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已是三更時分。

齊營如沉睡中的巨獸,靜靜地匍匐在夜色之中。連日趕路疲憊,大部分士卒均已進入夢鄉。巡邏的小隊士卒在主帳外經過,見一切如常,隊副不禁打了個哈欠。

“大王也忒小心了,如今漢楚停戰,以大王的威名,又有誰敢不長眼?”

“走了,走了,換防之後,趕快睡覺,明天還要趕路呢。”

“嗯,快走。”

就在小隊走後不久,一支大約二百人的隊伍悄悄地摸到了主帳周圍,個個身着黑衣,為首者黑巾蒙面,仿佛從地獄裏來的幽靈。

他見周圍悄無聲息,心中大喜,打了個手勢,一行人掣出手中利劍,紛紛撲入韓信主帳。

“噗!”

“啊!”

“不好了,有人行刺!”

阿忠從夢中驚醒,急忙從榻上一躍而起,從枕下抽出寶劍,百忙中一掃帳內,見數名侍衛,都已倒在血泊之中,顯然在睡夢中被已殺,急忙出聲示警,“大王,有人行刺!”說着,便已和幾個黑衣人戰在一處。

韓信此時也已驚醒,他剛一骨碌爬起來,抽出放在身畔的寶劍,早有幾個黑衣人撲入賬內。韓信面色一凝,奮力接戰。

主帳周圍的幾個營帳也被驚動了,士卒們紛紛爬了起來,拿起兵刃,出賬察看。卻見主賬外圍了約一百多黑衣人,個個彎弓搭箭,指向賬外。

“不好了,有人行刺大王!”

“快去救大王!”

不少士卒揮着兵刃向主帳沖去,只聽弓弦連響,齊軍紛紛中箭倒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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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的阿忠,已經幾處受傷,一邊奮力蕩開數支兵刃,一邊大喝,“大王快走!”

韓信又何嘗不想走,卻被三個黑衣人纏住,在內賬的數名侍衛,此時已紛紛慘死,又有幾名黑衣人,一起撲向韓信。

劍光如雪練,從韓信右臂劃過,他只覺一陣疼痛,鮮血淋漓而下,将白色中衣的衣袖染紅了,但仍奮力架住砍過來的兵刃。

“韓信受傷了!”

“殺了他,賞千金,封萬戶侯!”為首的蒙面人喝道。

數支利劍紛紛刺來,刀刃反射着燭光,晃得讓人睜不開眼睛,韓信暗暗一嘆,“我命休矣,這次未料到會死在這裏,是我大意了啊......”

就在此時,忽聽“噗”的一聲,營帳似乎被劃開了一個口子,春夜依舊料峭的寒氣随之灌入帳中,将一側的燭火吹得忽明忽暗。然後便是兵器急速劃開空氣的破空之聲,又聽聞“當”的一聲巨響,不知從何處來的一支長戟格住了所有的利劍,不少黑衣人只覺得虎口劇震,手臂酸麻,再也拿不穩手中的劍,紛紛落地,發出叮叮當當的聲音。

韓信本已閉目待死,此時聽到動靜,睜開眼睛,只見一名青年身着皮甲,手持長戟,外披黑色大氅,如山岳般地擋在他身前,接住了所有的攻擊,雖然只是個背影,這個背影他也十分熟悉,不由驚訝道:“項王?你怎麽會在這裏?”

來人正是項羽。他右臂手持長戟,微微一掃,幾個黑衣人的咽喉便被割斷,倒地身亡。為首的蒙面黑衣人又從腰中抽出一柄短劍,朝項羽肋下刺去,角度十分刁鑽。韓信急忙提醒道:“小心!”

項羽冷笑一聲,手臂一沉,長戟落下,正好打在那人的手臂上,那人痛呼一聲,手臂吃痛,再也握不住短劍,短劍“當”的一聲,落在地上。黑衣蒙面人眼珠一轉,便轉身逃跑,韓信急忙叫道:“抓活的!”差不多與此同時,項羽手中的戟幹已經重重敲在那人的肩頭,那人只覺得痛徹心肺,只怕肩骨已被敲斷,倒在地上,另一只手捂着肩膀,在地上痛得滾來滾去。

此時內賬之中,除了倒地的黑衣首領外,其餘的黑衣人已經全部被項羽殺死。韓信正在暗暗咋舌,當今之世,單以個人戰力論,楚霸王如稱第二,又有誰敢稱第一?項羽已把長戟擱在一邊,朝他走了過來,道:“你的傷勢如何了?”

