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鏡水從不
楚離鏡如此熱情的要幫她,讓鏡水有些發怔。
是不是這小子心裏憋着什麽壞主意呢?
還是他已經跟北門華婉達成了共識,只等着他拒絕,然後讓北門華婉去和親?
畢竟她可是聽說,這一次和親的公主,可以去大楚做皇後。
北門華婉再受寵,也不過是個庶出,若是能去大楚做皇後,那可是至高的榮耀。何況聽說,那大楚皇帝,十二歲登基,如今才剛滿十六歲,樣貌也是極其俊美。
北門鏡水想到這裏,便回了神。
其實她也不必去思慮北門華婉是如何想的,她若是真的想去和親,這個機會讓給她又如何?
那個女人可不是什麽省油的燈,離開了齊國,反倒是清靜了。
何況鏡水也不希望剛剛見到自己的親人,便要分隔兩地。
“王爺可還有旁的事情?”鏡水擡眸,淡淡的問道。
楚離鏡微微一愣,神情略有些局促,他其實還想同她多說幾句話,可這北門鏡水對他似乎非常冷淡。
他沒有勇氣告訴她,那一日在冥羅鎮的玄衣少年就是自己。
所以,他便想着無論如何都要讨好這位公主,給她留一個好印象,讓她重新認識自己。
想到這裏,楚離鏡倒是堅定了信念,神情溫柔的看向她,“這一次本王前來,還給公主帶了禮物,還望鏡水公主笑納。”
說罷,楚離鏡拍了拍手,門外來了兩個玄衣侍衛,扛進來兩個金色雕鳳紋的箱子。
楚離鏡順手打開,頓時琳琅滿目,閃耀無比……
那盡是一些奇異珠寶,甚至于有些,怕是尋遍了齊國都找不到第二件。
鏡水自小長在清風觀,本就沒見過世面。況且,這些珠寶各異,有好多還是未經雕琢的寶石,着實令人炫目。
鏡水內心裏是竊喜的,然而師父教過,無論何時何地,她在宮中都要學會不動聲色,威儀端莊。
她微微一笑,忙行禮道:“王爺客氣了,我們齊國一共兩位公主,想必王爺這一遭,也破費不少吧?”
楚離鏡一怔,随即拱手解釋道:“公主誤會了,本王這些東西,本就是奉皇兄之命,送給鏡水公主的。其中有幾塊藍綠色的寶石,是本王的私藏,特意送給鏡水公主,想必公主也會喜歡。”
北門鏡水微微一笑,“那本宮就不客氣了,本宮很喜歡,王爺費心了。”
楚離鏡看着她如水的笑容,心中暢快不少,他緊盯着她,目光柔和,“若公主喜歡,日後本王若是有此類私藏定然會派人來送給公主的,左右本王府中也沒有女眷,本王也不喜歡這類東西。”
他特意強調了一遍自己的府中沒有女眷,然而鏡水似乎并未聽出他的言外之意,神情專注的盯着那箱琳琅滿目的寶貝,沒有去看楚離鏡一眼。
楚離鏡就站在一側,看着她的側顏,默然發愣。
鏡水心中是想要他趕快離開,自己也方便好好欣賞這些寶貝,可是楚離鏡不肯動,她又不好趕人。
況且,人家送了他這麽多東西,她也總要對人家親和一點。
想到這裏,鏡水客氣的問了一句,“王爺還沒有用晚膳吧?不如本宮就讓人準備下去,王爺今晚就在萬壽宮用晚膳如何?”
楚離鏡一怔,沒有想到她會留他,也沒有看出鏡水那微閃的眸光,只覺得她是真心相留,便忙笑着應了。
而鏡水見他毫不客氣的應了,便也嘆了口氣,忙叫宮人先将東西收拾起來,随後開始跟楚離鏡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鏡水一直微微笑着,每次跟他說些套話,只覺得犯困。
她雖然自小學習了宮中規矩,可到底在清風觀長大,沒有從小就應付這些王孫貴胄,每每楚離鏡說到她不懂之處,她只好臉色僵硬的笑一下,表示尊重。
她其實還想給楚離鏡送些回禮,也好不失禮數,畢竟她總覺得拿人的手短,若是她沒有接下那些寶貝,她是不是就可以痛痛快快的攆人了?
可是她一窮二白的,除了随身佩戴的玉佩,和秦楚送給她的小玩意,也就前陣子在信天鄉混的那五百兩能值點錢。
可人家可是王爺,光是這兩箱珠寶就不下千金,哪裏看得上她的東西。她只能等母後回來,向母後求救。
然而,楚離鏡并未看出鏡水的不耐煩,反而一直滔滔不絕,講些他這些年游走各地的見聞,講的鏡水困倦不已,每每要打哈欠的時候,她都得強忍着,沖着楚離鏡露出不失禮貌的笑容。
楚離鏡一直帶着面具,鏡水每次看着他笑的時候,都有一直沖着一個鐵人微笑的感覺,着實滑稽。
自顧自的講了許久,楚離鏡也看出鏡水的興致缺缺,便出聲問了一句,“聽說鏡水公主是國師大人的關門弟子,定然自小就學了不少東西,也有不少有趣的見聞吧?”
