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二十七回

【時間線:皇帝死後第三日】(第四世)

原本操辦登基大典需要一個月有餘時間,但架不住沈初黛的熱切要求,下午的登基大典準備得極為倉促。

剛下了早朝,朝中各部都忙活起來,翰林官員草拟诏書,禮部官員祭告天地宗廟,衮服沒有符合沈初黛身形的,只能讓繡娘抓緊時間将陸時鄞的衮服改小。

總算一切事宜在吉時來臨之前辦完,宮女們服侍着沈初黛穿上明黃衮服,頭戴十二旅玉藻的冕。

衮服繡有日月星辰等十二種吉祥圖案,玉藻是由玉珠貫穿在五彩絲條,她容貌本就姝色無雙、絕色明豔,穿上這般富麗堂皇的服飾,多了一分威嚴。

很快吉時已到,外頭鐘鼓齊鳴。

鴻胪寺的官員引導着臣子們走過金水橋進入皇宮,分為文武兩列,文官由參知政事劉大人引領着站在左側。

沈初黛擔心父親聽說這個消息,會氣得進宮砍了她這個逆女,大婚當夜她從地道中逃出去時,便以“先帝殡天,濟北王餘黨必定會有所動作”的由頭,将他們調去了濟北王封地,盯緊濟北王。

等他們收到消息趕回來之時,早便過了七天之限。

忠國公不在,故而武官則由威武大将軍錢大人引領着站在右側。

沈初黛坐上龍辇,登上奉天門開始禱告,微風吹來撩起她眼前的的玉藻,她輕輕撫着衣袖,看着下面渺小的如螞蟻一般的人,竟有些恍惚。

陸時鄞當初身穿衮服站在這兒的感覺是什麽呢,肯定沒她這般無所顧忌吧。

禱告完畢走進奉先殿就座,文武百官們也按序整整齊齊地走了進來。

翰林官員在诏書上蓋上印,由一旁的宦官将玉玺放在托盤上,捧着托盤靠近沈初黛。

說時遲那時快,那宦官突地從袖間掏出一把刀光泠泠的匕首,藏在托盤下準備着致命一擊。

沈初黛毫無察覺,從首座上站起身去接那玉玺,然而就在觸及玉玺那一刻,腳下突然未穩,下意識便将手撐在那托盤上。

那宦官從未料到有次意外,刀刃就朝着下,托盤猛地翻轉了九十度,連帶着藏在下面的匕首一轉,剛好插進自己腹中,他猛地瞪大眼睛不可置信地看向她,“你——”

随着托盤摔落在地上,他一口血噴出來,也歪着身子倒在了地上。

沈初黛一臉無辜地捧着玉玺:……

暗地裏謀劃行刺的百官:……

沒用的東西!!

歌七打破了沉默,笑眯眯地道:“不愧如容毓真人所說,皇上果真是真龍天子,陰邪小人是近不得身的!”

文武百官心頭滿是悲壯,恨不得和沈初黛同歸于盡,卻只能附和道:“皇上命定天子,上天自會庇佑皇上,萬壽無疆。”

他們依次拜倒在自己面前,進行五拜三叩頭的大禮:“下官見過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沈初黛看着他們一個個心裏恨不得殺了她,卻還是只能在她腳底俯首稱臣,竟是有些感慨。

真特麽爽!

她早該這麽做了!!

沈初黛極為潇灑地揮舞了下龍袖,笑眯眯地道:“衆愛卿平身。”

文武百官蔫蔫地從地上爬起來,臉色綠得像腌制過得酸黃瓜。

沈初黛清了清喉嚨:“既然朕已經登基,那這正事也該提上議程了。”

聽到她這般說,底下的百官們臉色方才好些,雖然她确實不是個好東西,但到底還是能與“勤勉”搭上點邊,剛登基便要處理政事。

先帝殡天了三天,加之先前忙大婚,這奏折累積了不少。

參知政事劉大人揖手道:“皇上英明,這政事确實耽擱太久,不如今晚下官就給您送過去。”

“今晚?今晚是不是太急了些。”

參知政事劉大人心中冷笑兩聲,你個小碧池登基不嫌急,處理政務倒是嫌急了。

他剛準備勸皇上勤勉,卻是聽沈初黛道:“劉大人,朕知曉你是為朕着想,但總該給內務府留個拟名錄的時間。”

參知政事劉大人一愣,不由擡起眼:“內務府拟名錄?拟什麽名錄?”

