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章節

亡。兩個甲衣侍衛默默搬起戰友的屍體,擡回戰場另一邊。

已經有三百多具屍體。

兩日時間,三十多次車輪戰下來,這已經是很少的損失了。

可是。

灰白的裹屍布血跡斑斑,在微風中沉寂着,一動不動。

季文泰站在營帳外,看着壘壘的屍體,眉心蹙成一團。

說了要盡量保全自我。還是死了這麽多人!

打仗哪能不死人,幾萬人的會戰一死就是成千上萬,沒有犧牲哪能換取勝利?

可是當真的站到面前,看着鮮活的生命倒在腳下,卻總是無法冷靜下來。

這是第一次帶兵打仗,第一次真刀真槍地上戰場,卻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血淋淋的真實。

遠處的喊殺聲直刺耳膜,季文泰血紅着眼睛,一把抽出腰間佩劍翻身上馬,朝戰場沖過去。

“将軍!”随身的侍衛大驚,連忙拉匹馬飛速追上去。

不知道已經砍了多久,季文泰麻木了,只是一次比一次兇狠,一次比一次迅速。揮舞的長劍劍身已是一片血紅,泛着陰冷的光。

胡虜兵不知道這是哪裏來的大将,這般勇猛,應經折損他們不少人。前日東季人上場卻只會亮嗓門,沒打兩下喊不幾句就又退回去。如此三番,惹得骁勇剽悍的胡虜大兵們一陣嘲笑,只道東季狗原來都是屬羊的。只是沒想到羊羔也會突然變成狼,咬起人來這般兇猛。

戰場上的士兵們也是一陣興奮,長刀揮舞着,個個都殺得痛快淋漓。前兩日裏千夫長總是指揮着不能亂了隊形,要注意掩護,還沒殺個過瘾就鳴金收兵。現在看到大将軍也沖殺着什麽都不顧了,瞬間氣勢就壯起來,帶着滿腔怒火和悲憤怒吼着向敵人撲過去,刀光劍影,不死不休。

季文泰騎在馬上奮力沖殺,手中長劍揮得異常堅決。一個面目兇悍的胡虜兵揮着長矛撲過來,被他劍鋒一掃,瞬間切斷喉嚨,鮮血噴出來,驚懼的兩眼不可置信地圓睜着,摔下馬去。季文泰面無表情,目光異常冰冷,微一俯身躲過擦肩而過的暗箭,反手又利索地解決撲上來的三個敵兵。回首望去,地上已經躺滿敵軍屍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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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文泰勒住馬蹄,高舉長劍淩空劃了個圈,然後調轉馬頭慢慢返回營地。千夫長連忙收住身形,下令收兵。

狼狽的胡虜兵大舒一口氣,渾身冷汗,整頓剩餘的殘兵敗甲倉惶逃回葫蘆牙內圍。

正中大帳裏虎皮墊子上坐着一個身形魁偉的男人,一臉絡腮胡子,正微皺着眉頭聽騎衛隊長報告。

“赫頭曼,今日東季人很反常,我們是不是應該防範一下?”騎衛隊長費連落跪在地上,一臉崇敬地望着他們的萬騎侯赫奇大将軍。

“不必了,季國皇帝也是越來越出息了,竟然派兩個毛頭小子來和我們對抗,量他們也玩不出什麽花樣。”赫奇撫了撫絡腮胡子,哂笑道,“他以為在後面把我們拖住,就能救得了楊廷?真是笑話!恐怕他們還不知道雁沙關前面已有十萬大軍壓境。”

費連落也哈哈大笑起來,連聲稱贊道:“單于果然英明,此番我們靜候在此,就等王子殿下的好消息了。”

“下午那小子是誰,聽說很勇猛?”赫奇端起酥油茶喝了一口,淡淡問道。

“回頭曼,确是事實。此人身份不明,應該正是主帥之一,身法着實了得,下午混戰中他一人殺了我們一百多人,實力着實不可小觑。”費連落想起下午的混戰裏東季人一反常态的兇猛剽悍,不禁也是一陣陣背心發涼,這東季人要發起狠起來也不是吃素的。

赫奇不屑地笑起來:“元武老頭教得兒子也還不錯嘛,不是個窩囊廢,不過總還是嫩了點。”

“他以為出來砍上一頓發發狂我們就吓到了?既然他要玩那我們就陪他玩,等着看他回去找他老子哭鼻子吧。”

中軍大帳裏傳出一陣爽朗的笑聲,暗夜裏季文熙皺了皺眉,把帽檐往下壓了壓,繼續拿着長矛在營地栅欄邊走來走去地“巡邏”。

昨日裏打頭陣的時候,他和三十精衛早已潛伏在戰場邊緣的壕溝裏。身上穿着從死了的胡虜兵身上扒下的衣服,頭發打散了胡亂窩成一團,粘上胡子,臉上抹了灰,打眼一看,任誰都想不到那會是大季國的士兵。

