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7)
新手。
他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遇到她，她對生活的熱情出乎意料。據阿青說，她一秒鐘就決定辭職去開花店，這魄力杠杠的。這樣的女孩誰會不愛呢？
他們停在鄉間的涼亭休息，四周綠油油的一片，零星看到田間勞作的農民，“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若雲認為有必要重新背誦下陶淵明的歸園田居。
微風吹過，一群人圍在一起吃着野餐，講述着不曾聽過的故事。她津津有味地聽着，随手拿起一片面包，找尋果醬，下一秒，高銀把果醬遞到她面前，她想也沒想自然而然地接下。
兩人相視的那一刻，暗流湧動，仿佛世間再無其他，被韓峰抓了個現行，他決定回去搖個卦，看下兩人八字合婚。
☆、第 20 章
一個月後，若雲正式接手花店。思彤和梁歡會繞路下班過來買一束花看看她，阿青喜歡帶根的鮮活生命，卻也會過來訂大把大把的鮮花，着實讓若雲感動。
老顧客在先前老板娘的極力推薦下，欣然接受了這個微笑甜美的小姑娘。她将門口擺放的幌傘樹換成幸福樹，即使在寒冷冬季也青翠鮮綠，像新生葉子一樣給人希望。若雲踏進花店的門像是走進幸福之國。不穿裙子也有裙擺飛揚，萬花叢中過的滿足感。
她每天6點起床，吃了早飯便來店裏，細細地清掃打理每個角落，一株植物一株植物的檢查發黃的葉片。
高銀偶爾會被阿青拜托來店裏取花，客套地聊上兩句，看得出來她很享受現在的生活，整個人顯得歡脫跳躍。可是高銀內心有一絲失落，再也不能晚上想見到若雲就能再咖啡館見到了。而眼前的人似乎對他沒有額外的感情。
某日警局食堂，兩名行政人員怨聲載道。
“花卉公司太不像話了，以前還會每周主動來養護，現在還得我們打電話提醒。”
“事情已經夠多了，還要操心這小事兒。”
“嗯，最近合同快到期了，我看看情況，換個靠譜點兒的。大片植物病恹恹的。”
兩人正說着，突然止聲，高銀端着飯利落地坐過裏啊。今天是什麽好日子，她們部門評出來的公司第一男神！主動來搭讪！
“我剛聽說你們要找花卉公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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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兩人點點頭。
“不要緊張，我過來随便聊兩句。”高銀擺擺手繼續說，“是花卉租賃的問題嗎？”
“......”兩人對視，這是什麽情況。所以還是不要背後議論是非，高銀不會剛剛好認識花卉公司的人吧。
“我剛好認識一位靠譜的花店老板，介紹給你們。”
“可以呀，我們正為這事頭疼呢。”兩人松了一口氣。
“有什麽要求告訴我，我和她商量下。如果雙方沒問題，後續直接走流程就行。”
“行啊。等下我把要求文檔發你。”這下省了漫長繁瑣的挑選扯皮，想到他們似乎常年都很忙，“要不你留個電話，我們自己去聯系？”
“我去就行，這兩天不忙。”
夕陽西下，染紅了道路盡頭的天。一對老夫妻攙扶着散步，丈夫左手牽着妻子，右手吃力地牽着一路往前沖的金毛。高銀慢悠悠地跟在後面，到了花店門口，轉身進去。
若雲正用牛皮紙包裝一束郁金香，看到他進來點了點頭，把花束遞給她旁邊的女孩。
女孩走後，高銀跳着坐在櫃臺上：“生意不錯呀！”
“還可以，以前的老板積累了很多顧客，希望不要被我吓跑。”若雲朝他擺擺手，“下來，你這麽大塊頭，要塌。”
“塌了再買。”
“你掏錢？”若雲低頭擺弄身旁的花卉。
“我不。”高銀把打印出來的拟訂合同遞給若雲。“不過，我今天給你帶來了一個大業務。我們單位需要綠植裝飾。”
若雲接過，仔細看了看。合同定得很細，裝飾面積，風格要求，植物要求，價格養護，時間起先等等。