沈初黛沖他使了個眼色,話語溫和地道:“劉大人同朕裝什麽傻?”

她理所當然地道:“當然是秀男的名錄。”

百官:……?

就知道這小賤人沒底線!

雖然奉先殿一片寂靜,但劉大人隐隐能聽見同僚們心中吐血的聲音,他氣得一口氣卡嗓子裏說不出話。

還是禮部尚書夏大人,走出來委婉道:“皇上,先皇這才剛殡天三日,您就選秀是不是太急了些?”

沈初黛有些惱了:“方才劉大人可不是這般說的,劉大人您可不能出爾反爾。”

劉大人一口血差點吐出,又狠了心咽下去開口道:“皇上,方才是下官失言,這般早選秀确實于理不合。”

沈初黛撫了撫手中的玉玺,不緊不慢地開口道:“朕問你們,朕為何能登上這皇位?”

劉大人猶豫了下回答道:“……因為世宗皇帝子嗣稀薄?”

“不對。”

“……因為先帝無子嗣?”

沈初黛有些不高興了:“劉大人今日早朝所說這麽快就忘了?”

歌七看不下去了,從宦官手中冊子,清了下喉嚨提醒道:“今日早朝卯時三刻,參知政事大人道‘娘娘才德冠世,人品貴重,衆皆悅服,必能克承大統,應速繼大位’。”

百官們互相看了眼,皆有些不明白這與選秀有什麽關系。

沈初黛痛心疾首地道:“如諸位大人所見,朕這般好的優良基因,不傳承下去,實在太可惜了!這選秀勢在必行!”

“朕瞧着後日是個吉日,就定在那天了!”

百官:……

我求求你做個人吧!!

劉大人吊着最後一股氣,虛弱道:“皇上,去年邊境戰事紛多,帝後大婚所用銀兩又甚多,國庫早已空虛,實在無法支撐下選秀這一大筆費用!還請皇上三思啊!”

沈初黛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得在理。”

堂下百官終于松了口氣,只要推遲幾日,他們就能立刻安排下去,訂親地訂親,送出去地送出去,總之就不能被這小畜生給禍害了!

下一瞬,她笑眯眯道:“不就是錢嘛,小事兒!”

——

半個時辰後,攝政王府。

偌大的攝政王府被來來往往搬東西的宦官占滿了,沈初黛站在小亭子裏,插着腰中氣十足地道:“小心點搬,別給弄壞了!”

宦官們将東西搬上馬車,金銀直接送往國庫,字畫珠寶則是一批一批地送往京城的各大當鋪,賤賣換錢。

負責抄家官員叫呂志,他是攝政王安插在朝廷裏的暗線,外人不知曉他的身份,故而清除攝政王餘黨的時候便沒波及他,還讓他得了個肥差。

看着一箱一箱的金銀珠寶被搬走,他的心都在流血,沒了這些銀子便是攝政王逃出來,也無法成事啊!

好在這不過是一部分,攝政王的財産遍布京城,地契金條那些都暗藏在王府機關裏。

呂志忍着心痛,躬身走到沈初黛身前溫聲道:“皇上,這般小事哪能牢您大駕,您若是累了下官便讓人送您回宮吧?”

沈初黛狐疑地看了他一眼:“朕不在這兒看着,怎知道你有沒有貪朕錢糧!”

呂志:……

我日!

