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聞言之黃毛把墨鏡一摘,露出一雙帶着嫌棄的眼睛,擡頭紋清晰可見:“炸毛天你真不懂幽默。”

拱出來的幾個人也嬉笑着放開了鄭天,應該都是桃園一中的同學。

這就是橋頭坑裏的“王佐藤女朋友”的主人王佐藤?簡容心裏點頭,受教了。出場方式真特別。

鄭天抖了抖衣領,就差把“誰碰我誰吃、屎”幾個字寫臉上了。他回頭問簡容:“願不願意換一家游戲廳?這家怕是八字不合。”

“哎哎哎,”王佐藤當先一步攔在他面前,“開個玩笑至于嗎整天跟吃了炸、藥似的,你姐今天剛來我招呼招呼不行?你又不是不知道桃園這一帶的游戲廳都是我哥幾個開的,真算起來哪家都跟你八字不合。”

簡容不可置否,跨步走進去,這裏的一切設施雖然很新,但充滿了時代感,看着總有種自己加了濾鏡的感覺似的。她停在一臺老虎機前,撥弄了半天。看起來挺牛叉的機子怎麽不能動?

“姐姐,看到這個縫了沒?投幣。”陳燃本來待在一旁不想這麽早出來的,但簡容在一臺機子面前瞎搗鼓的樣子真是太傻了。本着挽救智障顏面的人道主義精神她只好走出來指導。

不過簡容的學霸包袱顯然沒陳燃想的那麽重。她淡定地點點頭示意理解,掏出一張五十塊的綠色毛爺爺:“我投紙幣可以嗎?”

陳燃一巴掌捂住臉。

一袋游戲幣在簡容面前晃的時候,簡容才後知後覺,她指了指整個游戲廳的娛樂設施,問:“所有這些都可以拿游戲幣玩嗎?”

“是的呀,神仙姐姐。”陳燃笑得挺無奈,“你在這之前從來沒有玩過嗎?”

“準确來說從來沒見過,”簡容道,“除了……”

“除了什麽?”

簡容聳聳肩:“某些港片。”

陳燃:“……”

另一頭鄭天已經坐在位子上噼裏啪啦打了起來,一旁佐藤死活勾着他脖子吆喝:“可以啊兄弟,技術不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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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知道,”鄭天翻白眼,“有本事放開我”。

簡容好奇地湊過去看,只見屏幕花花綠綠,一個體型健壯的熒光肌肉男在一個月黑風高的野外正在跟一個不知道有沒有穿內褲的紅衣女子搏鬥。還打得異常慘烈。

這男的如果活在現實中肯定找不到女朋友,簡容心想。

“我認識這個女的,”簡容道,“不知火舞。”

“你很棒呦容容姐,”王佐藤道,“給你一百分。”

“你要不要玩?”陳燃見簡容看得很仔細,在一旁開了一臺機子問。

“可以啊。”簡容最後瞟了一眼鄭天的手部動作,心裏記了個大概,坐了下來。

“選個人物先。”陳燃在一旁撐着胳膊道。

“就不知火舞吧,我只認識她。”簡容找到要選的人物,點了開始。

“這女的看起來性感,其實實力不咋的。你別看炮仗天玩得順手,第一次玩肯定輸慘。”陳燃道。

“沒事的”,簡容答。

畫面開始了。這次不是熒光肌肉男,換成了神似超級瑪麗和外賣小哥結合體的男子。

陳燃嘆了口氣。

“這人很強?”簡容問。

“至少比他外表看起來厲害。”陳燃想了想,答道。

游戲開始了。

那男的向前一個猛沖,把不知火舞震到了邊上,血槽空了四分之一。

簡容覺得陳燃剛才講得太謙虛了。

這至少抵得上一百個超級瑪麗啊!

她該怎麽玩?

“要我幫你嗎?”陳燃見她瞬間茫然地樣子,笑着問。

“你很強?”

