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章節
,哈哈哈哈!”
“他現在臉都氣綠了吧。”
“那還用說!不看看是誰的計策!”劉封跟在季文熙身邊拍馬屁。
季文熙睨他一眼沒搭理他,卻也是嘴角帶着笑,只覺出了好大一口惡氣。
三十一騎快馬奔馳在青綠的草原上,漸行漸遠,漸漸變成一個個跳躍的黑點,消失在天地交接的一線。
夕陽西下,大漠落日熔金,燃燒出一片火紅的晚霞。
019
已經堅守了三天,勒川帶領的胡虜軍卻似乎一點都不心急的樣子,朝午晚三次曳陣,除此之外再無任何動靜。南邊羯昰單于倒是車馬糧草進進出出,調動頻繁,不知是在搞什麽詭計。
楊廷剛從北邊城牆上下來,一路巡邏預防工事,一邊心下思量着,總覺得哪裏不對勁。他們這是在等什麽呢?為何還不攻城?
攻城是早晚的事,總有一場或很多場惡戰要打。可是這場惡戰遲遲不來,所有人的神經都緊繃着,沒有一刻消停。
楊廷比起衆人還要承受更多壓力,他的未來已是一片黯淡,身為邊關最高指揮使,卻失職延誤了軍情,造成今日局面。就算此番能夠擊退胡虜,護住雁沙關,卻也難逃軍法處置。或許這一場戰役,已是他這一生中最後的戰役了。
十四歲進守城軍,十五歲提拔駐軍統領,十七歲入選皇城禁衛,十八歲跟随前鎮北将軍應水忻出征旭羅國戰績輝煌,十九歲出任西北二路軍統領,在抗擊胡虜的戰役中屢立奇功,二十歲取代應水忻任西北六路大軍總督統,駐守雁沙關,把守大季國門戶。
沒有依靠父母的家族勢力,楊廷一步一個腳印走到今天,卻沒有想到前方已是末路。
只是年輕的将軍,臉上卻是一派堅毅剛強,沒有一絲軟弱。不管等在前方的是什麽,他都要勇敢地繼續前行,去拼搏去争取去保衛,為了他的國家。那是他作為一名戰士至高無上的榮譽。
正午時分,守城牆的士兵交換崗位,冷不防一支冷箭嗖地急襲而來,瞬間穿透士兵的後心,鮮血噴薄而出,身體委頓下來,慢慢失去生息。換崗的士兵滿身鮮血,一臉驚愕。
楊廷臉色陰沉地看着士兵拿來的紙條,這是綁紮在射穿士兵身體的羽箭上的。楊廷看着那幾個字,右手收握成拳,險些要将那紙條捏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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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先生接過紙條,看了一會,也沉默了。上面說,要求明日清晨在雁沙關外談判。
案臺上擺着一支黑漆漆的羽箭,楊廷打量一番,拿起來,又重重按在桌上,良久。
“蘇先生,我明日就去會會他們。”楊廷下定決心,擡頭看着窗外天空,眼神異常堅定。
“也好,我陪你去。”蘇先生微微一笑,“該來的總是要來,躲也躲不掉。”
楊廷默默點頭,內心突然一片豁然開朗。
有什麽事情是無法解決的?船到橋頭自然直,何必擔心太多,惶惶不可終日只是庸人之舉,卻絕不是他楊廷的作風。
楊廷心下裏對蘇先生很是感激,兩年多時間相伴,他教會他很多,也幫助很多,能有這樣一位忘年之交,此生也不枉了。
看着窗外遠處連綿的山丘,思緒蔓延,遙想起他和蘇先生初相識的情景。
那還是兩年前的秋日裏,年近五十的蘇先生已是滿頭華發,但卻精神矍铄。彼時蘇先生正在京城大街上擺攤算卦,胡亂掙些小錢混口飯吃。一日裏,他正在給一個婦人算卦,那婦人問得是她夫君已經兩年多沒有音訊,何時才能回家。蘇先生撥弄着桌子上的銅錢微微一笑,淡淡道:“不必着急,冬日裏下完第一場雪,你夫君就回來了。”
那婦人一聽頓時感激涕零,掏出兩分銀子來付卦錢,蘇先生擺了擺手笑着說:“不用了不用了。”婦人遲疑了一會又将銀子收起來千恩萬謝地走了。
當時楊廷正好路過,恰巧看到這一幕,不由起了興趣,當即翻下馬來坐到攤前,問道:“敢問這位先生,你怎麽敢肯定她的夫君下完第一場雪就一定會回來?”
