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封岩從珍品離開的時候, 胡倩雲正在收拾東西,她已經完成工作內容交接, 今天就可以徹底離開珍品。
胡倩雲背着雙肩包離去。
她來了珍品這麽久, 也就只帶走了一個背包的東西而已。
下電梯的時候, 她整張臉都是木然狀态, 眼神裏有失落和悔恨,她很滿意這份工作, 辭職之後,還不知道能不能找到比這更好的工作。
胡倩雲一路低頭走路。
黃秘書跟在胡倩雲身後,拍了拍她的肩膀, 打招呼道:“胡小姐您好,我們老板想見你。”
胡倩雲一回頭, 愣了半天問道:“封、封總要見我?”
黃秘書點一點頭, 胡倩雲傻愣愣地跟着點頭,說:“好。”
黃秘書把人帶去一家私人茶館的包間裏,封岩姿态随意地坐在茶桌前。
胡倩雲一進門就忐忑了, 她緊張地往裏面走, 朝封岩欠身,問候道:“封總, 您好。”
封岩神色儒雅, 眼睛一瞥紅漆雞翅木的靠椅,說:“坐吧。問你點事兒。”
胡倩雲一步一步走過去,卻并不敢坐,小心地打量着封岩的臉色, 恭恭敬敬道:“您問。”
封岩也不兜圈子,他直接就道:“那天在茶水間,蔣蘭舟給你看了什麽東西?”
胡倩雲沒料到封岩會問這個,吓得臉色蒼白,嗫嚅着不敢說一個字,她捏緊發抖的掌心,低下了頭。
封岩淡聲說:“你不需要緊張,只要你告訴我實情,即便是你損害了珍品的利益,潘總那邊,我來負責,你也不再需要提心吊膽。”
胡倩雲本能擡頭反駁:“我沒有!”她又低頭解釋說:“封總,或許我能力不出衆,但我并不愧對珍品,我沒有做出對不起珍品的事。”
封岩打量着胡倩雲,眉頭微微皺了一下,沉聲問:“那麽,你對不起的……是蔣蘭舟?”
胡倩雲瞪大了眼睛,喘着粗氣,不敢回答。
那天,蔣蘭舟暗示說她是走後門進來的,難道蔣蘭舟的靠山就是封總?
胡倩雲忽然嗤笑一聲,竟然是封總,竟然是封總……
她和同事們還在背後嘲笑蔣蘭舟勾.引倒貼封岩。
真可笑啊。
自嘲過後,胡倩雲的腦海裏,充滿了恐懼。
她戰戰兢兢地看着封岩,慌忙澄清:“封總,事情是我做的,但是是趙映晴撺掇我的,真的,請您相信我。”
胡倩雲不停地鞠躬,企圖換來封岩的諒解。
她不想在這個城市待不下去。
封岩散漫地把玩着打火機,一小塊方形金屬在他修長幹淨的指間轉來轉去,像一場手指舞的表演。
他曼聲問道:“你對蔣蘭舟做了什麽?”