老板娘之前跟若雲說過這方面的市場，需要在各大平臺發布消息，提高知名度，若雲剛起步，還沒有想過接這麽大的單子。
若雲看了又看，毫無疑問很吸引人，至少試錯的時間可以延長半年。
“這麽大的工程，你覺得我能做好嗎？”
高銀一副深思的表情：“我覺得你能做好。”
若雲說出自己的顧慮，那麽多貨需要租車還要找幫忙的人，這一系列之前都沒接觸過。
“第一次肯定不熟悉，很正常，我這兩天沒什麽事兒，可以幫你。”末了強調，“咱倆都這麽熟了，之前峰哥沒少照顧我，我這兩天不忙，不用客氣。”
若雲對他總有一種他不喜歡的客氣，總讓他想起她以前拒絕表白的場面。
那日高銀放學後，被班主任叫去整理作業，一做就是兩小時，天已全黑，他背着書包下樓回家，聽到轉角的聲音，腳步停了下來。
“請你收下這封信。”男生似乎是鼓足勇氣，“我挺喜歡你的。”
看來得躲好一會兒了。
“可我不認識你。”
“我認識你，你叫周若雲”。上次把200斤的男人摔倒後，丢在地上學生證上的名字，他随後把學生證交給了門衛。
“會不會我們學校剛好有兩個周若雲，我應該不是你要找的人，我不是這棟樓的，我過來是因為想偷偷給我表姐送個禮物。”
“我知道你不是這棟樓的，你高一，我也是高一，我偷偷跟過來的，”男生可能已經漲紅了臉，放低了聲音，“我是找你。”
“我爸媽不讓我早戀，我也不可能早戀。現在還是要學業為重，以後才不會後悔。”
“你怎麽說的話和我爸媽一樣，我不贊同。我們可以一起努力學習。”
“我成績還可以，不用努力學習。我先走了。”
女孩說完“噔噔噔”地下樓。高銀緊跟其後，前面的女生微胖低矮的身形，似乎沒有引人注目的點，可是他知道正面的她有張可愛嬰兒肥的臉，眼睛大大的，像個讓人忍不住捏一把的小動物。她穿着校服，隐藏着骨子裏的叛逆。
走了很久很久，都快到家了，周若雲還在他眼前，讓他以為自己走錯了路，但是這是回家的路沒錯，原來他們家離得那麽近。
“嗯，我處理不了就找你。你電話多少？”
若雲的聲音把高銀拉回現實，顯然她思考了很久。兩人相互留了手機號碼。
可是若雲一直沒給他打電話，直到一天早上高銀去單位發現前廳的花卉擺得整整齊齊，開得生氣盎然。電話響起，屏幕上大大的“若雲”兩個字。
“喂。”
“高銀？”
“嗯，是我。之前說的事進展怎麽樣？需要我幫忙嗎？”
“已經弄好了，我爸爸剛好認識相關的人，一條龍服務，我自己都沒怎麽費心。”
“嗯，現在在幹嘛呢？”
“在花店。那個....我想到你平時工作太忙，難得休息一段。”她聲音變低，“不太忍心。”
“幫你忙也是休息呀。”高銀嘀咕。
“什麽？”若雲沒聽清。
“我說，不用這麽客氣。”
“嗯，我了解。這次真的謝謝你。簽了一年合同，起碼一年我溫飽不愁了。”
前廳的石柱一圈間隔擺着一品紅，紅得正豔。
“怎麽謝我”
“要不請你吃飯？”
“知道我工位嗎？你應該沒周都會來吧，每次來順便在我工位放一朵花。”
“好吧。”若雲覺得哪裏怪怪地，但要求并不過分，“等下詳細告訴我你的位置，然後寫個名字在工位上，我好辨認。”
等真到了那天，若雲發愁了，男士會喜歡什麽花呢。
高銀到公司發現工位上，精致的玻璃瓶裏半瓶深的水插着兩只低調的綠色雛菊，彎起嘴角笑了笑。
☆、第 21 章
若雲兩周會關一天店，休整一下。天氣晴朗，她給韓峰打電話。
“喂”。
“舅舅，我們下次啥時候去騎行？”
“一個月一次，上次你休假才去過一次，還得兩周。”
“明天天氣很好，現在風景肯定很美。能不能小範圍組織一次行動？”
“你明天想去？那你這次別騎車了，這次路線危險系數高，我帶你，先體驗一次，下次再騎車。”
“可以。”危險系數高意味着風景沒看過。
若雲一早起床，去花店稍微打理了下，便攔了輛出租車去約定好的集合地點。到的時候發現高銀已經在了，她看了下手表離約定的十點還有十分鐘。他穿着白色衛衣，運動褲，像是學生，絲毫看不出他比她還大兩歲。
高銀看着晨光中的若雲朝他走來，綁着馬尾辮，一雙靈動的雙眼帶着笑，頭微微彎着，碎發在清風中微微飄蕩。好美！
“早啊。”高銀打招呼。
“早。”若雲停在他的旁邊。
“沒騎車？”
“我舅說我水平還不合格，今天的路不好走，今天載我。”
