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章節
妹妹在街頭賣身葬父母,是蕭老王爺收留 他們,帶他們有如自己的孩子一般,從沒有把他們當過下人看待。那時候的蕭傾城還是個很陽光的孩子,三個人整日裏一起學習一起嬉玩,好不熱鬧。有一天老王爺問他和妹妹有沒有什麽願望,他說他要學一身的本事,再也不讓人欺負,妹妹跟着使勁點頭。後來老王爺就把他們兄妹二人送到蒼山派去學武,一直從九歲待到十四歲,直到老王爺去世那年。
聽說蕭傾城要去柔西守陵三年,他和妹妹毅然決定離開蒼山派,誓死追随蕭傾城,老王爺不在 ,他們更要保護好蕭傾城。守陵的三年也是異常艱苦的三年,蕭傾城也不例外,他們白日裏守陵讀書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躲過元武帝的耳目,晚上就在暗室裏研習兵書苦練武藝。多少個不眠不休的日日夜夜,多少個嚴寒酷暑的春夏秋冬,時至今日再想起來,那時候他們三個人相依相伴,倒不失為一段很美好的日子。
只是自從回皇城,蕭傾城卻越發冰冷沉默起來,再難見他一笑。蕭灑覺得,自己真的是越來越看不懂他的心思 。但是有一點他知道,那就是不管蕭傾城做什麽,他都會不問因果,不求緣由,心甘情願地為之抛頭顱灑熱血。因為他是老王爺的兒子,因為他是他的好兄弟,因為他是蕭傾城。
而事實證明,蕭傾城也是很在意這個兄弟的。在很久以後的後來,當有一天他被誤解被唾罵被誣蔑被鄙視,眼睜睜看着一生的摯愛離他遠去,他都未曾解釋過一句。只因為,他要保住他的兄弟。
青帳淡色流蘇的轎子顫悠悠地向前走着,熟門熟路地又擡到林大人的豪宅側門。
慕容冼是來見蘇先生的,半個月的相處,讓他和蘇先生相互解很多,談不上惺惺相惜,但是相互的一絲贊賞也還是有的。
守門的侍衛早就已經撤去 ,蘇先生答應占星的要求是這事完了以後放他走,慕容冼相信他的人品,相信他不會逃走,便讓林平嗣撤去守衛。只是要不要真地放他走,這個事讓他有點躊躇。林平嗣的意思是用完就幹掉,不留後患,可是每每看到蘇先生那雙睿智深沉的眼睛帶着一絲戲谑的笑意,他總覺底氣不足,想要做些什麽來證明自己一樣。
邁步走進院子,蘇先生正躺在榻上曬太陽,入秋 天氣涼起來,難得有這麽好的陽光。
“先生好興致啊。”慕容冼微微一笑,在花壇邊随意地坐下來。
蘇先生眼都沒睜一下:“大人興致也并不錯啊。”
慕容冼低聲說道:“南邊的事都已經處理好 ,有我們的人看着,楊少将無憂。”
蘇先生緩緩睜開眼睛,微微一笑道:“有勞丞相大人 。”
“今日裏我已經跟陛下說過 ,擇日就帶先生進宮。”
蘇先生轉轉頭,默默地看着花壇裏開得正好的雪白月季,良久,淡淡道:“大人,你相信宿命嗎?”
慕容冼微微皺眉,笑笑道:“不信。”
蘇先生也是微微一笑:“有些事發生就是發生 ,再怎麽挽救也沒有辦法。晚了就是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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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站起身來,慢慢進屋 。
晚了嗎?
慕容冼默默地坐着,坐了很久。
暮色四合,烏鴉歸巢。天邊的微光最後閃一下就穆地沉下去,漆黑的夜色瞬間拉開 帷幕,繁星如鑽,燦爛上演。
姚月兒随手把一粒桃核扔出去好遠,嘴裏還恨恨地哼 一聲。
旁邊謝婵微微一笑,拉過姚月兒的纖纖玉手擦着上面沾着的桃子汁液。
若說起姚月兒這個堂堂前太子妃,怎麽說也是個大戶人家出身,可是吃起東西來總是很不斯文,尤其是自從被關以後。剛剛一個甜脆的大桃子被她咬得咔嚓響,仿佛是咬着那氣人的趙統領的腦袋一般發狠。
姚月兒鄙夷地看 謝婵一眼,抽出手來随便在衣裙上擦 擦,心下裏暗暗道真是看不慣那些矯揉造作的大小姐,幹什麽都不利索。遙想當年她和她娘在大冬天裏蹲在河邊刮魚鱗洗內髒,凍得兩手紅腫的像個胡蘿蔔。洗完還不是随便在身上一擦 事,哪像現在這樣沾個桃汁還要拿上好的絲帛手絹擦來擦去,看着都難受。
謝婵不解地看 姚月兒一眼,又低下頭,裝作不在意的樣子。
姚月兒看見 頓時就覺得一陣氣悶,從躺椅上坐起來看着謝婵道:“你有什麽不滿就給我說出來!天天不聲不響地跟個悶葫蘆似的,真是憋死人 。”
謝婵張張嘴,想半天才讷讷道:“月兒姐姐別生氣,婵兒只是覺得姐姐把桃汁弄到衣服上,把衣服弄髒 。”
姚月兒撇撇嘴,不屑道:“不就個衣服嘛,我喜歡抹在哪兒就抹在哪兒,幹嗎為件衣服委屈自己又要這樣又要那樣?到底是衣服重要還是人重要?”