“至少比我外表看起來強。”

簡容回頭看了她一眼,片刻又把頭轉回去:“那你可能天下無雙了。”

陳燃一愣,沒想到自己被擺了一道:“幾個意思?”

游戲換成陳燃來玩。她不慌不忙,操縱着不知火舞把扇子一扔,人就地朝前滾了一圈。

滾得還挺帶勁。

轉眼間超級瑪麗的血槽已經空了了二分之一了,就因為剛才那個驚鴻一滾?這是什麽逆天的操作?不過此刻不知火舞的血量也不多了,甚至比瑪麗還少一點。

“燃哥這技術也可以啊。你們倆是不是背着我偷偷練過?”佐藤終于放過了鄭天,目光放到陳燃這邊來。

簡容明顯聽到了鄭天大松一口氣的聲音。

“練個雞毛撣子。”他說。

不知道是第幾個回合,那男的怪叫了一聲,又一個滿分特效大招向不知火舞襲來。不知火舞一個跟頭躲過去,只有一點擦邊傷。

“好樣的。”王佐藤道。

如果剛才那個大招陳燃沒躲過去,估計現在就已經“game over”了。

“現在說還太早。”陳燃一邊目不轉睛盯着屏幕,一邊手指敲得噼裏啪啦。

果不其然超級瑪麗又來了第二輪襲擊,這回的大招明顯比上回來得更加激烈。不過這次不知火舞沒有躲,而是抓着扇子沖了上去。她突然淩空一越,飛來一腳竟然将瑪麗踢倒在地上。瞬間瑪麗的血槽就空了。

畫面一暗,出現了鮮紅鮮紅的“K.O”。

這會游戲結束了。

簡容給她樹了個大拇指。

陳燃咧咧嘴,手掰了掰脖子,拉開椅子站起來。

“還玩嗎?”她問。

“嗯……不玩了吧。技能有點多,學霸得消化消化。”簡容答。

陳燃笑了:“你這學霸設定接受得還挺快。”

簡容愣住,看着她:“你剛才說什麽?”怎麽有那麽一瞬間,眼前這人的表情像是知道她重生了?

陳燃被她那吃驚的樣子唬住了,忙收了笑:“我說你純種學霸。”

王佐藤送走了那幫同學,回來道:“哎?這就不玩了?為了慶祝我們桃園今天來的這位國際化友人,怎麽着都應該多玩一會啊。”

“你這兒不适合學霸。咱挪地去別的地方。”陳燃道。

“那要不……鎮口有家新華書店,我哥們家開的,咱去那裏慶祝?”佐藤遲疑了一下問。

“打住打住”陳燃道,“正經點。想想附近有什麽地兒可以坐着說話的。”

“容姐要不來點燒烤?”佐藤道。

“這主意不錯。就你游戲廳後頭那家。”陳燃道。

簡容心想這是重生後的第一天,又是剛來桃園鎮的第一天,認識了這麽多人,慶祝一下挺好的。燒烤就燒烤吧。

“我不去。”一旁又打完一局的鄭天道。

“你瞧你這堂弟整天拽得二五八萬的,語文書上怎麽形容來着,孤僻,冷漠,還能不能有利于同學之間和諧相處了?”王佐藤對簡容說。

簡容拍了拍鄭天的肩:“走吧。”

鄭天看了她一眼。

王佐藤也拍了拍他的肩:“走吧。”

鄭天道:“滾。”

從游戲廳出來天已經差不多黑了,晚上的風也涼快了許多。公園裏都是拿着扇子散步的老人,有些還牽着孫子。很祥和安靜。

簡容記起來了,07年是沒有廣場舞的。想起未來的今天,一幫大爺大媽們占據廣場,又是敲鑼打鼓又是最炫民族風的,簡容耳膜就隐隐發疼。

“想什麽呢?”陳燃不知何時靠上來問,她指了指小巷子,“往這裏走幾步,剛好到游戲廳後面,有一家燒烤店味道不錯。”

“我在想,你知不知道有一種東西叫‘廣場舞’?”簡容看着她問。

陳燃道:“在廣場跳的舞?”