“嗯。我大致看了他發的路線，是不太好走。”
“我放你工位的花喜歡嗎？”
“喜歡。我下了個能識別花草的app。還別說，那些花寓意都不錯。”
這世上的花寓意都不錯，不想佛了高銀的心情，她沒說出口。想了想，好像所有鮮花都能聯系到愛情。若雲急忙想要解釋。
高銀開口：“好啦好啦，我知道，花只是花，寓意都是人編的。”
“誰準你截掉我的臺詞。你知道我也得重複。”
“重複啥？”
“你剛說的話。”
“那你重複，我聽着。”
“.......”幼稚，若雲決定岔開話題。
十點半了一個人都沒來，若雲打算舅舅打個電話，反倒舅舅先她一步，打了過來，語氣挺着急的樣子。
“我們路上出了點意外，要返回去，高銀到了吧？你兩去就行，不用等我們。”
“什麽意外？嚴重嗎？我們......”
“沒啥事，前幾天下雨，我們車子被淹了，要修。”
“都壞了？”
“是啊，太不幸了。”說完韓峰挂了電話。
韓峰聲音不小，高銀聽得一清二楚，一下就明白怎麽回事了。
“那咱倆出發吧”。
若雲還沒緩過來：“舅舅說他們車子壞了，我們......”
“咱倆又不會修車，回去也幫不上忙。”
“那再約時間大家一起去吧。”
“大老遠跑過來，天氣這麽好，這麽回去太可惜了。”
想想也是，打車過來還用了一個多小時。
“頭盔帶上，我載你。”高銀說。
若雲躊躇不前。
“不相信我的實力？放心吧，不會賣了你的。”
若雲她心一橫，帶上頭盔，坐在後座上。越想越覺得她被舅舅算計了，他那麽愛惜車子，怎麽可能被淹。
車子一路向西，高銀起先騎得平穩，若雲一只手抓住車後架。她似乎能感受到前方男性散發的體溫，盡量往後面挪了挪。可是到了一段崎岖不平的土路，高銀的速度突然變快了，若雲兩只手都抓住後面的車架也擋不住身體的颠簸，她被颠簸的離高銀的身體很近，顧不上其他，保命要緊。她哇哇地喊着讓高銀速度慢點，可是風太大，她根本聽不清高銀回複了什麽，速度卻沒降下來，她只好一只手死命抓着後架，另一只手抓住高銀衛衣的下擺，可是不管怎麽樣，還是有随時被甩出去的危險。
高銀坐在前面一臉蜜汁微笑，為了若雲的安全着想，他把若雲抓着衛衣的胳膊放在了他的腰間。若雲臉紅地比天邊的太陽還熱烈，可是性命至上，她攥緊高銀腰間的衛衣，不小心碰到了他的皮膚，又是一陣兵荒蠻亂臉紅心跳。
前面一長段上坡路，車子速度慢下來，不再颠簸，若雲掌握充足理由證明他是故意的，抽回他腰間的胳膊，氣鼓鼓并狠狠地錘了兩下他的背。
四十五度角爬了好一會兒，車子停在一條分叉路邊。若雲下了車，摘下頭盔，正要找高銀理論，一陣清新的空氣撲面而來，迷了她的雙眼，她閉着眼睛，風中有泥土的味道，濃濃花香，鳥兒劃過天際的叫聲，溪水的流淌聲，蚯蚓翻騰泥土的聲音。
如此美妙的時光，不适合任何一種争辯，若雲輕易原諒了高銀無關緊要的惡作劇。
路很窄，只夠一個人走，高銀在前面帶路，略微有點泥濘，路兩邊種着高大的梧桐樹，高銀每走兩步，就回頭看看若雲需不需要幫忙借力。若雲小心翼翼地低頭走着，七星瓢蟲在草尖爬動。
沒多久，眼前豁然開朗。若雲驚喜地瞪大了眼睛，興奮感激地看着高銀，能來這裏，所有一切都是值得的。
映入眼簾的是一大片的桃花，目所能及都是。像陶淵明筆下的桃花源，黃蓉家的桃花島，靈兒和逍遙第一次見面的桃花島。城市裏的桃花早已凋零，山上溫度低，綻放的正好。
花香沁人心脾，她忘了自己是誰，在哪裏，穿着運動鞋在桃花中奔跑，天地裏只有她和桃花。她心中的歡喜太滿，像要溢出來，轉換成噙滿雙眸的淚。這感覺太不真實，像一場夢。夢裏有她轉身就看得到的高銀，他穿着白色衛衣牛仔褲，像極了少年。
高銀看着眼前的少女與桃花融為一體，她跳躍着奔跑着，淺藍色的針織衫像天空的顏色，紫色圍巾在空中飛揚。他看到她仰着頭，嘴角含着笑。想起她十年後第一次出現在他面前的悲傷，她在咖啡的香味中咬着筆苦思冥想的側臉，在花團錦簇的花店聽到門口的風鈴微響擡起頭的一剎，冰清玉潔，獨有風情。他也想起看他打籃球忘記吃冰激淩的呆呆傻傻的小若雲，她就那麽望着他，沒有察覺到融化的冰激淩順着手流下來.......可是，同樣的，十年後她沒認出他......
