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調整
此刻，時間重回到了十年後，天尚未亮，卻也無星無月，只餘一片黑暗。
俞清忍不住顫抖着，謝尚這句話帶給他的震撼很大。
初戀？
他其實一直覺得謝尚不喜歡他，俞清骨子裏可能就有着偏執，只不過他不會在謝尚面前表現出來。
他認定的事，很難改變，沒有人會喜歡被另一個人禁锢監控的感覺的，他對謝尚已經是一種近乎病态的控制欲了。
他會通過某些不可言說的手段監視着謝尚的一舉一動。
謝尚這十年期間基本沒有什麽自由。除了拍戲工作，都是呆在他為謝尚買的別墅裏，沒有社交自由，只能打游戲。
“你不恨我嗎？”俞清艱難的問道。
聽到俞清這麽問，謝尚一愣，他眸光深邃，他說：“雖然你對我始亂終棄，但也沒到恨這種程度吧，我愛你都還來不及呢。”把愛字說出口好像也沒有那麽難。
俞清壓制住心中的悸動，一字一句的說道：“你現在盡量和我撇清關系，我目前還不能告訴你是為什麽。”
如果你願意等我的話……我就，我就……
更早更早以前，俞清總是能夠在衆多練習生中一眼就認出謝尚。
謝尚總愛靠着練習室的欄杆上，不羁，散漫又迷人。
他無數次和他眼神交錯，擦身而過。
他那時候甚至不敢上去當面問一句，你叫什麽名字啊？我特別特別喜歡你。
再後來，謝尚成為了演員，最初還帶着幾分青澀的練習生謝尚似乎永遠留存于一個特定的階段，也是俞清銘刻在靈魂深處的階段，不想再被人窺見。
可是有些話，這麽多年，他始終沒有說出口。
而謝尚第一次見俞清這麽鄭重，他點了點頭，心中有很多疑問，卻沒有問出口。
兩人的道別很是匆促。
只餘心中浮浮沉沉的惆悵和不舍。
俞清挂斷了和謝尚的視頻通話。
翻出還沒有處理完的文件，他開始冷靜認真的工作。
似乎剛剛發生的所有事都對他是沒有任何影響的。
現在他才發現，原來過去一切都是那麽的清晰，清晰地印刻在他的心中。
俞清喜歡喝奶茶，要甜到膩的那種，謝尚就不喜歡，不過每次謝尚都會給他買奶茶，如果對方不買，他就不喝。
此刻，在他舌尖逗留，滑入他的喉嚨的，只有苦澀的茶水，有餘香，但是他不喜歡，唯一的作用就是讓他變得清醒。
以他的家境來說，他不需要這麽辛苦的從家族脫離出來創業，還好，他的辛苦和努力沒有白費，他快要成功了，他等了太久了，成為一個獨立的人，不需要被人管控支配。
突如其來的敲門聲，讓俞清放下了手中的茶杯，他擡起了頭。
他知道來人是誰，停頓了片刻，他起身，就去打開了門。
窗外，陰影在天光之中殘續。
“哥，你該不會又一晚上沒睡了吧？”這話說得很親近。
進來的是個男人，穿得非常休閑帥氣，長得一般，和俞清有點像，有着一種世家公子特有的氣質，但是差之毫厘謬以千裏，他沒法好俞清比。
他是俞清的便宜弟弟俞哲。
是俞清的繼母和他的父親生的孩子，被他父親指派來跟着俞清學習怎麽管理公司事務，說是學習，卻不過是來搶占俞清之前好不容易搭建起來的人脈市場。
“恩。”俞清不冷不淡。
俞清是圓眼，眼尾還微微下垂。
謝尚就非常喜歡俞清的眼睛，覺得這雙眼含淚的時候我見猶憐，笑起來卻又是最甜美的，鮮嫩，很嬌。
可是此刻他目光幽深陰郁，表情嚴肅，看起來就是個不太好相與的人。
“你不是都和那個小明星斷絕關系了嗎？怎麽還要幫他公關啊。娛樂圈出來的人都沒幾個幹淨的。”
俞哲邊說邊坐下，還給自己倒了杯茶，話語之中全是不屑。
而後他還用餘光掃了俞清一眼，裝什麽裝啊，還不是玩明星，平時搞出那副清高潔身自好的模樣，不可笑嗎？
“我和他經紀公司有協議。”俞清回答。
“哥，你要相信我說的，像那種混娛樂圈的戲子的是不可能付出真心的，你不要越陷越深啊，有句話叫做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俞哲才不是在關心俞清呢，他說這句話，就是為了膈應俞清。
“恩，我相信了。”俞清說道平淡，頓了一下，他突然惡意的笑道：“我聽說父親現在都還和那個女人不清不楚，這種高級交際花，和妓/女也差不多了，是不是馬上就要進家門當你小媽了，真好，我有一個小媽，你也快有一個小媽了。”
俞哲臉色一青，可能是近幾年的俞清實在太溫和了，他都快忘了，這個男人根本就是個瘋子。
俞哲現在都還記得，十幾年前，俞清掐着他的脖子，陰沉沉的，狀若瘋癫。
