你要不要也喝點？”
“好啊。”說完，卻不接杯子，反而拉她入懷，然後低頭含住她的唇。
他輕輕舔着她的唇，感受她的味道。
曹念仁被鄭玟濟猝不及防的動作驚了一下，當然，也不至于把杯子扔掉，只是用另一只手推了推。
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有人。”她小聲。
鄭玟濟也覺得自己真的是鬼迷心竅了，自己近三十，怎麽還跟個毛頭小子一樣。可是，看着她那嫣紅的嘴唇，就真的由不得自己了。
鄭玟濟又親了一會兒，看着連耳根都紅起來的姑娘，低低笑出聲。
又歇了一會兒，他們繼續往山上走。
“現在是冬天，山上也沒什麽景，有機會帶你看看其他季節的風景。”鄭玟濟拉着她一步一步往上走。
而這時的曹念仁已經累得說不出話了。
為什麽還沒到啊？
“要不要我背你？”一旁的鄭玟濟看着臉色通紅的曹念仁說。
“不用了，我可以的。還要多久？”她倆忙擺手，氣喘籲籲。
“以往我都是用一個半小時爬到了，我們已經爬了一個小時了，大概還需要一個小時吧。”
“啊？還要一個小時......”
鄭玟濟将雙肩包背到前面，走到她前面，蹲下身：“上來吧，背你一會兒。”
“我很重的。”
“你重不重我知道，之前又不是沒抱過。”
于是，曹念仁不再扭捏，屏住呼吸，爬上他的背。
鄭玟濟背得很穩，曹念仁趴在他的背上，看他的側臉。
曹念仁一直都知道鄭玟濟長得好看。
“不用繃那麽緊，放輕松，不會把你摔下去的。”鄭玟濟笑道。
哪是擔心摔啊？明明是緊張.......
這是曹念仁成年後第一次被異性這麽背着，記憶裏也就爸爸背過自己。
曹念仁伸手摸了摸他的臉：“鄭玟濟，有沒有人說你長得很好看啊？”
“好看嗎？我倒覺得你長得好看。”背了這麽一會兒，鄭玟濟依舊呼吸平穩。
這人......還能不能好好聊天了？
“以前你當老師那會兒，我第一眼看到的是你戴着眼鏡那雙眼睛，當時就想你摘了眼鏡眼睛一定很好看。後來在小學見到你摘了眼鏡，真的是跟我想的一樣好看，那麽有神那麽漂亮。再後來在你公寓住的那一段時間，有一次看你躺在沙發上休息，看着你緊閉的眼睛都覺得連眼睫毛都特好看。再再後來在火車站重逢，幾年不見再看到你的眼睛，還是很喜歡。其實我後來确定自己大概對你有一些不同的感覺後，才後知後覺：我大概是被你的眼睛迷惑了。”
“那你以後可逃不出我的手掌心了。”鄭玟濟心情甚好。
又走了大概半小時，曹念仁擔心他太累，就強烈要求自己走。鄭玟濟想着反正快到了，就依了她。
當終于到了傳說中的那座廟時，已近中午。
鄭玟濟帶她走進正殿，曹念仁擡頭看殿中的佛像，雙手合十，心中默念，拜了三拜。
鄭玟濟看了看一臉虔誠的女孩，略微勾了勾唇，也依樣拜了拜。
原本想着求簽，結果卻未求成。因為解簽的師父回老家過年去了……
聽到這個理由，曹念仁愣了好大一會兒。
和尚不是皈依佛門了嗎？不是四大皆空了嗎？不是了卻紅塵舊事了嗎……
問出心中的疑問，鄭玟濟笑着說：“大概這裏的和尚與衆不同吧。”
後來，他們在吃齋飯的時候，才聽到旁邊坐的一個中年人跟人說：解簽師父哪是回老家過年啊，是出家前的父親病故，臨終前念叨這個出家的兒子，他回去看最後一眼，順便超度。
從山上回來後，曹念仁累得完全不想動。
“以前沒覺得你身體素質不好，看來以後得拉着你鍛煉身體了。”這是回程路上，鄭玟濟看着一臉菜色的曹念仁說的話。
回去後，鄭玟濟的爸爸媽媽都不在家，說是出去見朋友了。爺爺倒是在家，不過這會兒在書房。鄭玟濟帶曹念仁去打了一個招呼就出來了。
“念念，你去泡個熱水澡，待會兒我給你捏捏腿。”鄭玟濟說。
才三點多，還是在鄭玟濟家裏。
“這......不好吧……”
“想什麽呢？趕緊去洗洗解解乏，晚上可要守歲的。”
曹念仁也覺得自己想的太多，于是爬去沐浴。
等洗完出來，曹念仁略微恢複點精神，剛想去吹頭發時，門被敲響了。
是鄭玟濟。
“幫你捏腿。”
看着曹念仁拎着吹風機給他開門，便順手接過來：“順便幫你吹吹頭發。”
曹念仁就眼看着這個人拿過自己手裏的吹風機，插上電，打開開關，轟隆隆的聲音響起。
鄭玟濟看着看着他不動的人，笑了笑，拉過她坐在床邊，然後認真幫她吹頭發。
溫暖的風吹過她的頭發，偶爾拂過她的脖頸，她只覺得很溫暖很舒服。
就在她快要在這種感覺中睡過去時，轟隆隆的聲音停了。