他是多麽幸運可以與她重逢，他定定地站着，聽着心跳的聲音，微風吹過，飄下零星花瓣。
若雲興沖沖地跑過來：“你們從哪兒找到這麽一塊地方，真美呀！”
“這是附近村民的土地，一對夫妻，妻子很喜歡花，丈夫承包了一個山頭，種上了桃樹。”
“每年春天都會來嗎？”
“你被人賣了都不知道。我們沒走你舅舅規劃的路，到這裏沒什麽挑戰，距離也近，車隊不來的。”
若雲這才想起他們好像是一路向西，舅舅給的路線要曲折的多。
“那個人不就是你嗎？要是別人我不會上車的。”
高銀聽到這話很開心。
“因為你是警察。而且是個好警察。”若雲笑着繼續說。
“......”原來是因為這個，“你怎麽能确定我是好警察？”
“你面相告訴我的。”
“你會看？”
若雲仔細盯着他看，他嘴角上揚，皮膚是健康的顏色，眼尾稍長，閃着光的桃花眼。哪裏都好，可組成一起就是很帥很陽剛的氣質。若雲發現高銀的帥足以驚豔時光。
“桃花眼。”
“嗯？”高銀看着若雲面露羞澀垂下了眼，耳邊的碎發飛揚，毛絨絨的，心裏癢癢的，他突然想去揉揉她的頭。手剛擡起來，若雲往前走了幾步：“我舅舅說的。我舅舅說你面相好。”哈哈，太機智了。這種事高銀自然不會去求證的。
桃樹的中央有顆梧桐樹，高銀坐下來，一條腿微彎，靠在樹上，一陣風吹過，吹動葉子嘩嘩嘩響。這片桃花太浪漫，他有一次獨自騎車，好奇一路向西會遇到什麽，發現了這片桃林，當時桃樹挂滿枝頭，空中彌漫着桃香。采摘桃子的人告訴他這片桃林的來歷，那對夫妻已經年過半百。這是浪漫的地方，要帶上心愛的人過來才有意義，那時的他想也許永遠不會有那麽一天......
若雲坐不下來，她心滿意足，這邊看看，那邊嗅嗅，每棵樹都不一樣，每朵小花都不一樣，不知道那些花兒最後能成為果實，那些花兒凋零成為春泥。蜜蜂在辛勞地采着蜜，指甲蓋那麽長，毛茸茸的嫩黃色。
等她細細地觀察了一遍，回到高銀的身邊，高銀已經在樹下閉着眼睛睡着了。他胳膊搭在膝蓋上，手指修長，若雲想起他利落地用這雙手铐住壞人。他算是刀尖上舔血生活的人吧，她想起剛才她的手隔着衛衣觸摸到的堅實的肌肉。歲月靜好只因為有人負重前行，她望着他突然感動得想落淚。
睡着的人做了個夢：一片桃花中，他抱着若雲旋轉，花雨落在他們身上，喜鵲飛得很低，在他們面前擺了一個大大的心。
梧桐樹很粗，若雲隔了一些距離，靠在樹的另一側，閉着眼睛思緒纏繞。陽光懶洋洋地照在身上，遠處高空白雲無聲地飄着，如果時間就此定格也不錯，她在桃花的凋零中老去，旁邊還有個高銀，想想和高銀一起定格在這裏似乎可行，他是個君子，說不定他們可能會有段愛情，有個孩子。她想着嘴角不覺地彎起。可是現實不是童話，每段開始似乎都是美的，時間不會定格，愛情可能埋葬于柴米油鹽瑣事中....