眼淚從胡倩雲的眼眶裏逼出來,她抖着身體回答:“我……我割斷她的鞋跟,害她摔在您懷裏,趙映晴把這段監控錄交給了蔣蘭舟。是我卑鄙,是我下賤,請您放過我,求求您放過我,但這事主要是趙映晴的錯,是她誘導我……”
封岩轉動的手指,即刻頓住。
打火機“啪”得一聲,掉在地上,聲響清脆。
胡倩雲雙腿一軟,沒站穩,直接跪下了。
“你不光對不起她,你也配不上珍品。”
封岩戳破了胡倩雲給自己裹的最後一層遮羞布。
胡倩雲不住顫抖,封岩的嗓音低沉又陰冷,就像有寒氣噴在她的頭皮上,令人渾身發麻。
封岩冷冷吐出兩個字:“滾吧。”
胡倩雲如蒙大赦,落荒而逃。
茶室裏安靜得有一些詭異。
封岩坐在靠椅上直視前方發呆,也忘記撿起打火機。
電梯裏,蔣蘭舟不是故意的。
他冤枉她了。
封岩回想起在禦江公寓對蔣蘭舟說過的話,忍不住閉上雙眼,擰着眉頭往後仰靠,用力地捏紅眉心。
不解釋,不反駁,不管他說什麽,她只是默認。
哪怕她氣得踹他一腳也好。
為什麽要默認。
職場的人來來往往,大家見怪不怪。
胡倩雲的離職,就像水滴入海,在珍品沒有引起任何動靜。
蔣蘭舟準備好論文,下一步準備找機會離開行政區域。
潘石佑最近卻愛上了蔣蘭舟泡的茶,經常讓她替代趙映晴泡茶。
趙映晴從潘石佑辦公室出來,笑容輕松地吩咐蔣蘭舟:“去泡茶,兩杯。”
有的時候,愚蠢的人才最讓人頭疼。
胡倩雲離職後,趙映晴少了不少擔憂,随着八卦消息的熄滅,她也漸漸從糟糕的狀态裏脫離出來,臉上又挂回職業性的笑容。
蔣蘭舟表情如常地去給潘石佑泡茶。
兩杯茶,必有一杯是封岩的。
蔣蘭舟沒猜錯。
她端着茶進辦公室的時候,封岩已經坐在辦公室裏了,潘石佑正笑着打趣他:“今天沒事兒又往我這兒跑什麽?我這兒有什麽寶貝?”
蔣蘭舟的進入打斷了兩人的交談,她并沒有說話,只是輕輕放下茶杯。
封岩坐在沙發上,上身前傾,背如長弓,線條流暢,他雙手交握,右手大拇指揉着另一只手的虎口,淡淡地看了蔣蘭舟一眼。
蔣蘭舟不卑不亢地對上封岩的視線,僅僅一瞬間,便挪開視線。
很快,封岩也自然而然地拉回目光,跟潘石佑說:“要麻煩你幫我找個東西。”
蔣蘭舟放下兩杯茶,安靜地退出了辦公室,沒再繼續聽他們剩下的談話。
沒過多久,蔣蘭舟去了一趟洗手間,她出來洗手的時候,恰好封岩也從洗手間出來。
鏡子裏,封岩正在看她。
蔣蘭舟低頭洗手,拒絕和封岩的視線交彙,洗完手就走了。
從辦公室到洗手間,她的眼神始終平淡得沒有一點點情緒。
她和封岩周圍的空氣,都好像變平靜了,沒有一絲絲暗流湧動。
兩個人形同陌路的樣子,在胡倩雲離職後,達到一種奇異的平衡狀态。
蔣蘭舟滿意地看了一眼,胡倩雲走後,空出來的辦公桌。
視頻和錄音的價值,體現得淋漓盡致。
人還沒坐下,蔣蘭舟手機響了,來了條短信。
[孫譽衡]:我回來了,周五有沒有時間賞臉吃飯?
蔣蘭舟的生日和封岩隔得不遠,就在這個周六。
今天周二,也就只剩四天時間。
[蔣蘭舟]:吃中飯,晚飯回家吃。
[孫譽衡]:OK.
封岩從洗手間出來,路過蔣蘭舟的辦公桌,也沒停頓,直接進辦公室找潘石佑。
潘石佑擡頭看了一眼封岩,又低頭去刷手機,抱怨道:“我一個收古玩的,你讓我給你找寶石,跨行了兄弟。”
封岩在沙發上坐下,腿翹在茶幾上,問道:“找到沒?”
潘石佑把手機遞給封岩,說:“瞅瞅,一個朋友急着出手。”
屏幕上,藍寶石戒指标注的寶石重量是4ct,出手價格二十多萬。
封岩看了一眼,就否定了:“不行,太小了。”
而且旁邊都是碎鑽,看着太廉價。
潘石佑眉頭一皺,“這還小?你要多大的?”
“至少10克拉以上,夠做一條能戴的項鏈。”
潘石佑好奇地問:“你送誰?”
封岩看潘石佑一眼,淡聲說:“家裏人。”
潘石佑笑容暧昧,似乎想起了什麽,說:“你保險箱裏不是有一條‘藍色火焰’嗎?怎麽不送這個?”
