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你叫什麽?”簡容問。
拉風女子愣了愣,一把将衣服拉鏈拉到底遮住半張臉,笑了:“你先上車。”
将行李架在後座,簡容剛想跨腿上去,突然看見摩托車車身上刻的一行字。
“炫酷拉風吊炸天……王佐藤大爺。”簡容淡定地念完,看了一眼女子,“你挺有個性啊。”
女子撇頭說了一句什麽,雖然簡容沒聽清,但猜也能猜出來八九不離十是和太陽有關。
“我姓陳,單名一個燃字,和這個吊炸天王大爺半毛錢關系都沒有。”女子道。
簡容跨上車,尋了個舒服的姿勢坐着,說道:“這時候沉默是金比較好。不然越描越黑。”
“得。”陳燃伸手将自己被簡容壓住的那束頭發抽出來,手放背後抓了兩下,抓到簡容的手,塞到自己腰前,簡容環住了她。機車發動了,“抱緊了。當心跌下來。”陳燃道。
簡容心想好好的路怎麽會跌下來呢,結果車往前沖的時候她就後悔這麽想了。一個急轉彎簡容差點沒被甩出去。
小城鎮的路本來就磕磕絆絆的,加之前不久才下過雨,濕漉漉的也該防着滑,可陳燃非但不自知,還把摩托開出了飛碟才有的速度。簡容只得緊緊抱住她,大有要死一起死的勢頭。幸虧這裏人不多,又沒有交警,不然指不準要吃多少罰單。
從桃園鎮上去姑媽家要過一座舊石橋,印象裏簡容記得那橋特別窄,非常不好走。果然還沒來得及心驚膽戰,陳燃的摩托極速一拐,後輪帶動着還有點水汽的塵土飛揚,前輪已經嵌在橋頭石柱下的坑裏,不動了。簡容一低頭就能見到前方深深的水溝,水一個勁湍急地流。
挺危險的。差點就要落水了。曾獲得過市青年游泳冠軍的簡容心想。
陳燃作為當事人卻沒多大反應。簡容以為她吓傻了,心想不能吧,能把摩托當飛碟開的人還被一個小坑唬住了?剛想帶點安慰性質地拍拍她的後背,結果人家說話了。
“簡容,我想重新自我介紹一下,我叫陳燃,陳年往事的陳,燃燒的燃,你要記住。”
畫風變得太快,簡容有點不适應,她勉強答道:“你放心,我記憶力一向很好。”差點把車開溝裏這種事一定能記住的。
“好。”女子回頭朝她笑了笑,如釋重負的樣子。
Advertisement
“這車沒事吧?”簡容明知故問。
“有事。”陳燃嘆了口氣,從車上下來,朝她笑了笑,“一頓飯的事。”
“你真幽默。”簡容道。
“你姑媽家就在前面,走幾步就能到。你先過去吧,等會我幫你把東西拎過去。”陳燃道。她試圖發動摩托,但摩托轟隆了半天,動也不動。
“我還是等你把車修好吧。”簡容說。
“那你有得等了。”陳燃笑,從兜裏掏出手機,撥了個號碼。
“喂佐藤,跟你說個事兒,你女朋友不小心被我騎到了舊橋坑裏,它現在情況有點不太好,你要不來見它最後一面?”陳燃把手機拿遠點,躲過了話筒裏吧啦吧啦的叫聲,“人沒事,你最好還是過來一趟。簡容?我接着了,嗯,擱我旁邊站着呢。請吃飯就不必了人家才從城裏來的,姑媽家還沒來得及去呢,你請吃哪門子飯?先這麽着,這車我就撂這兒先帶人去交差,你抽空取一下啊,對不住兄弟改天咱再喝酒賠罪。”