他勉強笑出來:“皇上多慮了,這財産皆是有數目記錄地,若是少了什麽下官必定會第一時間發現,便是下官發現不了,其餘同僚也不會無察覺。”

“這可不一定。”

沈初黛從袖口中掏出了個美輪美奂的金步搖,往頭上一插,又拿出小銅鏡仔細觀詳。

末了美滋滋地道:“真好看,配我!”

呂志瞅着那金步搖眼熟,不由多看了眼,這才看出那是穆宜萱最喜歡的一只簪子。

你特麽什麽時候拿的?!!

呂志頗有些心力憔悴地等到宦官将攝政王全部搬空,這才蔫聲道:“皇上,您這算是安心了吧,也該回宮了。”

“愛卿,莫急。這才開始呢。”

沈初黛不急不慢地從亭子走出來,“叫他們進來吧。”

呂志看過去,只見沈家君手持大大錘,緊跟其後的是京城有名的機關師們。只見他們如一群旋風,所到之處寸草不生,将攝政王府的隐秘家財全部挖了出來。

沈初黛這才滿意地拍拍手,“把這些東西搬進朕的私庫裏!”

然後一甩衣擺,潇灑離去。

參知政事劉大人記仇得很,沈初黛用完晚膳回到養心殿,便看到摞着幾十本奏折在桌面上,前來送奏折的宦官想是早已聽說她的威名,瑟瑟發抖地行了個禮道:“皇上,這是劉大人叫奴才給您送來的,他說這奏折批不完,恐怕皇上沒空舉行選秀典禮。”

沈初黛淡淡掃了眼,不過才幾十本不慌,淡淡地道:“退下吧。”

她坐到椅子上,開始認真翻看奏折。

她如此放飛自我,純粹是被穆冠儒給氣瘋了。

穆冠儒不就是想當皇帝當得不行,卻又怕被後人辱罵篡位方才隐忍這麽長時間嗎?

他這般想得的位置,她就是想搶來坐坐!

氣死他個王八蛋。

既然開啓了皇帝五日游副本,那皇帝該做的事她要一事不差全都體驗一遍!

無論是批奏折,還是選秀都要!

前幾次回溯,她參加選秀都要參加吐了,這次她一定要感受一下上座皇帝的感受。

不過理想偉大,實際操作起來十分複雜。

才德冠世、雄才偉略的女皇陛下被小小的折子給難倒了!

沈初黛氣呼呼地将毛筆往桌上一摔。

批了半個時辰才看完一半,這字也太潦草,裏面地文言文也太難理解了吧!

沈初黛看了眼堆在一旁的奏折,開始思考要如何解決。

她托着下巴,不如找個槍手!

半個時辰後,一個纖細的黑色身影背着一包裹出現在淮陰侯府的牆上,這地方她來過一次,又背熟了地圖,再來一次簡直可以說是輕車熟路。

她翻進了祝止譯的院子,卻是瞧他的屋暗着燈,便悄悄進了屋裏等他。

足足等了半個時辰,沈初黛方才聽到外面的動靜聲,想是祝止譯來了,忙是腳尖一點攀上了房梁。

門吱丫一聲開了,随着屋內的燈燭被點亮,她瞧清了來人,果然是祝止譯。

只是讓她覺得詭異的是,雖是熟悉的面孔,給她帶來的感覺卻是完全不一樣的,可具體哪不一樣卻是細究不出。

祝止譯狡猾得跟狐貍一般,她偷偷溜進來,他不可能沒察覺。

沈初黛索性坐在屋檐上,等他先開口,等來等去他卻是絲毫沒反應。

她心中輕輕一哼,這厮估計又在想什麽鬼主意耍她呢。

沈初黛随手扔了個紙團砸他頭上,卻不成想祝止譯猛地驚跳起來:“什麽人?!”

那模樣實在不似作假。

沈初黛美眸一眯,如今的祝止譯……

是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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