她想着想着就睡着了。朦胧中，好像有人把她的頭發別在耳後，空氣太靜，她甚至可以聽到對方的氣息，她身體僵硬，不知該不該睜開眼睛，還好那人的腳步聲越來越遠，她慢慢睜開眼睛，心跳得很快，快要穿出她的身體跳出來一樣。
回城的路上，高銀很老實，車的速度很慢，若雲又盡可能地遠離，手抓着後架。
從他們身邊經過的路人似乎能看到這對俊男靓女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樣，女的神情嚴肅，男生臉上透着無奈。
直到把若雲送到花店，高銀也沒說出那句“到飯點了，我們一起去吃個飯吧。”
再等等吧，時間還很多。
☆、第 22 章
陽光熱烈的季節是小木槿的舞臺，開起花來一發不可收拾，一天不修剪就淩亂放肆。若雲每天修剪澆水，剪下來的枝葉搗碎曬幹後埋進土裏。花團錦簇的“棒棒糖”很受大家的喜愛，思彤和梁歡逼着若雲給她倆一人水培一根小苗。
大清早，花店裏裏外外一絲不茍收拾完，若雲盯着櫃臺上的紅玫瑰想昨晚的夢。
高銀騎着摩托車載着她爬了好長的坡，來到滿是桃花的地方，夢中的他們比任何時候都親密了許多，兩人在花下追逐，天上有大朵大朵的白雲，鏡頭轉回，追逐的兩人變成了小孩，氣喘籲籲zaidao在一顆桃樹下，漫天花瓣飛舞，小男孩喘着氣說：“你要等我娶你”。說着伸手抓住小女孩的手，下一秒，兩人又變成拄着拐杖白發蒼蒼的老人。
雖然不好意思承認，但這是個好夢，夢中的若雲歡喜知足，醒來後怎麽也不想忘記它。
風鈴輕響，一個踩着十五厘米高跟鞋的姑娘走進來，徑直走到睡蓮前抓了一大把，付錢的時候從包裏拿出一包牛皮紙：“買花的錢。”
“嗯？”若雲沒懂。
“用這本書付花錢”，女孩把東西放在櫃臺上，抛了個媚眼壞笑，“夠你讀很久很久哦。”說完揚長而去。
若雲見怪不怪，拿起那一坨，拆掉牛皮紙，裏面是一本精裝原版《巴黎聖母院》，手摸上去有細細的紋路，她翻開看了一頁，大致可以讀得懂。
開店像是打開了一扇門，門後是不曾接觸過的奇妙。有陌生人沖進來拉着若雲聊一下午；有打算匿名表白的少年讓她代抄情書；也有默默不留名，送花十五載的深情......
“小姨，我們來了。”伴着稚嫩的聲音，活潑旺盛的小依沖進若雲的懷裏，若雲一個趔趄。
“你媽呢？”
“後面...”
正說着，劉穎推門而入，沖着小鬼說：“見小姨這麽親呀，親娘都不要了？”
“那是因為親娘停車太慢了。”
“這摩登女郎誰呀？”若雲調侃，“這麽隆重，還做了發型。”
“林冰，記得不？之前跟你提起過，一天到晚吹噓自己，剛從法國回來就拉着我們要聚一下。”
“啊。你那個“塑料姐妹情”幫，你要去？”
“閑得沒事幹，就當去了解法國風情了。哈哈。我先走了，小依放你這。”
劉穎走後，小依更開心了。
“小姨，小姨，我們玩捉迷藏吧。”這個年紀對捉迷藏迷之熱情。
“好呀，好呀。”若雲學小依的語氣說。
高銀推門走進來時，店裏一個人影也沒看到，正要出聲，發現右下角櫃臺邊巨大的合歡花樹下若雲的腦袋探出來。
“噓！”若雲對他做了個禁聲的動作。
高銀看看左右，正疑惑，聽到二樓傳來稚嫩的聲音：“小姨，藏好了嗎？我開始數數了。”
若雲心下着急，把身體往裏縮了縮，騰出地方，朝高銀招了招手，後者長腿長腳踉跄狼狽地跨過合歡花盆，鑽進櫃臺後。合歡花是若雲費了老大勁兒挪過來的，一大簇粉色傘狀花朵隐藏着兩個人。
“十、九、八、七、六、五、四、三、二、一，我現在要出發了。”
若雲蹲在角落咧嘴笑。這機靈鬼剛喊出“十”就噔噔噔地下樓了，還以為別人不知道。
“在哪兒呢......”
