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王佐藤也看到了她們,朝她們揮了揮手,一轉頭又朝手機吼起來:“你讓我大白天帶捆麻繩還在人家村子裏瞎轉悠,知道的說我是去救人,不知道的還以為我尋思着在哪棵歪脖子樹上上吊呢!趕緊的過來接人,簡容陳燃她們也在,讓倆姑娘在太陽底下曬着好意思麽。”

原來他是在給鄭天打電話。簡容暗自擔心電話另一頭的鄭天有沒有聾了。

“救誰?”陳燃上前一步問。他既然讓鄭天過來接人,那說明要救的肯定不是鄭天。剩下的,不是沙皮雕就是老侯了。

王佐藤翻了個白眼:“還能是誰,昨個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碰到老侯和他那個血濃于屎的好弟弟,我酒醉了沒算上,他倆月黑風高架着鄭天就往葛壩跑,說是去那裏繼續,結果今早不知咋的一激動沙皮雕掉進一口老井裏去了。要我說像他這樣的掉進去就掉進去一了百了來生好好做個人,鄭天非要把人救了。”

聽到“血濃于屎”這樣清新脫俗的詞簡容沒忍住,臉崩了。另外兩人都看她。

她說:“不好意思。那我們現在去救人?”

這時候鄭天騎着一輛摩托車黑着臉來了。“上車。”他道。

于是簡容坐了鄭天的車,陳燃坐了王佐藤的車,跟在了鄭天後面。

鄭天在路上終于說話了:“你們是怎麽做到三個人同時找錯地方的?”

王佐藤透過墨鏡看了他一眼:“我又沒來過葛壩,我咋認識。”

“我認識。但這次是個意外。”陳燃舉手回答問題。順帶朝簡容嘿嘿笑了笑。

“你閉嘴。”鄭天道。

“說下情況吧兄弟。你昨個只身入虎穴可把兄弟我感動的,差點就以身相許了。”王佐藤滿嘴跑火車。

簡容明顯感覺鄭天一惡心,好在他沒發作。

“沙皮雕不是自己掉下去的。是老侯推下去的。”他說。

聽他這麽一說,三人都在心裏倒吸一口冷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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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侯……腦子不好?”簡容問。她沒搞清楚其中的邏輯關系。

“容姐所言極是。”佐藤深以為然。

“老侯這人你們又不是不知道,要麽就別惹他,要麽就躲他遠點,這種人陰魂不散地很麻煩。被他纏上還不如被鬼纏上。”鄭天道。

“那麽請問,我們在座除了簡容,誰沒惹他?”陳燃問。

三人都沉默了。

“當初那輛校車滾到懸崖下去,我們都看見是誰所為了。老韓和……三十多個學生,救回來幾個?他這種人現在還能在我們面前晃悠,怕是鬼也嫌他。為什麽當初看到這一幕的偏偏是我們三個?天意?”佐藤嘀咕。

“還有邱水生。”鄭天道。

陳燃看了他一眼。

“秋水生不行,邱水生膽兒跟芝麻一樣大,校車出事那天就受了刺激,被他父母送到國外靜養去了。不然我們仨告發老侯的時候,他怎麽不在場。”佐藤道,“話說老侯看你尤其不順眼,你是不是還幹了什麽事惹到他了?”

鄭天淡淡道:“我的存在就已經惹到他了。”

“經典。”王佐藤騎着摩托還不忘豎起大拇指。

“到了。”

他們把車停在一座廢棄的停車欄裏。周圍清一色都是上鏽落灰的老式自行車,像一排排形容枯槁的幹屍被無形的力量壓縮在一起。一陣風吹來,車棚咯吱作響,像是随時都會散架。

“把車停在這兒真的沒事嗎……”簡容一陣擔心。她将厚重的登山包挎在背上,卻感覺沒有之前那麽重了,一回頭,原來是陳燃一只手幫她托着。

“裏面裝了什麽這麽重?”陳燃皺眉問。

“嗯…我想想,”簡容道,“一個壓縮帳篷,一個折疊車,食物和水,還有其他必需品。”

陳燃:“……”

鄭天:“……”

“還差一把洛陽鏟,幾個黑驢蹄子,我們就可以去挖別人老墳了。”王佐藤道。

葛壩一帶全被貼了拆遷的白條子。有些房子是舊式的兩層樓,已經被掏空只剩個地基和外面的幾堵牆,有的是祖房,拆得基本就一根房梁木,零星散着幾片瓦。路上到處都是磚頭和石灰,除了他們鮮有人來。

然而簡容一回頭,就見一人站在他們背後一言不發看着他們。

簡容當機立斷握好拳頭擺開架勢。

那人穿着泥瓦匠的衣服,叼根煙,看不出年齡,三四十左右,也可能更大,被簡容這個随時可能撲上來的氣勢吓到,抿着煙笑了一聲。

“幾個小娃娃,是村上派你們來修電線的?”那人說話了。

佐藤看看自己手裏的麻繩,看看簡容背上的軍綠色登山包,一時無話可說。

“我們來救人。有人掉井裏了。”鄭天道。

那男子神色一凜,掐了煙跟過來:“我跟你們去看看。”

直到那人大步邁過走到最前面簡容才松開拳頭。

不知怎麽的,她明明感覺自己先前回頭,看見男子手中握着一把刀的。

“容姐別緊張,”陳燃一直走在最後,見狀上前捏了捏簡容的手,小聲在她耳邊道,“我也看見了。”

衆人快步跟着鄭天走到一座宅子前。男子的腳步頓了頓,猶豫了一下:“這宅子鬧鬼的呀?”