挂了電話,陳燃一把拎了簡容的行李袋,道:“走吧。”
簡容指了指前輪還陷在坑裏的“王佐藤的女朋友”,道:“這車就放在這沒事?”要知道在他們那兒一輛半舊不新的小電驢忘鎖,電瓶都能被人拎去。這麽一輛拉風的摩托,保不準會被偷。
“沒事,”陳燃拍了拍她的肩,往橋上走,“佐藤女朋友多,不差這個。要是把他女朋友組個清朝後宮的話,這輛頂多只能算個嫔吧。”
“好吧。”簡容頓了頓想笑,沒笑出來,只好跟了上去。
這石橋就是一條大水溝中間架塊水泥石板讓人車好通過,為防止人掉下去兩邊圍了個簡易護欄。不過簡容目測如果連續下三天雨那麽這水溝裏的水就有望超過這石橋。
那樣還蠻壯觀的。
過了石橋,就是一棟一棟獨立的小別墅,每家人家外頭都有一個院子。這是很典型的小城鎮裏的住房,大都外面貼着白色瓷磚,頂上裝着太陽能和衛星天線。院子裏養雞養鴨,撐一個粗竹竿曬衣服和被子,有些還曬小孩尿布的。
簡容想不起自己重生之前有沒有住過這樣的房子了,不過她覺得,和再回到那個要死不活的家相比,讓她一輩子住這種房子都願意。
話說我爸叫什麽來着?簡容一時有點想不起來。完了,絕世聰明的腦袋果然重生弄丢了。簡容亂七八糟地想着,樂了。
陳燃走在前面,回頭見她偷着樂,道:“怎麽,要見你姑媽能樂成這樣?”
“不,”簡容自己也覺得有些失态,忙扭回自己的笑臉,一本正經道,“我是餓的。”
“哦。”陳燃沒再說什麽。
“話說你是我姑媽什麽人?”簡容問,雖然自己之前從來沒見過她,但姑媽能讓她來接自己,說不定是親戚。
陳燃腳步停下來,看她:“你覺得我是你姑媽什麽人?”
“幹女兒。”簡容答。
陳燃一愣,笑出了聲:“算了吧,我可不想跟鄭天搶媽。”
鄭天是姑媽的兒子,也就是本該來鎮口接簡容的那個表弟,這簡容還是知道的。
“我跟你弟鄭天可是同班同學,每天吹鼻子瞪眼一副要幹仗的樣兒,一塊兒抄作業都能打起來,要分一個媽,房頂還不掀沒了?”陳燃說。
簡容笑:“蠻好”。
她和陳燃終于在一家門前停下了。門前姑媽正墊着腳望着,見到她倆一前一後來了,忙迎了上去。
“姑媽。”簡容簡單地喊了一聲,她不太能應付這種場面,但還是打量了自己姑媽一眼,覺得很年輕,還有一種莫名的親切。
“怎麽到現在呢?肯定累了吧?鄭天那小子讓他去打個醬油打到哪個外星屯兒裏了還是咋的?容容啊,你和小燃先上樓休息會,我去把鄭天叫來等會燒了飯你倆就下來吃啊。”姑媽熱情地将兩人往樓上送。
“別阿姨,你們吃,我就算了。”陳燃呵呵笑道。
姑媽一板臉:“你看看你瘦的,怕不是不吃飯餓的??我先前以為是鄭天搶你飯吃還把他罵了一頓呢。”
陳燃閉嘴了。怪不得之前有一天鄭天在班上見了她一副“就是這個女人欠我一萬塊十年了還沒還”的表情。
姑媽家的樓梯靠牆的一側每隔一階臺階就放了一小盆綠植,看着很舒服,簡容一擡頭,才發現牆上還畫着許多簡筆藝術畫,整個給人的感覺瞬間文藝了不少。明明剛進門沒有這種感覺的。
仿佛發現了她的不解,陳燃道:“你姑媽的這房子二樓租給我了。地上的和牆上這些還有你接下來看到的東西,基本上都是我弄的。”