“藍色火焰”是一條藍色的寶石項鏈,四年前,封岩讓手下的人運送到法國的珠寶工坊,約了有名的工匠幫忙定制,用于求婚。
只不過項鏈最後沒有送出去。
封岩面無表情道:“它不合适,再幫我看看別的。”
潘石佑摸着下巴直笑,問封岩:“我有個朋友正好在日內瓦參加蘇富比的大拍,我讓他幫你看看?”
封岩點頭,說:“可以,就今天看。”
潘石佑看一看手表,說:“今天來不及了,瑞士和我們時差7小時,估計都快結束了,等會兒我再聯系他。”
封岩問道:“蘇富比在日內瓦一天幾場拍賣會?”
潘石佑想了想,說:“一般兩場吧,上午一場,下午一場。”
“讓你朋友幫我看看上午場的拍賣品,周五之前我要拿到東西。”
潘石佑皺眉問他:“這麽急?”
封岩點頭。
潘石佑立刻就給朋友發了消息,很快得到回複,對方将蘇富比拍賣行第二天上午的拍賣品列表,發了過來,裏面正好有一條祖母綠的寶石項鏈,重量合适,外形也好看,很符合封岩的要求。
就是價格不美麗,潘石佑朋友說,不少人盯着這條項鏈,估計會溢價不少。
潘石佑是個精打細算的人,他跟封岩建議:“這太不值得,想送項鏈什麽時候不能送?”
封岩卻說:“就這條。拍賣行負責運送嗎?要多久?”
潘石佑見封岩真的急,也就不勸了,說:“你真要拍,我讓朋友拍了之後馬上幫你帶回來,他坐別人的私人飛機去的,回來得快。”
封岩眼皮子都不眨一下,說:“越快越好。”
潘石佑原話帶給了朋友。
項鏈于第二天早上被拍下,的确有10%的溢價,但能買到手,封岩已經很滿足。
周五的上午,封岩就拿到了項鏈,他又托潘石佑幫他挑了相配的首飾盒,檀木盒子鋪着紅綢軟緞,襯托得寶石更加奢華耀眼。
女人看了,很難不心動。
周五的晚上,蔣蘭舟下班到家後,蔣文忠再次跟她确認:“就在家裏過生日?”
他想給四年沒在家裏久住的女兒,一場盛大的歡迎會,順便知會一下大家,他蔣文忠的女兒出落成亭亭玉立的大姑娘了。
蔣蘭舟點頭,說:“我不喜歡吵吵鬧鬧的。”
也不喜歡推杯換盞應付外人。
蔣文忠不再勉強,只要求說:“明天在家裏吃飯,我把你封叔叔叫來。”
“晚上吧,中午我約了朋友。”
蔣文忠笑了笑,一口答應:“吃完飯早點回來,不要太晚。”
蔣蘭舟有點納悶,蔣文忠居然沒往下追問。
周六的早上,蔣文忠打電話給封岩,邀請他到家裏吃晚飯。
封岩下意識就問:“哥,你白天要出去?”
蔣文忠解釋說:“我今天都空閑,但是蘭舟白天約了朋友,所以就晚上一起吃飯。你忙不忙?不忙過來陪我下棋。”
“不忙,馬上就來。”
封岩挂完電話,從岩威安保離開,自己開車去了蔣家。
下午四點半的時候,蔣蘭舟才到家。
她穿着一身白色刺繡釘珠連衣裙,裙子剪裁合體,修身的同時,卻又正好将她女性的性吸引力适度隐藏,脖子上,一條墜寶石的珍珠項鏈,很配她今天的裙子,整個人看起來端莊而優雅。
顯而易見,這樣的打扮,要麽是蔣蘭舟對今天見的人沒有興趣,被迫應邀,要麽是她非常重視對方,所以不願意流露一丁點輕浮。
“回來了?和朋友玩得還開心嗎?”蔣文忠笑着問道。
“挺開心。”蔣蘭舟也回了一個笑容。
封岩心想,應該是第二種情況。
作者有話要說: 不要低估女主,如果給這本書裏的角色排個段位,她是唯一的王者。
要不怎麽配得上“心機”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