“這裏五個人加裏面兩個,七個人還怕鬼?”鄭天瞥了男子一眼。

男子笑了,邁步進去。

簡容打量了整座宅子,就感覺與平常的宅子不同。老一輩人講究風水地氣,坐北朝南,這宅子明顯就是反着來的,門朝北,院子在房子後頭。這樣的房子平日裏背陰,照不到太陽,人看了要皺眉的,因為陰氣重。而且看這宅子的破舊程度,至少建了五十多年了,當時的人不可能不懂這個忌諱,還這麽建,肯定是故意的。

這時房屋後面傳來斷斷續續的□□呼救聲,幾人對視一眼,推開屋門就走進去。

老宅子前後兩個門,後門通一個院子。那呼救聲就是從院子裏傳出來的。

原來那口井,直徑也就三四十公分,且在地上沒有突起,所以稍有不慎就容易跌進去。但衆人上前看時才發現,沙皮雕卡在了井中央,瞪着眼睛看着他們,一臉“你們看我福大命大吧”的表情,并沒有徹底掉進去。這就說明這井內部比較狹小。

“怎麽救?”王佐藤和衆人一樣直接忽視沙皮雕,插個腰問鄭天,一臉不耐煩的樣子。

“把繩子扔給他,自己套在身上最結實的地方,我們把他拖上來。”鄭天連看沙皮雕一眼的興趣都沒有,道。

“不行這樣我的手會斷掉的!”裏面的沙皮雕聽了扯着公鴨嗓子拒絕。

王佐藤趴在井邊,一臉猙獰:“你再支吾一句,手沒斷我也給它砸斷了,砸成開花腸。”

沙皮雕心想:好漢不吃眼前虧誰吃誰就是烏龜王佐藤你等着老子我上來再跟你鬥!于是兩眼一翻,閉嘴了。

忽然井面上抛下來兩塊厚海綿,沙皮雕乍一眼以為是磚頭,吓得嗷嗷叫,結果發現彈在自己身上一點也不疼。簡容上前道:“墊着,可以防止摩擦。”

“謝謝妞,你叫什麽名字?”沙皮雕絲毫不覺剛才這一叫讓他這輩子加下輩子的形象都崩了,還嘴上抹油。覺得這裏幾個人還是這陌生女的看着順眼。

陳燃一把拉過簡容,陰沉着臉将繩子扔在沙皮雕臉上,一字一句道:“叫,你,爺,爺。”

沙皮雕心裏還在笑哪個爹娘娶這麽難聽的名字,忽地反應過來:“你罵我孫子?”

“讓你給容姐做孫子那叫罵你嗎?那叫誇你。”王佐藤道。扯一扯繩子:“好了沒,我拉了。”

“哎你等等!我還沒系牢!”沙皮雕又是一陣手忙腳亂。

王佐藤頓了十秒管他有沒有系好就和鄭天兩人收繩子,沙皮雕半個身子終于重返地面。他趴在井邊大口喘氣,這下不用拉他也能爬出來了。

“不謝謝哥幾個?愣着幹什麽趕緊上來磕十個響頭。”王佐藤雙手叉腰居高臨下看着他道,仿佛只要他嘴裏蹦一個“不”字就直接飛身一腳把他踹回井裏去似的。

沙皮雕喘夠氣,聽了王佐藤的話正要一鼓作氣爬上來,忽然感覺一陣涼風,一個身影出現在他面前,面無表情将他一提,毫無征兆地淩空松了手。

沙皮雕還沒明白發生了什麽事,就像一具屍體般直愣愣地再次跌入井底。這次他哼都沒哼一聲,倒頭歪了過去。

事情發生得太突然,王佐藤也愣住了。

簡容迅雷不及掩耳飛身一踢将男子踹出去十幾步。陳燃上前攔住他強行抽走了他藏在袖子裏的水果刀。

“渾身髒兮兮的工人身上藏着把這麽幹淨的刀,任誰看到了都會懷疑。你為什麽把沙皮……把他扔進去?!”簡容上前又踹了他一腳。

男子吃痛的嗞了嗞牙,半晌才道:“小妹妹,這世上的人是救不完的。”

簡容看着他。

“你想幹什麽?”陳燃拎起他的衣領,将他狠狠砸到地上。

“我就想要條人命而已。不管誰的。”男子強撐着身子,舉着一直顯示通話中的手機道,“你們都走不了了。我已經報了警。”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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