事後，俞清卻一點事都沒有，就連他的媽媽，都覺得是他在陷害俞清，大宅裏的傭人是看着俞清長大的，和俞清感情更加深厚，都在為俞清做僞證，他百口莫辯。
他現在又有點怕了，他之前一直盡量避開俞清，這次是他得意忘形了。
空氣凝滞了，俞哲找補道：“哥，據說，蔣家小姐對你很有意思，他們想讓你和蔣家小姐認識一下，可是我知道，這個女的和我的一個朋友不清不楚的，你小心一點。”
俞清對于這個蔣家小姐是有印象的，一個和他的母親很像的女人，來自書香世家，溫柔可親，氣質都是帶着書卷味的那種，還有不谙世事的天真。
他也知道蔣小姐有個前男友，蔣小姐是被抛棄了的，這樣的女人，一開始确實會很吸引這些纨绔少爺，可時間一長，這些人就會覺得沒意思，膩味。
他有時候覺得這樣的女人是真的不适合這個圈子，明明賢惠溫婉，卻并不會被人珍惜愛重。
“不過，他們好像都和蔣家說好了，但是，哥，我是站在你這一邊的！我之前錯了，我是真的為你着想，玩小明星，搞得動靜這麽大，對你真的不好。”俞哲想和俞清拉進關系。
俞老爺子去世後，俞家開始式微，他父親才開始暴露本性，在外的女人多不勝數，私生子也有幾個。
俞清想，還好，他在十幾歲的時候就遇到了謝尚，那時候的他還有着少年人的天真，喜歡就會義無反顧地去做，從未想過後果。
如果是現在的他遇到謝尚，他們永遠不會有結果。
這個圈子裏，其實包養情人之類的事情很常見，但是做到像俞清這樣的卻沒有。
他們都覺得可以玩弄，卻不能有愛。
他們和他說，他已經不是小孩子了，不能再胡鬧下去了，他要開始承擔起作為俞家人的責任，他的所作所為，不能影響俞家的商業前程。
他不屑他父親這樣的人，他也不會成為他父親這樣的人，他不願随波逐流，不願成為俞家罪惡的一部分。
俞清神色冷漠，本就白/皙的皮膚此刻顯得愈加蒼白近透明。
他久久不語。
這樣沉悶的氛圍讓坐在沙發上的俞哲只覺得煎熬，他不敢說話，只得握緊着手中的茶杯。
“恩，我知道了。”俞清忽而笑了，“我等會還要去和客戶談項目，你還有其他事嗎？”
這是明晃晃的逐客令。
俞哲咬牙，他的這位哥哥真的是軟硬不吃，年紀輕輕就硬是幹出了一番事業，明明是個心狠手辣的瘋子，但是又長了一張無辜天真的臉，總是容易讓人小瞧了他。
唯一的弱點似乎就是那位大明星，不過現在好像也已經分手了。
沉寂之中，俞哲不得不退讓，他走得不情不願。
終于清靜了，俞清吐出一口濁氣。
謝尚不知道這些事，他也沒想告訴他，他不需要謝尚為他委曲求全。
他愛他，卻與他無關，他希望他永遠都是自由冷清的。
但現實中，自始至終，都是他想要禁锢他、圈養他，讓他沒有自由。
俞清閉了閉眼睛，将所有倦色都掩藏下去。
風雲巨變，大雨欲來，俞家大廈将傾，他不能讓謝尚摻和進來，這麽多年，所有痛苦和壓力，都被他一力承擔了下來，時至今日，更沒有讓謝尚知道的必要了。
俞清之前其實是真的想要和謝尚斷絕關系，他不想自私地把謝尚拉入漩渦之中，可是內心對謝尚的渴求卻不停地啃食着他。
視頻中的謝尚還是會讓他心動，讓他想要和他撒嬌。
他拿出手機，看着微博上謝尚的那句回複。
謝尚說：沒有，不過是我單方面傾慕俞總而已。
被謝尚在公衆面前提起的感覺，是出乎俞清意料的甜美，他現在才發現，他的不安其實是來源于，他不能公開和謝尚的關系，這會毀了謝尚的前程和名聲。
可是，俞清很自私，他想要他愛他，他疼他，想要他抱緊他。
他離不開他。
那麽，他就繼續将他禁锢住好了。
垂下眼眸，俞清給簡喬打了一個電話。
“你不用給他買機票了，我過幾天就回來了。”俞清道。
簡喬點頭應是，和俞清簡單地說了幾句以後，才挂了電話。
謝尚就在簡喬旁邊靜靜聽着，沒有說話，表情冷漠，似在發呆，游離在世界之外。
和俞清挂斷視頻通話後，他一直沒睡覺，能夠看到他眼下的血管青絲。
“俞總讓你不要去找他了，他過幾天回來。”簡喬推了推謝尚。
謝尚沒說話，只是把簡喬的手機搶了過來。
然後修長白/皙的手指在屏幕上點了幾下。
俞清還沒有放下手機，一晃眼就看到一條信息，他把簡喬從黑名單裏放出來了。
不過他把本該是簡喬的微信號備注改成了謝尚，簡喬還有其他的工作號。
謝尚：CNM
俞清眯了眯眼睛，然後回了一個：？
謝尚：CN～MUA~
（這個諧音，大家自己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