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3章 章節
膝跪在地上低着頭。
蕭傾城眉毛都沒擡一下,繼續寫着字:“怎麽了?”
“回王爺,葉殊小姐的丫鬟被太子寵幸過,然後撞牆死了,具體情況還未查明。宮裏人多眼雜屬下不方便出手,未能保護周全,請王爺責罰!”
“太子?”蕭傾城眉峰微蹙,沉吟了一會兒淡淡道,“不過是死了個小丫鬟,以後看緊點。”
“可是小姐很傷心。”蕭灑默默低着頭跪在地上。
蕭傾城筆下一頓,微微擡起頭來,冷白的面色一沉,放下筆站起身來:“走。”
“恩?”蕭灑呆愣了一會。
“進宮。”
官道上一頂淡青色的綴錦轎子一路匆匆地往皇宮方向去,一騎快馬從後面奔馳着前來超過了轎子打馬直奔。
劉封心下火急火燎地揮着馬鞭,沒想到他剛離開了一日就出了這檔子事,也顧不上看剛才那是哪家的轎子,有沒有越了禮儀。
南邊淩國戰場上出事了,邊關傳回來的戰函說是七殿下季文熙在戰場上受了傷,昏迷不醒。劉封心下大驚,當即趕回軍營探聽消息,正準備向皇帝請命趕去前線支援。誰想到還沒走銀珠就出事了,想起平日裏天天見的好好的一個人就這麽沒了,真是感嘆老天爺造化無常。
到了皇宮南門急急躍下馬就朝裏奔去,只見上曦宮朱紅的大門半掩着,玉石臺階上散落着幾片微黃的葉子,看上去一陣陣蕭索。
劉封輕輕推開大門走了進去,平日裏守門的、打掃的小太監們都不在,院子裏靜悄悄的。劉封心下一陣忐忑難安,殿下臨走時着重囑咐過他要好好照顧葉殊小姐,沒想到竟然出了這種事。心下一陣陣後怕,還好葉殊小姐沒事,否則他就是有十個頭也不夠殿下砍的。
剛下過雨,細石的小路上坑坑窪窪地積着水,明晃晃地倒映着灰暗的天空。
葉殊默默地坐在廊檐下,膝上抱着兩盆小小的仙人球,怔怔地發愣。那還是百花節時銀珠從花市上一路抱回來的,一盆叫大毛,一盆叫二毛。銀珠說,她比葉殊大,所以她的叫大毛,葉殊的叫二毛,兩個人要比賽,看大毛和二毛誰先開出花來。大毛擺在銀珠的窗臺上,二毛擺在葉殊的窗臺上,只是如今大毛還在,銀珠卻已經不在了。
銀珠,你說話不算數。大毛還沒開花,你怎麽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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葉殊愣愣地看着懷裏的大毛,仙人球青青的毛茸茸的腦袋,兀自長得蔥翠。
“小姐。”劉封進來的時候正看到葉殊在發愣,默默站在一旁輕聲道。
葉殊微微擡起頭,看到來人是劉封,眼簾一垂,又低下了頭沒有答話。
劉封心下愧疚萬分,當下裏單膝跪下:“小姐,是屬下的錯,沒有保護好小姐和銀珠姑娘,請小姐責罰!人死不能複生,還請小姐節哀。”
還是沒有聲響,劉封心下一陣沉重,不知道要如何表達自己的愧疚,不知道要如何安慰葉殊,也不知道該不該把殿下在邊關受傷昏迷的消息告訴她。
“不怪你。”正當劉封遲疑間,聽到葉殊淡淡道,“你走吧。”
說完站起身來,抱着兩盆峥嵘花默默走進屋裏,關上了門。
劉封眉頭緊鎖,靜立了片刻轉身默默走了出去。
路上滿是落葉,粘在濕濕的地面上,微微地泛黃。
“蕭王爺?”劉封從上曦宮出來沒走幾步就看到蕭傾城迎面走過來,心下不由得一陣驚訝,連忙低頭行禮。
蕭傾城默默點了點頭,面色沉靜,好看的眉毛微微一皺又松開來,毫不可察。
“文熙可有消息了?”蕭傾城淡聲問道。
“回王爺,殿下情況不明,不知是否醒來了,屬下正要趕去南淩,”劉封微微回頭看了一眼,拱手看着蕭傾城,“葉殊小姐還請王爺多多照顧,殿下和在下不勝感激。”
蕭傾城又不着痕跡地皺了皺眉,覺得心下裏某個地方不太舒服。
微微看了劉封一眼,他淡淡道:“你去吧,這裏有本王。告訴你們殿下,讓他多保重。”
“謝王爺!”劉封又是行了一禮,後側着身子退下了。
默默看着那扇半掩的朱紅大門,蕭傾城輾轉着步子,目光靜靜看着遠方,冷白的面色一陣淡漠。