一整天時間,三十一人隔一段時間就悄悄爬出一個,混入雜亂的戰群中,悄悄隐沒身形。眼見着黃昏了,太陽下山,兩軍收兵在即,季文熙聳拉着腦袋,胳膊袖子上滾了一圈死人的鮮血,看上去灰頭土臉的,和其他胡虜兵毫無二致。

營地南邊架起數十口大鍋,柴火燃燒起來發出哔哔駁駁的聲音。搬柴的夥頭兵忽然被捂住口鼻扭斷脖子,連一絲聲音都未發出。身形微瘦的士兵把倒地的屍體拖到堆積雜物的帳篷裏,搬起一捆柴火微低着頭若無其事地走出帳篷。

等着柴火燒飯的大兵火大地叽裏咕嚕着罵了幾句,埋怨着搬柴的士兵怎麽這麽慢,動作不知道快點。搬柴的士兵哈哈着腰連連點頭,連忙放下抗着的柴火又返回去搬柴。

夜漸黑了,季文熙悄悄摸到營地邊緣,一記悶棍敲昏一個巡邏兵,又補上一刀送他去西方極樂。把漸漸僵硬的屍體抛出北邊圍欄,季文熙邁着方正的步子來回走動着,漸漸逼近戰馬休息的區域。

守衛的士兵警惕地打量着來人,季文熙擡手刮刮鼻子,是自己人。那兩個士兵頓時放下心來,這妝化得也太逼真了,再加上天又黑了,竟連自己主子都沒認出來。

季文熙和三十精衛想要潛過葫蘆牙闖入關內,人還好說,但是馬匹卻潛不過來,所以只能潛伏在胡虜陣營裏,伺機偷他們的馬匹順帶捎點幹糧。補給充足以後直接打馬雁沙關,留下這裏給季文泰對付。

親衛隊的戰士們果然辦事效率高,早已放倒二十幾個看馬的馬夫,拿回羅香塗在身上迷惑馬群,防止馬群騷動。士兵們從馬群裏挑選出最精壯的三十一匹快馬,靜靜站在圍欄邊上啃着草。

親衛隊長劉封緊步上前,低聲道:“爺,都準備好了,幾時動身?”

“不必着急,我還有份大禮要送給赫奇呢。”季文熙眉梢微挑,慢慢露出笑容。

正說着,一隊巡邏的胡虜兵走過來。衆人連忙低頭散開,拿草料的拿草料,喂馬的喂馬,渾身肌肉都緊崩着,微微的緊張。領頭的小頭目不知道怎麽了,走到馬棚欄杆邊上停住腳步,擡着手叽哩哇啦說了一通。一個懂胡語的親衛兵粗着嗓門哈哈笑着對答幾句,小頭目似乎很滿意地點點頭拍拍他的肩膀,帶着隊伍往前走着繼續巡邏。

眼看着胡虜兵漸漸走遠了,衆人這才放松下來,都出了一頭冷汗,好在沒事。

月上中天。明滅的火堆漸漸燃盡,只留下一堆灰燼,營地裏靜悄悄的,進入一片夢鄉。兩個鬼鬼祟祟的影子悄悄潛伏過來,爬出栅欄,見了季文熙,悄聲禀報道:“爺!都準備好了。”

季文熙微微一笑,道:“好。”

回首看一眼遠處季文泰方向的大營,季文熙右手一揮,三十一人悄無聲息地牽着馬匹淡定沉穩地往前走。

漸漸走出一裏之外。季文熙忽哨一聲翻身上馬,馬鞭一揮狠狠抽在馬臀上,馬兒吃痛嘶叫着發足狂奔出去,三十精衛緊随其後。

第二日裏,季文泰坐鎮中軍大營給皇帝寫密函,外面部署下去,依然是虛晃的車輪戰。

巳時未到,一個滿身铠甲的士兵走進來禀告道:“禀告将軍!我軍叫陣十餘回,敵軍死死把守,拒不出戰,請将軍示下。”

拒不出戰?季文泰皺眉。胡虜兵向來都以勇猛為自豪,還未聽說過有在挑戰面前甘心退縮的,此番卻是為何?

沉吟半晌,他忽然嘴角上揚,猜測八成是文熙那個混小子搞出了什麽事吧,就知道他不是個省油的燈。

吩咐斥候前去打探,季文泰踱步出大帳,眯着眼睛看着遠方。

卻說此時赫奇大将軍正在大帳裏怒火滔天,摔爛了一堆杯碟酒盞。

原因是今晨裏,侍衛長慌慌張張來報告說他們丢了三十多匹好馬,連赫奇将軍的寶駒也丢了,還死了二十多個馬夫。赫奇将軍大怒着還沒等緩過氣來,夥頭兵又驚驚惶惶來報告說,他們所有的糧食都被淋了馬溺,騷臭不堪,全軍上下已經沒有一點糧食可吃了。

遠處傳來季國軍隊嚣張的叫陣聲,赫奇大将軍怒吼一聲,摔爛了帳裏最後一只茶幾。

季文熙一行大笑着,一邊打馬狂奔,“兄弟們,幹得漂亮!”

“不知赫奇大将軍吃不吃得慣馬溺煮的米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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