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章節
縫的小夾襖,都是記憶中最最鮮明的顏色。
季文熙微微擡起頭,明亮的陽光很刺眼。
一把翠色紙傘撐了起來,擋住了外面明晃晃的陽光,天生啞巴的小宮女綠芯腳步輕緩地撐着傘跟在姚德妃身後,沿着碧綠的湖堤慢慢地走着。
“蒼落山那邊有消息了嗎?”姚德妃輕移蓮步,欣賞着美麗的湖水和嬌豔的荷花。
“有消息了,清崖掌門有回執。”跟在後面一身太監打扮的男子躬着身子,從懷裏掏出一封信函。
姚德妃不動聲色地接過來納入袖中,淡淡道:“父親怎麽說?”
“老令公讓在下叮囑娘娘,不可輕舉妄動。”男子嗓音低沉,透着股冷厲。
“知道了,你先去吧。”姚德妃揮了揮手。
“喏。”太監打扮的男子行了個禮轉身悄悄離去,身形沒入了禦花園東郁郁蔥蔥一片茂盛的竹林裏。
清和國師。
很好。
姚德妃睜大了雙眼。
要你合作你不肯。要你救我弟弟你不肯。
很好。
你不肯。別人肯。
一絲冰冷的笑意。
Advertisement
那我留着你也沒什麽用了。
四周風景如詩如畫,姚德妃一臉的冷笑,帶着三九寒冬的冰冷。
夕陽西下,一群黑鴉嘶啞着叫聲從西邊飛過,天色暗了下來。
去上書房請過安,季文熙就匆匆離宮去了蕭王府,心下惦記着楊廷,不知道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王爺,七殿下到了。”年輕的侍衛上前請示道。
“請。”蕭傾城坐在大廳的上首,旁邊燈影搖曳,襯着他的臉色忽明忽暗的,挺直的鼻梁投下好看的暗影。
季文熙在側邊椅子上坐下來,不用說就知道事辦砸了,心下忍不住一沉:“表兄,出什麽事了?”
“楊廷不肯配合,他不肯跟我們的人走,執意要去茔南。”蕭傾城淡淡道。
季文熙皺起眉頭,良久,又笑了起來:“他要是能乖乖的聽話那就不是楊廷了。”
蕭傾城聞言也松了眉眼,擡頭看窗外梨樹,墨色的老枝蒼勁虬結,枝葉在風中微微地搖曳,一片青翠。
“不必擔心了,我那邊也有商會,他們會照看他的。”蕭傾城淡聲道。
季文熙點了點頭:“那就麻煩表兄了,我代楊父楊母謝過。”
蕭傾城微微點頭。
要說蕭王府在季國的勢力,連皇帝都要忌憚幾分。蕭氏一族家大業大,財力雄厚,還在前朝的時候就是富甲天下的名門望族。瑾朝皇帝昏庸無能,朝廷體制混亂,管理不善,一度造成經濟管制大權旁落的局面。蕭氏家族壟斷了整個冶鐵、制鹽業,每年向朝廷繳納巨額賦稅,定康皇帝不思進取,偏安一隅。
彼時柔西季氏一脈異軍突起,季氏、蕭氏兩家交好。聖祖皇帝奪天下的時候,正是依靠財力雄厚的蕭氏一族支持,入主東京,坐上龍禦。後來聖祖皇帝定下的規矩,季氏一族世世代代都與蕭氏聯姻,皇後人選也必須是蕭家的女兒。
時至今日已是過去了二三百年,蕭氏一族幾度繁榮又是幾度衰落,到如今卻是只剩了單獨的一脈,人丁單薄,亦是好幾代都沒有女兒了。于是季氏另立了別姓為後,祖宗傳下來的規矩也是日漸沒落了。
如今季國的冶鐵、制鹽業依然是把握在蕭氏一族手中,每年上繳的賦稅占到了國庫收入的十分之一。這種政治經濟不統一的分裂局面,是任何一代皇帝都不想看到的,只是祖宗留下來的規矩,蕭氏不可取季氏而代之,季氏也不得侵犯蕭氏的利益,兩家相互扶持,共執國體。
說是這麽說,事實上哪一代皇帝沒有動過歪歪心思?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自家的東西卻要別人管着,是個皇帝就受不了。可是真要是動了蕭氏,那就必會招來天下人唾罵,季氏忘恩負義,有辱國祚。
所以不是不想,而是不能。季氏想要動手,那就必須要有一個非動手不可的理由。而蕭氏一族也是聰明的很,從來沒有給過他們這樣的機會。因此季國的皇帝們向來都只能是背地裏牙根癢癢,見了面還是得滿面笑容地問候問候老親家咱們的小皇後啥時候有動靜。
季文熙已經走了,蕭傾城默默地坐着,看着窗外長勢茂盛的老梨樹,漆黑的眼神一片落寞。
父王是被毒殺的。
來看病的太醫們都說是老王爺多年的心絞痛引發了心力衰竭,是為自然死亡。
他不相信。
王府的大夫也查不出問題,只是說老王爺舌根微微發紫,有些怪異。
三年的時間。守陵的三年他讀遍了天下醫書,看遍了天下的藥方,訪遍了南疆的草藥大夫,終于還是被他找到了。
雞心草。花葉雞心形狀,無色無味,無毒,但是一旦浸泡了梨花酒,就會變成致命的毒藥,發作時心髒收縮,痛不欲生,直至死亡,死人舌根僵硬,顏色淡紫。
寥廓冰冷的柔西大陸上,皇陵西半邊是蕭氏陵墓。在父王的墓前跪了三天,他發誓,一定要為父王報仇。
雪白的帝枭展開巨大的翅膀在碦澤雪山上空盤旋,凄厲的叫聲響徹整個柔西大陸。冰川消融,綿延千裏的金水江在這浩瀚廣袤的冰雪高原上發源,浩浩蕩蕩奔湧向前,流向東方那一片大好河山。
一身黑衣的少年眼神冰冷。
元武帝。你以為殺了我的父王,就能把經濟大權收回去嗎?
