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桃園一中的暑期補習,瞞着教育廳背地裏進行,對外不放一點風聲。那時候不允許增添學生課業負擔,對補習輔導之類的更是嚴格禁止。
但禁止并不意味着沒有學校去補課
畢竟高考競争是越來越激烈,尤其是桃園這種小鄉鎮,多少孩子眼巴巴地指望着考出去,看看新世界。
簡容所插的班一周補六天的課,課是這樣安排的:上午雷打不動兩節語文兩節數學,下午則是兩節英語外加兩門小科目。
本來學校打算咬咬牙一周七天都補,但小科目實在太多,怕分配不勻科任老師打起來。
簡容聽陳燃說,有次期末學校臨時補課,生物老師跟地理老師為了搶一節自習課,在教室裏面争起來了。
最後誰贏了呢?簡容覺得新鮮。
陳燃幽幽道:最後是生物老師甩起自己五厘米的高跟鞋拍在地理老師腦門兒上才完事。
一句話總結:一堂自習課引發的血案。
簡容遺憾自己沒有親眼目睹老師互鬥的風采,但一碼歸一碼,既然上天給了她重新活一次的機會,她是要發憤圖強做個學霸的。
要是順便圓個名校夢就更好了。
心中默念三遍容姐是學霸後,簡容開始做數學卷子。
做了兩道題簡容心如止水放下筆。
這數學難度擱國外最起碼研究生水平啊!
再看陳燃,一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握着筆在草稿紙上寫寫畫畫,不一會卷子就翻到反面了。
分明是一副“這試卷挺容易上手的”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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坐在斜後方的王佐藤聽到燃姐翻試卷,下意識地也翻到反面,瞄了一眼題目後,又火速翻回去了。
這等神題,豈是吾等泛泛之輩能寫出來的?
看它一眼都像亵渎它了似的。
簡容此時心裏的想法和王佐藤不謀而合。
感覺整張試卷除了名字是寫對的,其他都錯。
這麽不給數學老師面子啊容姐!
擡頭看看時間,還剩十五分鐘了。
簡容心裏忙不疊一陣慌亂。零分的節奏啊!
陳燃突然伸過手來抽走了她的試卷。
“???”簡容不解地偏頭看了她一眼。再轉過頭看前面的數學老師,後者正撅着屁股倚在講臺上專心致志揉臉呢。
傳來撕膠帶的聲音,簡容心裏又驚又喜。陳燃這是要幫她做卷子嗎??
陳燃低頭塗塗改改了一陣,簡容忍不住又看時間,還有六分鐘,按陳燃這計算雞附身的效率,夠及格了。
誰知過了不到一分鐘,冷不防撅屁股摸臉的數學老師直起身子,道:“收試卷。”
全班愣了一秒才後知後覺地發出抱怨:“忘記要提前五分鐘交卷了握草。”
完了,來不及了。簡容心想。
好歹有分,有分她就已經滿足了。等回去得好好謝謝陳燃才行。
不過陳燃還沒有松筆的意思。
簡容眼睜睜看着她在自己試卷的名字那欄填了“簡容”,然後把簡容試卷上那高大上的意大利斜體簽名用膠帶粘掉,填了個“陳燃”,交上去了。
簡容:“……”
無形撩人最為致命。
威武雄壯刀槍不入的容姐竟然被陳燃一張卷子給攻略了!
數學測驗結束後是午飯時間,順帶還有一個小時的午休。
由于是半封閉式補課,放學之前都不能出校門,所以午飯和午休一律只能在學校。
卷子一交,班上人就跑光了。
吃飯是人生第一大事,更何況慢點就沒飯吃了。
瞬間教室空下來,只剩下簡容和陳燃兩個人。
簡容挺不好意思的,支支吾吾很久,還是忍不住問陳燃:“為什麽跟我換卷子?”
陳燃正收拾桌子,聽她問得戰戰兢兢如履薄冰,樂了:“因為我想讓容姐肉償。”
握草,簡容跳起來捂住陳燃的嘴。
她這一聲若是被別人聽去了,估計第二天會傳得比鄭天那次還要滿城風雨。
畢竟她從王佐藤那裏了解過,陳燃的性取向在桃園一中,那可算得上校級十大未解之謎。
多少花季少女被她那副禍國殃民的樣貌身段給掰彎成蚊香,簡容用腳趾頭想都能想象得出來。
至于有多少彎成蚊香的男生被她掰直,這簡容就無史可考了。
不管怎麽說,就一句話:跟燃姐扯上關系,差不多相當于跟半個校園宣戰了。
簡容憑良心講,她才活不久,不想英年早逝,更不想以這樣的方式英年早逝。
所以捂陳燃的嘴,是帶着三分道德心驅使和七分求生的本能。
陳燃掰開她捂過來的手,心情很好地放在掌心揉了揉,拉住揣兜裏,道:“餓了沒?吃飯去。”
簡容掙了掙,竟沒掙開。
陳燃兜裏的手握得更緊了,兩人在空無一人的走廊上肩并肩走着。
還好沒人。
“去食堂?”簡容放下心來問。
陳燃想了想,道:“不了吧。這個點食堂跟下餃子似的,等排完隊也就沒什麽吃的了。出去吃。”
不是學校中午不準出去嗎?簡容剛想問就明白了:爬牆。
這事兒簡容以前沒少幹過。只不過到了大學牆頭都裝了高壓電網才罷了。
桃園一中很顯然還沒那麽高級。後門西側老槐樹下的矮牆頭像是巴不得有人去爬似的。
兩人踱過去,才發現那裏人還不少。
幾個頂着雞冠頭的學生正蹲在牆頭缺幾塊磚的凹陷處,艱難地準備往外跳。外面有個人在喊他們。還有幾個在槐樹底下乘涼吸煙的。
陳燃“啧”了一聲,站住不動了。
“怎麽?”簡容問。
“出師不利。遇到老侯了。”陳燃皺眉,說着低頭拿手機給王佐藤發信息。
王佐藤秒回了兩把帶血的菜刀和一個粉紅色的豬頭。
可怕,陳燃竟然看懂了。
簡容不禁往矮牆外面多看了兩眼,那人黑色的平頭,比什麽雞冠頭殺馬特正常一點,但也能看得出是混社會的,戾氣特別重。
如果說沙皮雕是陰的話,那麽這個老侯,就是狠了。
簡容這類人接觸過不少,不會看走眼。
她問陳燃:“怎麽辦?還去嗎?”