“很聰明。”簡容道,不過她還是試探不出陳燃到底是不是也跟她一樣是重生來的。

“在學校跳的舞叫‘學校舞’?在廁所跳的舞叫‘廁所舞’?”陳燃舉一反三。

“我收回之前那三個字。”簡容說。

“到了。”走在前面的王佐藤回頭瞥了兩人一眼,“在讨論什麽反人民食欲的東西呢?”

店面不大,不過這個點顧客有點多,充斥着各種燒烤和啤酒的味道。幾個人一進去就有一個三十出頭的服務員帶他們落座,拿着小本子和一支筆問他們要吃些什麽。

“妹妹啊,把你們店賣得最好的菜照五人份拿。再來三瓶紮啤。容姐不喝吧?酸奶怎麽樣。”王佐藤輕車熟路。

服務員被他那聲妹妹逗笑了,問:“你們有五人?”

王佐藤一本正經道:“妹妹說笑了,我吃兩人份。”

“好嘞。”服務員收了筆往櫃臺走了。不一時又有一個服務員給他們送水端瓜子,三瓶啤酒也上來了。

“我也是能喝啤酒的。”簡容道。

王佐藤不含糊,招手:“服務員,四個酒杯。”

“別啊,”陳燃擋住啤酒,“要讓你姑媽知道我們帶你來喝酒,要念叨的。”

“怕什麽,”鄭天沉着臉道,“我媽什麽時候罵過你了?哪次不是我背鍋?上次家裏一只雞飛到橋底下淹死了還非說是我讓它飛的。”

“兄弟,”王佐藤還沒喝酒感覺就跟已經醉了一樣,搭着鄭天的肩,道“水深火熱啊兄弟,活得真不容易。”

“去你的。”鄭天掰開王佐藤搭在他肩上的手。

陳燃啓開了啤酒瓶給每個人滿上,簡容只有一半。

簡容笑了,“為什麽我是特殊待遇?”她酒量多少是家族遺傳的,總之重生之前還沒有喝醉過。

王佐藤一看也不幹了,從陳燃手上奪過酒瓶給簡容滿上:“人家容姐巾帼英雄怎麽了,非得攔着?”

“行行行,”陳燃妥協。

一大盤冒着熱氣的切牛肉端上來了,接着又是一盤看着就挺辣挺嗆的金針菇和花菜。王佐藤端着杯子站起來道:“來來來,歡迎容姐來桃園鎮!”

其他幾個人都站起來杯子碰到了一起。簡容一仰脖子,灌下去一杯,面不改色。

王佐藤臉卻紅得跟猴子屁股一樣,他朝簡容豎起了大拇指:“課文上怎麽說來着?巾帼不讓胡須。”

陳燃看着旁邊一桌人低頭死命憋笑,拉他坐下:“你能別丢咱們一中文科生的臉了不?”

“佐藤也選了文科?”簡容好奇問道。

“高一都是抄燃姐的作業,已經習慣了,學期結束的時候順便把她的分班志願也抄了。”佐藤言簡意赅。

“不過我王佐藤不管文科理科,都是親愛的老師們重點保護的對象,學渣界的特大泥石流!”

坐在他旁邊的鄭天手撐額頭,假裝自己不認識他。

陳燃小聲跟簡容介紹:“當年考生物的時候,有一道題問:‘大腦中有人類特有的語言功能區,語言功能區主要存在于人腦中的哪個半球?’正确答案是左半球。佐藤瞟我的答案沒瞟到,快要交卷了靈機一動填了個‘北半球’,第二天被隔壁地理老師拉去表揚,說他有創意。”

“我那是有創意嗎?我那是很十分極其地有創意。”佐藤道。

“你們知不知道,”鄭天忽然道,“老侯的弟弟沙皮雕也報的文科?”

陳燃和佐藤都不講話了。

獨簡容不明所以看着他們,心想,這麽直逼靈魂自帶喜感的名字又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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