搞了半天原來姑媽是陳燃的房東。
“你一個人住?”簡容上了樓梯之後,跟着陳燃穿過不長的走廊,發現地上堆着一堆架子鼓之類的樂器。
“現在不是了,”陳燃掏鑰匙開門,“不還多個你嗎。”
門推一下開了,簡容以為房間裏也是文藝風格,沒想到還挺簡單,白色為主色調,除了床帶點黃褐色的木質感,床單,被罩,枕套,被子,窗簾,衣架,沙發,甚至連沙發上放的幾本雜志都是純白的。簡容不知道腦海裏為何會冒出這樣兩個字一一一“禁/欲”。
“這裏很棒。不過我該睡哪?”簡容甩掉腦子裏那不正常的詞語,問。她掃了一眼,貌似這個不大的房間只有一張床。
陳燃拍了拍松軟的被子,笑:“當然睡這裏啊。”末了還不忘假裝羞澀補充一句,“和我一起”。
“哦”,簡容将行李袋裏的衣物都翻出來,發現其中一件衣服的口袋裏塞了一沓錢,沒什麽表情,依舊将衣服折疊好,放進大衣櫃裏。衣櫃裏只挂着陳燃幾件應季的,所以空間很大。剩下的什麽洗臉的護膚的還有化妝品面膜吧啦吧啦簡容懶得整理一口氣全塞防水包裏擱進了衛生間。
從衛生間洗了手出來簡容發現陳燃正背對着她坐在床邊上低頭玩手機。自從重生之後簡容對就手機喪失了興趣,因為網不快手機不好還沒有APP,發個自拍都沒幾個濾鏡可以用的,QQ上還是那種老式的“叮咚”聲,時不時有頂着個非主流貴族頭像的網友來搭讪。哦,弱爆了。
感覺一陣困意,看了床頭的鬧鐘顯示的是四點半,簡容準備脫衣服先睡一覺。
陳燃一回頭,簡容的套頭衫正脫了一半,白皙緊致的腰部肌膚一覽無遺,加之簡容的這個動作配上她現在所在的地方,誘惑的同時還莫名帶着一股子色/情的味道,陳燃手一抖,手機砸在了沒穿拖鞋的腳背上。
“嘶……”陳燃叫。
“怎麽了?”簡容脫掉了衣服扔一邊,她裏面還穿着一件半截的白色背心。
陳燃迅速撿起了手機,心虛地把臉瞥過去,低頭揉腳背,“被蚊子咬了”。
“拿手機砸蚊子,燃姐果然威武。下次來只小強趴你腳上是不是要用菜刀砍啊?”簡容扯了扯嘴角。
竟然被她發現了,陳燃心想,自己怎麽這麽丢人的?
“我有點困了,先睡一會,”簡容上了床,似乎覺得熱,把被子蓋到小腹到胸前一點“姑媽喊吃飯的時候,我跟你一起下去。”
簡容這句話包含了兩個意思,一是你要喊我起床吃飯,二是不光我吃,你也得吃。
陳燃苦笑了一下,見她很快就呼吸平穩進入夢鄉,才關了手機走出去。
把門關上,陳燃又拿手機撥了個號碼,嘟嘟兩聲之後,有人接了,是一個男聲,帶着幾分不耐煩和常年抽煙喝酒聲嘶砥砺才有的沙啞:“誰?”
陳燃笑了,表情卻冷冷的:“老侯,你把鄭天弄哪去了?”
對方沉默了一會,傳來幾聲沉悶的笑:“你倒反應挺快。以前你不是不管這事嗎?”
陳燃兩個胳膊肘擱在走廊的護臺上,頭卻低着看自己的腳背:“那是以前。現在不一樣了。”
“怎麽不一樣?”老侯問,“難不成你還看上這小子了?”
“你說對了一半。我看上他姐了。”陳燃道,“怎麽樣老侯,這理由充分吧?今晚晚飯前不放人,單挑還是團戰,随你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