韓信笑道:“無事,我無事。”一邊說,一邊拱手道:“多謝項王救命之恩。”卻因為這一番動作,牽動了傷勢,不由地悶哼了一聲。

項羽看了他一眼,眼中意味難明,道:“讓我看看。”說完便扶住了他的右臂,細細查看。只見手臂上的劃傷長約半尺,深約半寸,還在汩汩冒出鮮血,不禁眉頭緊皺。他将韓信扶在榻上坐好,自己也坐在他的身側,從懷中取出金瘡藥,灑在韓信的傷口上,又從腰中抽出佩劍,從韓信的中衣上,割了一塊長形布條,細細将他的傷口裹好,手法十分輕柔。

韓信有些呆了,不禁怔怔地看着項羽。

項羽裹好布條,又看了他一眼,道:“你在這裏,待着別動。”說完,便站了起來,拿起長戟。韓信也跟着站了起來,左手拿起長劍,道:“我和你一起出去。”

項羽點頭道:“也好。跟在我身後。”說完,便解下身上的大氅,将其披在了韓信身上。韓信一怔,大氅很溫暖,猶帶着項羽的體溫。兩人一前一後走出內賬,只見外面仍然亂成一團,已有齊軍沖到了主帳,和外面的黑衣人戰到一處。

項羽大喝一聲,手中長戟劃出,便濺起一片血雨,正在彎弓搭箭的數名黑衣人不料敵人從背後殺出,猝不及防,紛紛慘叫倒地。數名黑衣人急忙轉身,迎戰項羽。項羽一柄長戟揮灑自如,擋挑削刺,将韓信護在身後,不留一絲空隙。外面的齊軍見此變數,發一聲喊,更多人沖過箭雨,和黑衣人短兵相接。

在項羽和齊軍的前後夾擊下,兩百名黑衣人已殺不多死傷殆盡,只餘幾名被齊軍一擁而上,按倒在地,接着被五花大綁,押入帳中。

先前阿忠也幾處受傷,此時也已包紮好傷口,一瘸一拐地到賬前請罪。蒯徹也從別的營帳趕了過來,前來請罪。

韓信擺擺手,道:“不是你們的錯。”接着,便目注跪在地上的黑衣蒙面人,道:“吳池,你為何要刺殺本王?”

阿忠大驚,此人竟然是騎兵偏将吳池?他走上前去,一把扯去那人蒙面的黑布,不是吳池,卻又是誰?

蒯徹在一旁幽幽道:“其餘的刺客,只怕也是齊軍士卒。”

阿忠恍然,難怪他的斥候并未探聽到任何消息,原來都是內賊。他劈手兩個耳光,狠狠打在吳池臉上,罵道:“你為何要刺殺大王?說!”

吳池被打得趔趄了一下,只是垂手不語。

阿忠還要再打,韓信舉手阻住他的動作,道:“吳池,你應該是受劉邦指使的,嗯......”,他摸了摸下巴,道:“如果孤沒料錯的話,和你接頭的應該是灌嬰。孤說的可對?”

吳池大驚,擡頭看着韓信,如見鬼魅。“灌嬰許了你多少錢?什麽爵位?剛才聽你說,‘賞千金,封萬戶侯’,嗯,不錯不錯,快趕上項王的價碼了。”說完,韓信轉頭看了項羽一眼,笑道。

項羽像是沒聽到似的,只是直直地看着他,仿佛這世間,只有他一人似的,并未答話。

他的眼神如此專注,似乎帶着壓抑的灼熱,看得韓信心裏微微一動,不由避開他的凝視,轉頭看向吳池,道:“如今你計劃失敗,不僅得不到封賞,反而有性命之憂。這樣吧,如果你說出如何和灌嬰接頭,本王可以饒你不死。”

吳池轉了轉眼珠,猶疑道:“你真的......肯饒我不死?”

韓信道:“本王說話,何時不算數?”

吳池咬牙道:“好,我說。灌嬰和我約定,得手之後,到營地東面三裏外,學鹧鸪叫,三長兩短,自有人前來接頭。”

韓信道:“好。這次孤姑且信你,如無虛假,本王自然饒你性命;如有假話,定斬不饒,還會連累你的家人。”他加重語氣,道:“如果孤未記錯的話,你是臨淄人。”

吳池俯首道:“絕無虛假。”

韓信令人将吳池押了下去,轉頭朝項羽,問道:“項王,你這次來,帶了多少人馬?現在何處?”

項羽道:“這次會盟,我帶了五千精騎,如今都在胡陵。”

韓信摸了摸下巴,迷茫道:“那你是孤身一人來這裏的?”項羽為何抛開楚軍,獨自一人北上一百裏,到了這裏?還剛好救了他的性命?他朝蒯徹看去,蒯徹也正目光茫然地看着他,顯然也想不通。

項羽卻不着痕跡地躲開了韓信的目光,點了點頭。

韓信雖然想不通,但這些可以放在以後再想,如今卻有一個天賜良機,不禁笑道:“剛剛承蒙項王救命之恩,信無以為報,就将彭城獻給項王,作為報答,如何?”

項羽的目光轉向韓信,或許是因為剛剛失血的緣故,他的臉色略顯蒼白,但帶着笑容的唇角彎彎,眼睛熠熠生光,眼角漾起些許明媚,不由看得呆了。

作者有話要說:  現在知道,上章末尾處的“畜生”是指誰了吧?哈哈哈

聽說改歷史走向的文上不了榜,這消息把作者打懵了,“欲語淚先流”T_T,希望不是真的。。。請大家多收藏,支持一下作者,謝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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