謝婵愣愣沒有說話,一雙水汪汪的大眼睛寫滿驚訝。
姚月兒看着謝婵突然壞壞一笑,劈手奪下 謝婵手裏拿着的那塊切得規規矩矩的桃瓣,用力捏捏揉爛又塞回到謝婵手裏。
謝婵還是瞪着一雙大眼愣愣地看着她,又看看手裏。
“來!像我這樣!扔出去,再在身上擦擦手!”姚月兒說罷還示範起來,随手抓起一塊切好的桃瓣就扔 出去,直直地砸到前面的宮牆上,然後在裙子上擦擦手。
姚月兒鼓勵的眼神看着謝婵,謝婵猶豫半晌,最終咬咬嘴唇,擡起小手把手中的爛桃子扔 出去,遲疑一會兒,把小手在潔白的衣裙上擦 擦,然後再擦擦,最後一邊擦着一邊咯咯地笑起來。
姚月兒也是哈哈大笑,又抓起一塊桃瓣扔 出去,謝婵緊随其後,兩人笑着鬧着樂作 一團。
涼亭後面季文宣默默地站着,看着一陣好笑,微微搖搖頭轉身走 。
052
夜幕降臨,繁星閃爍。璀璨的夜空星羅棋布,一條銀河橫跨在天邊,宛若玉帶一般晶瑩,又仿佛輕紗一般飄渺。
季文泰讀完書去禦花園裏打會兒拳,滿身汗津津地回來 。
剛進大殿沒多會兒就聽到小太監禀報道:“貴妃娘娘到。”
季文泰微微一皺眉,不知母妃這時候來做什麽。正想着就看到應貴妃一襲暗紅紗裙緩步走進來。
“母妃,你怎麽來 ?”季文泰微微一笑,上前拉着應貴妃的手扶她到榻邊坐下來。
“又去打拳 ?”應貴妃拿着手帕輕輕拭着季文泰臉上的汗水。
季文泰嗯了一聲,從茶盤裏拿出兩個茶盞來倒上茶水。
應貴妃端起茶盞淺淺喝 了一口,眼神微微地閃爍。
“母妃怎麽了 ?”季文泰看應貴妃神情不定,不由得疑惑地問道。
“哦,沒怎麽 。”應貴妃緩緩擡眼一笑,嘴角微抿。
季文泰淡淡一笑不置可否。
良久,只聽應貴妃低聲道:“你和葉殊最近走動的挺多?”
季文泰一怔,有些詫異道:“母妃怎麽問起這個來了?”
應貴妃緩緩嘆了口氣:“泰兒,母親有些話本來不想說,只是現在想給你提個醒。”
季文泰神情微微一凜,帶着絲疑惑看着應貴妃。印象裏母親一直都是那麽端莊溫和,又有種不怒自威的高貴清冷,令他想要親近又有點害怕。但他還是深深地愛着他的母親,在這個冷漠的皇宮裏,只有他和母親兩人相依為命。在別人面前他是高高在上冷酷深沉的六皇子,在母親面親他卻永遠都只是一個平凡的兒子。
“泰兒,葉殊她是你的表妹沒錯,但是她的身份見不得光。”應貴妃擡起眼來,低聲道,“我知道你對她有親近之意、維護之心,但是在這巍巍深宮裏面,你需得與她遠一些才好。一個不小心,很可能就會葬送她的性命,甚至連你我母子倆都會跟着喪命!”
季文泰聽明白她話裏的意思,一時間面色沉了下來。
“葉殊就是茵兒,是我的哥哥,你的舅舅唯一的女兒。小時候你也見過,只是那時你還太小,可能不記得了 。”應貴妃放緩聲音,慢慢道,“你舅舅一家被滅門的時候,茵兒被一個小婢女領着逃出去,這才免過一劫。後來被清和國師所救,只是當日裏受了巨大刺激,記憶有些缺失,不過我已與她相認,所以她應該也知道你的身份。”
微微嘆了一口氣,她繼續道:“她是你舅舅留下的唯一一點血脈,我自然是疼愛她的。可是在那之前,我首先要顧及你我母子二人的處境,有些事不可強為。”
季文泰似乎有話要說,不等他開口,應貴妃擺了擺手,沉聲道:“我會想辦法早點送她出宮,她的事,你以後就不要再管了,聽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