蘇先生微擡眼皮看着眼前的年輕人,眼眸如星,眉峰似劍,一襲淡雅青袍,英姿飒爽,看上去是個不錯的年輕人。蘇先生心下也是喜歡的,倒也樂得和他多說兩句話,當下道:“我沒有肯定,我也是猜的。”
楊廷一愣,又笑了起來:“先生為人倒是坦誠,只是要猜總也得有個依據吧,可否說來聽聽?”
蘇先生看他的打扮就知道他也不是個一般人,糊弄不得,當時也不知為何,總覺得看着眼前的年輕人就有種親切感,或許這就叫做緣分。
于是便侃侃道:“我見剛剛這位婦人穿的衣服是紅色亞麻布,這種料子雖說不上華麗,卻也不是一般市井小民買得起的。朝廷上體恤邊關軍民,所以優待他們的家屬,每年分發的利物都有這種布料,所以我猜她的夫君是位邊關士兵。”
楊廷了悟似的點點頭:“先生好眼力。”
“此為其一。其二就是,她說她的夫君離家兩年多音信全無,這事倒說不太準,可能是她夫君不識字所以未能寫信,也可能是寫了信,但通常士兵們的信并不能得到很好的保存,在傳遞過程中丢失了。”蘇先生擡眼看下楊廷,見他正聽得津津有味,便繼續道,“那位婦人既然來找我算卦,必還是抱着希望的,也就是說,她沒在朝廷張貼出來的陣亡士兵名單上見到她夫君的名字。因此可以知道她的夫君還活着。”
楊廷沉吟一會,慢慢道:“按大季朝律法規定,邊關服兵役的士兵三年滿了即可歸家。那位婦人的夫君離家兩年多了,到今年正好滿三年。”楊廷微一皺眉,又釋然地笑起來,“所以說,若是他還有命活着,沒有死在戰場上,今年必定會回來。”
蘇先生笑着點點頭:“這位公子果然心智聰慧。”
楊廷連忙拱手道不敢當,心下贊嘆這個算卦的倒也确實有些本事。可是他卻沒有想到,他是驚嘆的太早了,更讓他震驚的還在後面。
“至于說到冬日裏第一場雪。”蘇先生淡淡一笑,“不知你相信與否,老朽微通一些觀星之術,如今年入冬天冥星正北坐鎮,雖是個穩妥的命狀,但卻阻擋了司水星的運行,所以今年冬天下雪是早不了了。但是越是不下雪天氣便越寒冷,西北關外缺衣少食的,牛馬肯定會凍死很多,胡虜鞑子必也堅持不了多久,所以今年邊關是要打個大勝仗了。”
說完撫着胡須開懷地笑起來。
有時候話不能說的太滿,但是楊廷卻是真真地領會了,邊關打了勝仗,戍邊的士兵可不就是要回家了?但是那位婦人的夫君是否有命堅持到勝利堅持到回家,卻也只能是猜了。但是蘇先生很好心地安慰了那位婦人,告訴她她的夫君很快就會回來了。即使真的回不來,要傷心也總還會晚幾個月,總比現在就傷心的好。
楊廷心下激動,眼睛亮亮的,臉上的表情神采飛揚。良久,他抱拳行禮:“今日得先生一番教誨,在下敬佩無比。”
當下就請蘇先生跟他回府,蘇先生卻笑着擺擺手,言稱無心過問世事了。說罷收拾攤子走人了,留下楊廷一個人站在街上發楞。
夜裏回去,楊廷一宿沒睡,總是想着白日裏見到的老者。儒雅的氣度,不凡的談吐,再加上非凡的智慧,怎麽看都不像個坑蒙拐騙的江湖術士。更想起老者沒有收那婦人的卦錢,知道家裏沒有男人,女人家過日子不容易,确是個仁慈善良的好人。于是更加确定,他一定要請到那位老者做他的軍師。
第二日天不明,楊廷就上街了,可是昨日擺攤的位子上卻沒見到那位老者。連續三天尋找,發動兩支小隊到處打聽那位算卦老者的去處,最後終于在一處沒落的巷子裏找到蘇先生。
蘇先生見到他時一陣驚訝,沒想到那日裏見到的青年這般較真。
楊廷走進擺設簡單的屋子裏,言辭懇切地和蘇先生傾心長談一番,最終說動蘇先生,跟他進軍營做他的軍師。
後來那年冬天,果然很晚才下雪,邊關果然打了勝仗,數萬士兵都在年關前返回家鄉一家團圓了。
楊廷曾經說過,以蘇先生的才能,做一個小小的軍師太委屈他了,想要通過父親舉薦他入朝為官。
蘇先生也很感動,要知道,楊廷是個很注重自我的人,他想要做什麽總是通過自己的努力,從不接受他父親母親的權勢幫助。可是此番卻願意為了他,去懇求他的父親。
人生得一知己足矣。蘇先生拒絕了楊廷的好意,甘心情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