提起信天命,鏡水微微蹙眉,并不大高興。
然而在人前,她總不能告訴別人她與自己的師父不共戴天。
“還好,本宮自小随着師父,不是學規矩,就是背經書,沒什麽有趣的見聞,做錯了要被師父責罰,師父留下任務也要不遺餘力的完成,做不好也要被責罰。相比于王爺快活自在的童年,本宮多半都是在藏經閣度過的。”鏡水感慨了一番,腦海中又再次回蕩着小時候師父逼着她背道德經的場景。
楚離鏡“哦”了一聲,轉過身鄭重開口道:“其實這些年,我四處奔走,都是在地方各地做事,自然也十分辛苦,只不過不想談話太過于壓抑,便刻意忽略了那段往事。畢竟人生苦短,我們要習慣在這種乏味的生活中,找點樂子,不是嗎?”
他這句話,倒是有點道理,鏡水難得認真的看向了他,點頭道:“王爺博學多才,幽默風趣,見識深遠,本宮自嘆不如。”
鏡水剛剛說完這話,花脈脈便沒規矩的沖了進來,“鏡水鏡水,我可以不可以不要學規矩了,我打小出去采藥都沒這麽累,我以後盡量待在萬壽宮,不出去給你丢人還不行嗎?”
她這話說完,鏡水便微微蹙眉,然後忙沖着楚離鏡道:“這丫頭與本宮交好,向來不懂規矩,讓王爺見笑了。”
花脈脈這才注意到了一旁那個面具男,她忙尴尬的吐了吐舌頭,立在一旁不說話了。
鏡水拽了拽花脈脈的衣袖,“規矩也不是一天就能學完的,你每日都向虛若姑姑學一點,天長日久了,總會懂得的,若是累了,你先去休息吧。”
花脈脈如臨大赦,剛要轉身,便拽了拽鏡水衣袖,小聲問道:“那我可不可以,去見見道長?”
鏡水怎麽會不知花脈脈的心思,她沉吟片刻兒,便道:“師父此刻怕是在清風臺,你早去早回,莫要逗留太久,惹人非議。”
鏡水這是答應了,花脈脈歡喜的跑了出去。
楚離鏡見到花脈脈如此,先是微微蹙眉,随後沖着鏡水笑了笑,也沒多說什麽。
晚膳,楚離鏡是在萬壽宮用的,皇後也在。
因着楚離鏡并非是頭一次來齊國皇宮,在皇後面前,倒是也不拘束。
楚離鏡雖然看着老練,可是畢竟還年輕,男孩子的情意就放在臉上,掩飾不得,連皇後都看個真切。
皇後就連将鏡水嫁給大楚的皇帝楚離明都不願意,又怎麽會将寶貝女兒許給楚離鏡呢?
況且,楚離鏡幼年之時,曾經被毀了容貌,這一點,皇後便更加介意了。
故而,晚膳過後,皇後尋個由頭便将楚離鏡給打發了。
楚離鏡走後,鏡水長嘆了一口氣,拽着皇後的衣袖道:“母後,在宮裏用膳太約束了,兒臣方才都沒有吃飽。”
皇後寵溺的摸了摸她垂在身後柔軟的發絲,輕聲道:“放心吧,母後聽國師大人說你喜歡吃松花餅,便一早就派人做了,格外還做了許多可口的點心,你可吃個夠。”
鏡水十分歡喜,甜笑了一聲,“謝母後。”
恰好這時,身後出現了一道明黃色的身影,北門一諾聲音渾厚,眉宇之間略帶欣喜,“你母後給你準備什麽好吃的了?朕有沒有這個口福?”
皇後甚至都不記得上一次皇上來萬壽宮是什麽時辰了,這次來,不知是為了鏡水,還是為了德妃!
畢竟,白日裏,皇後剛剛責罰過德妃,皇上此刻來興師問罪,最是尋常不過。
皇後微一福身,随後淡淡開口道:”也沒特別的,都是宮內慣有的點心,虛谷,去端過來。”
北門一諾似乎早就習慣了皇後這個冷淡的樣子,他嘆了口氣,本來想與皇後寒暄幾句,話到嘴邊,便收了回去。
如此,他也只好坐下來開門見山道:“今日,朕與國師商議,認為鏡水是最合适的人選,畢竟大楚嫡庶尊卑分明,咱們讓華婉去和親,也不合适,何況,國師給鏡水算過一卦……”
“兒臣不同意。”
北門一諾話還沒有說完,北門鏡水便冷冷的開口,語氣帶着一絲決然。
北門一諾眼神微眯,看向這個他壓根就不熟悉的女兒,她眼神中的倔強像極了年輕時候的他,然而,他卻并不喜歡另外一個自己。
“這件事,朕不是來同你商量的,若是定下來和親人選就是你,你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何況,這也是你師父的意思。”北門一諾臉色微沉,語氣是那樣的不容拒絕。
皇後握緊了手帕,正要開口,鏡水便搶先道:“父皇首先是天子,亦是鏡水的父親。無論為君為父,父皇都未對鏡水盡過一日之責。和親若是父皇之意,鏡水抵死不從。若是信天命之意,那就讓他親自過來跟我說,不要在背後攪動風雲!”
“放肆!”北門一諾憤而起身,雙肩顫抖的指向北門鏡水。
“逆女,國師名諱你豈可随意出口?朕決定的事情,絕對不可更改。抵死不從?你以為威脅朕,朕便會怕了你?”
皇後在一旁膽戰心驚,正要勸鏡水低頭,誰知道鏡水冷哼一聲,“國師名諱?不就是信天命嘛,在父皇眼裏,他是神邸,在兒臣眼裏,他不過是個僞君子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