“天要下雨,人要吃飯。”陳燃忽然在她肩膀上不輕不重捏了一下,“我先過去,容姐見機行事。”
簡容點了點頭,往綠化帶那塊兒移了點。她不怎麽想讓老侯看見她。
主要是不想讓人看出她和陳燃在一起。
是不是太敏感了容姐?簡容心裏一嗤。
陳燃雙手揣兜裏,往那牆頭走去,太陽底下将腿的影子拉得老長。
她踩着幾塊碎磚頭,借着磚頭一發力,雙腳就立在了矮牆上,絲毫不停,一俯身,就朝外掠出去。
簡容聽到了幹脆利落的落地聲。
燃姐翻牆都怎麽帥氣怎麽來。啧。
很顯然外頭的老侯也有同感,絲毫不吝啬自己的掌聲。他幾個雞冠頭小弟見狀也一起鼓掌。
氣氛變得奇怪了。
“行了侯哥。趕着吃飯。有空再聚。”陳燃打斷了他們的鼓掌聲,道。
“別喊我猴哥,”老侯一只手搭在陳燃肩膀上靠過來,臉上一副意味深長皮笑肉不笑的表情,“不然我哥幾個又是猴又是雕的,整成個動物園了,是吧?”
“哦不對,我還有個貓妹,就是前幾年被燃姐玩兒死的,燃姐還有印象不?”老侯啧了一聲道。
簡容心裏一咯噔。
原來還有這麽個過節。
透過矮牆缺口簡容看見老侯趴在陳燃耳邊一通講,絲毫沒有放行的意思。陳燃始終面無表情,雙手揣兜站在那兒。風雨不動安如山。
不過簡容眼尖地發現陳燃放口袋裏的手緊緊握成了拳頭。
啧。需要有一個勇士把燃姐從水深火熱中解救下來。
這個勇士必須天賦異禀,智慧驚人,還要文韬武略,胸懷坦蕩。
容姐當之無愧啊。簡容心想。
呸,真不要臉。
一腳踢飛腳邊的石頭,簡容在那些人的注視下,一步一步走到矮牆頭。擡頭看了看,牆也就一人多高。
還行。
于是容姐一吸氣,一深蹲,雙腳彈跳,穩穩地站在牆頭。
這回不說雞冠頭,老侯都忘記鼓掌了。
示弱啊容姐!降低敵人的警惕性,麻痹敵人的神經!
于是簡容深呼吸,擺了個楚楚可憐的動作,羞噠噠道:“燃姐,人家下不來了,求抱抱~”
陳燃明顯感覺老侯搭在自己肩上的爪子一抽。
陳燃笑了。
她很自然地甩開老侯,走上前張開懷抱。
“跳吧,我接着。”
簡容想了想,還是決定戲要演足。先猶豫個三秒鐘,然後她故意出了點偏差,躲過了陳燃的手,胳膊肘先着地的。
“啊!”她紫薇躺,痛苦地叫出聲。
老侯眼皮一跳。
“流血了怎麽辦!”她捂着胳膊肘,無助地看着陳燃。
陳燃皺眉,将她橫抱起來,看都沒看老侯一眼就走了。
徒留老侯和三個面面相觑的雞冠頭。
“這女的是不是腦子不太利索?”雞冠頭一號道。
“一米多高的牆頭還能以這麽難看的姿勢摔下來。也是不容易了。”雞冠頭二號接話。
“我想問胳膊摔了幹嘛抱着走?”雞冠頭三號吐槽。
只有老侯望着她兩人離開的方向,吸了口煙沒有說話。
直到看不見老侯的身影,陳燃才将簡容放下來。抓起她的胳膊幫她看傷口。
破了一塊皮,其他倒沒什麽。
又要摔得慘烈,又要傷害最小,這種結果是最好的選擇。
容姐挺滿意的。
“舍生取義啊,英雄救美啊,”陳燃扯了條帶子将她傷口紮起來。
抵着牆親她。
簡容瘋狂地回應,腳尖都踮起來了。
“沈園飯館的揚州炒飯不錯,量挺足。”王佐藤剔着牙領着幾個哥們往這兒走。
一拐彎剛好看到這一幕,硬生生憋住那聲“史前巨操”,王佐藤擡起腳挨個往幾個哥們的屁股伺候一遍。
“發什麽狂犬病!”幾個哥們咆哮。
王佐藤扭扭屁股就往回跑:“來追我呀~”
心中默念:燃姐啊一年的交情,兄弟我也只能幫到這兒了!
作者有話要說:
王佐藤:我是不是夠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