小依的腳步聲時遠時近，若雲眨着眼睛，雙唇緊抿。她離得那麽近，近到能清清楚楚看到她右側的頭發中間編了一條細小的辮子。陽光灑在臉上，皮膚泛着瓷一般的光澤，天藍色的連衣裙下擺散開在她的周圍。花的清香中可以辨別出她的體香.......
若雲後知後覺，意識到兩人距離太近，打算悄悄朝角落挪一挪，可是空間太小，她發現自己已經在最邊上，男人的呼吸似乎可以感覺到，她不由想起做的夢，被太陽曬紅的臉更紅了。她低下頭，手放在膝蓋上。
一雙溫暖厚實的大手覆蓋上來，她聽到面前的人輕柔的聲音：“做我的女朋友好嗎？”
她來不及思考猛地站起來。
小依轉身看到她，拍手歡呼：“小姨，我看到你了。說好的，給我買冰激淩。”
“啊？嗯。”她沒緩過勁兒。
高銀也站了起來，盯着若雲轉過身的背影。有點想收回剛才脫口而出的那句話。
“哥哥，你怎麽變出來的？你之前還給我買了芭比娃娃和泡泡棒呢，泡泡棒不知道放哪裏了，我找了好久。”小依說着，拐到合歡花下，用手撐在大花盆上，打算爬過去。
“我把花盆挪走。”高銀認出小依，說着把花盆擡到靠牆的位置。
挪完花盆，他回看若雲，後者在櫃臺上亂翻，好像在找什麽東西。
“小姨，你找什麽呢？”小依問。
“我找嗯，手機，我手機不見了。”若雲找得更認真了，甚至彎腰在地上看了看。
“哥哥，你用你手機給我小姨打個電話好嗎？”
高銀拿出手機，解完鎖，遞給若雲。
若雲撥通電話，通話界面是一連串的數字，高銀沒有存她的號。鈴聲從裙子口袋響起。若雲連忙挂了電話，淡定地把手機還給高銀。
“手機找到了，出發去買冰激淩喽。哥哥也一起去。”
“你讓哥哥帶你去好不好？小姨要顧店。”
“那好吧。”小依說完一臉失落，可是一轉眼就興高采烈地拉着高銀走了。
待兩人背影消失，若雲跌坐在椅子上，用手捂住發燙的臉。那句話是認真的還是開玩笑？他今天專程過來表白的嗎？還有，他為啥沒存她的手機號！
高銀沒表白過，也沒這個打算。可是他卻情難自禁沖動說出了“做我女朋友吧”。這幾個字聽起來既不浪漫也沒誠意。至少也該以“我喜歡你”開頭。還是個陳述句，很容易被誤解為不負責任且自以為是。高銀煩躁地揉了揉頭。給小依買完冰激淩，遠遠地看着她自己進去，轉身去操場跑了一小時的步。
若雲輾轉反側到淩晨兩點。高銀沒有存她手機號是千真萬确眼見為實。如果他真的喜歡她，又怎會不想知道她的聯系方式呢？越想越覺得會不會是陽光太好自己幻聽了。如果不是自己幻聽，接下來會怎樣？無疑高銀很讓人心動，和他一起很輕松，可是彼此了解的并不多。如果在一起後發現不合适，連朋友也沒得做。她發現想到和高銀形同陌路心裏就無理難過。
第十天中午，若雲心不在焉地翻着那本全英文精裝《巴黎聖母院》，滿眼一個單詞都不認識。她已經确定了，那家夥肯定是見她單純耍她玩兒。
風鈴輕響，若雲不用擡頭就知道進來的是誰。她低下頭繼續淡定地看書。
高銀走過來，忐忑的心突然放松下來，因為有人比他更不安：“能看懂？”
“能。”
“了不起，給我讀一段？”
“我為什麽要給你讀？”這單詞怎麽突然一個都不認識了，明明剛拿到手時還好好的。
“你書拿反了。”高銀提醒。
“我願意這樣看，這樣也看得懂，一般人我不告訴他，這樣對英語學習很有幫助。”若雲感謝自己的機智。
“厲害。給你個建議，你可以創立一個倒看學英語的機構。”
有完沒完。若雲将手裏的筆扔過去。高銀接住，拿在手裏，輕點櫃臺。這十天來忙着破案，剛一結束就過來了，此刻卻不知道怎麽開口說正事。