蕭傾城微擡嘴角,眼神冰冷。
你太小看我了。
032
季國五月初一是百花節。
剛入夏的季節裏,百花争豔,競相開放。京城裏大街小巷的到處都擺滿了香氣馥郁的鮮花,琳琅滿目的。最為出名的就是臨水街,沿着蜿蜿蜒蜒的金水江邊綿延十裏多長,到處都是花攤,五彩缤紛,争奇鬥妍,一時間京都上下變成了一片花的海洋,香的天堂。
全國各地的花卉商人都齊聚京城,鬥花鬥草,包攬生意。每年的花會上還會評出冠亞季軍前三甲,而能贏了前三甲的三個商戶将會獲得之後一年的時間內,皇宮花卉的供應資格。
花會歷時兩天,伴随着花會的同時也會舉辦一些詩會,文人騷客彙集一堂,舞文弄墨,吟詩作對。季國向來重武輕文,所以這樣的好時候對于文人來說并不多,因此更為珍貴。
季國的官吏選拔制度還是很落後的舉薦制,權利高度集中在上流社會,平民百姓們想要飛黃騰達真的是比登天還難。老百姓要是想當武官就要一步步從軍營裏摸爬滾打地爬上來,前提是自己真的有那個本事,并且不怕吃苦還要運氣好;要想當文官那就更是難上加難,需要時不時地作上幾首小詩,扔到大街上,若是傳誦的人多了,一不小心被當官的聽到了,也會發發善心舉薦一下。
而若是在這詩會上出了名,就會得到京都文人聯合會的會長推薦,若是能得到天子賞識,就能入朝為官了。
天色還是蒙蒙亮的,大街上已是一片的熱鬧,各家的商戶們早早地就出攤了,忙碌地擺放着花卉盆景,在正中最最顯眼的位置放上自己精心培植的參賽作品。
葉殊早晨醒來的時候是被吵醒的,銀珠推着她晃啊晃的,誓要把某個懶人晃起來。
昨日裏葉殊說是今天百花節,跟師父請假要求出去玩,把銀珠也帶上了。小丫頭從昨兒個起就一直處于興奮狀态,喋喋不休的,可以出宮玩了,怎麽能不開心。
今兒個一大早就爬起來忙活,這會一看葉殊還沒起床頓時就急了起來,把葉殊搖了個天旋地轉,就差把隔夜飯吐出來了。
起來後急急火火地收拾一通,出門已是辰時一刻了。
季文熙早已候在了門外,一見葉殊還帶了個大燈泡,卻也是沒有辦法,只能怪葉殊不解風情。
馬車辘辘地前行着,不一會兒就到了皇城大街上。前面人太多了,馬車根本就走不動,一行人只好下來步行着,看起景來倒也不覺得乏悶。
臨水街上鬥花鬥草的地方已是人山人海的,一陣陣熱浪咄咄逼人,外面倒還是稍微的涼快一些,不時地有小風吹拂着,帶着絲絲的涼爽。大街上游人如梭,都撐着擋陽光的傘,一時間紅的,黃的,綠的,熱鬧非凡。
葉殊一邊走着一邊擠在人縫裏看那些美麗芬芳的花草,有富麗堂皇的牡丹、香氣宜人的君子蘭、缤紛燦爛的蛇目菊、芬芳淡雅的含笑、熱熱鬧鬧的紅海棠……
滿眼的絢麗色彩,沖擊着人的眼睛,葉殊看得挺開心。銀珠跟在後面也是激動的不得了,東看看西瞅瞅的,生怕把哪個漏下了。
走到南邊的一個攤前,只見花架上擺的都是一盆盆仙人掌,有的毛茸茸的,有的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