“王爺,不進去嗎?”蕭灑跟在一旁輕聲問道。
蕭傾城側首微微看了看那扇朱紅的大門,又收回了目光,緩緩朝上書房方向走去。
季國元武三十五年夏六月二十七,太子季文宣□□後宮,昏聩無能,被廢黜太子之位。
桑公公站在昭陽大殿上念着皇帝的旨意,低啞冗長的嗓音緩緩地在大殿上回響。外面是多日未見的明媚陽光,角爐上罩玉蓮香熏籠,青煙袅袅,一片的朦胧中升騰着融融的和暖之意。
可是下站的有些個朝臣們卻是心下萬分沉重,如墜冰窟般寒冷。
慕容冼默默地站着,心下一陣無力的蒼老感。策劃了那麽多,籌謀了那麽久,沒想到卻在這麽個節骨眼上出了岔子,太子呀太子,你可真是太不争氣了。
刑部尚書林平嗣眼瞅着丞相大人臉色不好,也是面色謹慎,不敢言語。
李召崟李司徒和同朝為官的本家侄子李勐李翰林倒是心下裏樂開了花,兩人悄悄交換一下目光,心下道還是跟着老令公混有前途,管你什麽太子不太子的,還不就是老令公一句話的事兒。
話說這李家以前在京城裏并算不上什麽高門大戶,只因後來抱大腿抱的好,投靠了姚府的老令公,這才逐漸平步青雲起來。跻身成為東季皇城的四大家族之一,緊跟在蕭氏、姚氏、顏氏三大家族之後。
“文宣,你可有什麽話說?”元武帝高坐在龍椅上,面色沉重,聲音低沉。
季文宣跪在地上又磕了一個頭,低聲道:“兒臣知罪,兒臣無話可說。”
“傳朕谕,将三皇子季文宣于東宮關押起來,沒有朕的手谕,任何人不得接見。”元武帝冷聲道,“帶下去!”
兩個侍衛大步走進來小心翼翼地架起季文宣,緩緩朝殿外走去。
衆人們都是默默站着,看上去眼觀鼻鼻觀心的,安靜異常,底下裏卻是一片的暗潮洶湧,悄悄交換着眼色。
陛下将被廢的太子囚禁在東宮,而不是移到別殿去,這不是明顯的護短嘛!季文宣被廢了還霸占在東宮不走,別人哪能有機會搬進去?到底是文馨皇後生的皇子,陛下怎麽能不顧眷,沒準過不幾天又重新做回太子了呢。
慕容冼眼皮一擡,臉色頓時微微好了起來,心下也稍稍有了些底。元武帝到底是一個長情之人,季文宣是文馨皇後唯一的兒子,又是他擱在身邊從小看到大的,不像別的皇子那樣不管不問自由生長,元武帝怎麽能不偏心他。
只是這麽些年來太子季文宣一直是性子緩慢不瘟不火的,等得元武帝都有些遲疑了,漸漸萌生出換儲君的念頭,這個從他對六皇子和七皇子的關注上就可以看出來。
慕容冼從小疾苦,自然能夠體會這樣安穩平靜的生活有多麽來之不易。如今季國雄霸天下,萬國臣服,再無向外擴張的需要,外無戰亂,內無紛争,大好的形勢就等在眼前,期待着一個聖明之君去開創一個太平盛世。
如今元武帝已然老了,要怎樣保住季國的江山,定下儲君的人選,就十分急迫。
六皇子心機深沉,野心勃勃;七皇子魯莽沖動,率性而為,都不是一國儲君的好人選。反觀太子季文宣,雖然不甚精明,亦沒有多少心機,但勝在性格敦厚善良,恬淡沉穩,正是一代明君聖主的合适人選。打江山容易守江山難,只有這樣寬厚仁慈的君王才能守好完璧江山,造福天下百姓,溉澤後世。
這個道理他跟元武帝上書過很多次,元武帝不是不信,但也不是全信。季文宣性子柔弱,有其他皇子在一旁虎視眈眈,誰也不敢保證将來不會有藩王作亂發生。不只是季國陷入內亂而已,更怕有居心的別國乘虛而入,毀了這太平盛世。元武帝本身就是一個枭雄,自小在政治權謀利益鬥争裏摸爬滾打,終成一代千古帝王。看着兒子們一天天成長起來,老皇帝內心裏也是無比惆悵,他不敢賭,他不知道就這麽将江山交到季文宣手上,祖宗傳下來的千古基業會不會毀在他手裏。
季文宣在兩隊侍衛的押送下緩緩走遠了,衆人悄悄收回目光,一時間大殿上一片安靜。清和國師今日裏沒有上朝,回蒼落山處理喪事去了。
林間的小路上已積了薄薄的一層落葉,蓋住了黢黑的地面,蓋住了那些朦胧的淡漠的悲傷的過往。夏天漸漸走到了末梢,高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