他坐到椅子上，頭枕着胳膊盯着若雲看，陽光正好，她穿一身碎花裙，鎖骨很好看，臉上比冬天的時候肉多了點兒。以前沒想過表露心思，既然脫口而出了，索性一不做二不休，目前有着最先進的武裝技術，出警的風險很低，比車禍去世的概率只高那麽一點，最重要的是，他舍不得錯過若雲。
他一直沒開口，若雲也不知道說什麽，随着他的打量時間越長身體越僵硬，正要惱羞成怒，擡頭發現高銀已經睡着了，睫毛很長，閉着眼睛，整張臉溫暖迷人。
若雲把空調度數調高兩度，偶爾有客人進來，也盡量小聲交談，客人看到有個男性趴在櫃臺上睡覺也很配合，走時留給若雲一個意味深長的笑。
☆、第 23 章
高銀長了一張耐看的臉，棱角分明，若雲打算趁着他睡着看個夠，可是怎麽也看不夠，還有事兒要做，她不情不願地上樓。
過了一會兒，她從二樓下來，手裏拿來放有阿司匹林的研缽，放在櫃臺上。這樣就可以邊幹活邊看了。她一邊手上不停研磨，一邊柔情滿滿地欣賞着高銀。餘晖充滿花房，時光慢下來。
“看夠了嗎？”高銀懶懶地說。
What！原來他醒了，若雲一直盯着的便是他早已睜開的眼睛。這人肯定是魄人心魂的妖精，不然怎麽可能犯這種低級錯誤，她在心裏狠狠給了自己一巴掌。
“什麽時候醒的？”若雲收回視線到研缽上。
“你下樓前。”依舊慵懶的聲音，“考慮了嗎？”
“什麽？”若雲低着頭問。
“做我女朋友的事兒。”高銀不打算繼續回避。
“我以為你十天前的那句話是開玩笑呢。根本沒考慮。”還好沒有測謊儀。
“我沒開玩笑。你可以現在開始考慮，我等着。”
“太倉促了。”
“那怎麽算不倉促，理由充足的話我可以配合。”高銀低聲說。
“開始一段感情太倉促了。你第一次見我的時候，我正分手，到現在還沒滿一年。”
“那不是我第一次見你。這跟你啥時候分手沒關系。”高銀伸出手放在若雲的手上繼續說，“你只用确定想不想和我在一起。”
“你想得太簡單，戀愛從來就不是這麽簡單的事。”努力抵抗誘人的伊甸園耗費了她的心力，讓她聲音顫抖，“這只是個開始，接下來有數不清的麻煩......”
這時一位老顧客推門而入，對話被中斷。等顧客走了，她聽到高銀說：“或者數不清的開心。”
她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高銀是在回應她的“數不清的麻煩。”她必須承認拒絕高銀是件艱難的事兒。
過了一會兒，高銀說：“等下可以早點關店嗎？我帶你去個地方。我們可以繼續‘不倉促’的讨論。”
七點多，夕陽西下，斜上角的天空挂着一輪彎月，晚風卷走喧嚣。
高銀騎着摩托車，後面坐着若雲，車速平穩，到城南山頂的湖旁停下，這是他心煩意亂經常來的地方，是他心裏的一塊淨土。
暮色漸濃，雲薄薄一層飄在天上，月淺風淡。湖水像着了墨，隐約可見白鷺，湖邊雜草叢生，點綴着星星點點不知名的野花.....
若雲下車，來不及欣賞美景：“你站在那顆樹下，”她指了指自己的另一棵樹，“我站在這棵樹下”。
“好。”高銀站在若雲安排的位置，兩人距離三米遠，“現在可以開始了。”
若雲吸了口氣說：“我小時候一直對狼和狗抱有好奇，為什麽同樣的祖先，長相相似，一個喜歡人類，一個卻想置人于死地。還有很多類似的事兒，橘生淮南則為橘，生于淮北則為枳，一個是水果，一個是藥材。為什麽呢？我一直在問問什麽？後來我發現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