“差不多幹了，來，躺下，幫你捏捏小腿，不然明天腿該疼了。”
曹念仁依言躺下。鄭玟濟手法很好，力度适當，捏的時候她感覺整個人很舒服。一開始她還能跟鄭玟濟聊幾句，但後來就睡了過去。
聽不到回應，鄭玟濟擡頭看了看躺着的人，原來是睡了。
鄭玟濟又捏了一會兒，拉過被子給她蓋好，然後吻了吻她的額頭，輕輕關門，出去了。
年夜飯自然不能再讓保姆做，鄭玟濟全權負責。
菜肉什麽的都不缺，畢竟春節嘛。
鄭玟濟想着每個人喜歡的菜，準備一大桌的菜。
曹念仁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小時後了。
她走出房間，發現客廳裏一個人也沒有，只聽見廚房有動靜。走過去才發現是鄭玟濟在忙活。
“醒了？”
“嗯，要不要我幫忙？”
“你幫忙洗菜吧。”鄭玟濟看了她一會兒說。
等他們準備工作差不多做好的時候，鄭玟濟的爸媽回來了。
“喲，今晚兒子下廚啊，我們有口福了。”鄭媽媽笑着說。
鄭媽媽自然知道自家兒子的廚藝。
鄭爺爺這時也從書房出來，看着忙碌的兩個年輕人，笑得一臉欣慰。
晚上八點，春晚開始，在熱鬧的開場中，他們也開始了盛宴。
一頓飯吃了快兩個小時。
曹念仁吃到最後都覺得自己要走不動了，撐的。
“走，我們去看煙花。”
曹念仁被帶到院子裏，鄭玟濟給她拿了根仙女棒，點燃後說：“去玩吧，小仙女。”
曹念仁被逗笑。
從遠處傳來的煙花聲、鞭炮聲、吵鬧聲都宣示着舊的一年過去，新的一年到來，曹念仁搖着手裏的仙女棒，看着一臉笑意望着她玩的鄭玟濟，內心一片柔軟。
仙女棒燃到盡頭，鄭玟濟帶她走到一處高地，一起擡頭看遠處綻放的煙花。
“念念，願以後每一個新年裏，我的身邊都有你。”說完，他摟住她，低頭吻住了她。
曹念仁沉迷在這個溫柔的吻裏，感受他對自己愛與呵護。
遠處的煙花依舊燦爛，曹念仁知道，就算再燦爛，也不過一瞬之間，而鄭玟濟給她的愛是永遠不凋謝的燦爛。
鄭玟濟吻了很久，他身體的變化曹念仁也感覺到了，就在曹念仁猶豫要不要推開他時，鄭玟濟結束了這個吻，緊緊抱住她，在她耳邊低低說了一句：“念念，我們訂婚吧，我快要忍不住了。”
良久，曹念仁開口：“好。”
于是，守歲當晚，除了鄭爺爺熬不住去睡了，鄭玟濟和他爸媽三個人開始讨論訂婚事宜。大多是鄭媽媽在說，鄭玟濟提幾句建議，鄭爸爸附和。
當事人之一曹念仁全程沉默，不是她不說，是她真的插不上話。
什麽訂婚儀式上要多少賓客、怎麽安排之類的，曹念仁是真的插不上話。
“你們想什麽時候訂婚？”鄭爸爸問出了這個一直被遺忘的問題。
“越快越好。”這是鄭玟濟。
“要盡快。”這是鄭媽媽。
“......”這是曹念仁。
自己也沒怎麽着，為什麽他們都這麽急......
最後，一致定了二月十四，情人節。
淩晨一點，鄭玟濟送她進房間，臨走前吻了吻她。曹念仁草草洗漱完，就趴在床上，閉眼睡覺。
身體很困，可腦子卻很清醒。
她能感受到鄭玟濟和他父母那真切的高興，當然自己也高興。
可是，時間卻是真的倉促，距離二月十四還有十多天。
想了想，曹念仁給自己的媽媽發了一條短信，然後又分別給傅安和潔潔各發了一條。
作者有話要說： -。-
☆、訂婚
大年初一六點，曹念仁是被自己的電話鈴聲吵醒的。
來電是傅安。
“曹念仁！你真的确定好訂婚日期了啊！啊啊啊！我太高興了……”一通咆哮體。
“安安，現在才六點，你不困嗎？”
“困什麽困啊？我昨晚十一點就睡了，早上五點就醒了，就怕你睡得晚應是等到這個點才給你打電話的。”
真是體貼啊。
“我還以為鄭玟濟會等到春暖花開的時候直接結婚呢，沒想到居然還有訂婚。念念，鄭玟濟對你是真的沒話說。”
“就因為先訂婚後結婚？”
“你傻啊！這二者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是啊，這二者有什麽必然聯系嗎？
其實，曹念仁昨晚委婉表達了一下“既然你等不及，為什麽不直接結婚呢”這個問題，鄭玟濟回答很直接：“因為想給你一個完整的儀式。”
聽到這個答案，她的心裏軟得一塌糊塗。
傅安的電話在十五分鐘後挂掉。不到一分鐘，潔潔的電話打來。
“念念，真的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