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嗚嗷

表演者在舞臺正中,墜落聲是從舞臺後方位置發出的,不得不說,演出人員十分敬業,全世界只剩彼此一般,依舊在高亮的聚光燈下情濃。那物并不像是摔落,從活動得軌跡來看似是極靈活的從挑空的玻璃上層躍下的。而後伸展了下腰肢,手腳着地像只豹子一樣踱步到舞臺正中。

整個場內的燈光突然恢複如常,照在賓客們神色各異的臉上。

那是一“只”人,及肩的黑發被松散的辮成兩條馬尾,身穿一條腰間系蕾絲的娃娃裙,桃粉色的洋裝裙擺下是一雙直提到大腿根部的白色筒襪。最清純可欺的裝扮,一張臉卻生的極為風情,膚色玉白,眼睫濃黑如鴉羽,眼梢嘴角都翹得勾人。頭上戴着一對茸毛獸耳,行動時盡管“四足”着地,卻并不用膝蓋支撐,不時跳躍兩下,仿佛一只剛修成人型的小狐貍。

“這是什麽特別節目?”

“是出售物嗎?”

“多麽美麗的小東西。”

“來我這。”

有人試圖去捉那只被筒襪包裹的纖細腳踝,卻在觸碰到之前便被靈巧的甩開了。

“是從樓上下來的,上層不對外開放,這是誰家私養的吧。”

在竊竊的議論下,那只“小獸”已經從舞臺跳下,蹲坐在了程安身前。

沒等這大眼瞪小眼的有什麽交流,就聽一聲抑揚頓挫的男聲喚道:“小貓在哪裏——”

“啊,找到了。你還真調皮,摔壞了我可是會心疼的。”

一句話半是亢奮,半是深情,調子轉的猶如山路十八彎,聽來十分精分,可并不讓人覺得喜感,至少方才對小貓伸爪子那位,因為他的到來,臉色瞬間跟被放血一樣,吓得青白。

男人紋着圖騰符文的胳膊在晦暗的光線下森然可怖,擡動時,盤繞其間的紋路随之動作,像是帶着危險與劇毒的斑斓的蛇,手腕上卻十分違和的戴着一個兔尾巴一樣白絨絨的發圈。

約莫是小貓跳窗時遺落的——正主做不出這事,發圈與女裝顯然是某位鐘姓老板的惡趣味。

鐘祈行抄着小貓的腿彎将他打橫抱了起來。

貓崽子裝聾作啞,蹬着腿從他的懷裏掙脫,又颠颠得貼近程安,嗅了嗅。

全場的注意力都跟到了程安身上。

鐘祈行有雙桃花眼,眼尾略帶傾垂,不做表情時帶着些微笑意,颦眉看人時,眼中的戾氣就藏不住了,“是你啊,跟誰來的?”

那夜在別墅與這男人有過一面之緣,程安不知他用意,卻也從旁人的态度中看出這人不好招惹,只道:“我自己。”

鐘祈行将貓兒召回身邊,撓了撓小貓的下巴。

“你跳下來就是為了找他嗎?”

小貓用髒兮兮的手去扒鐘祈行的褲腿,用只能發出“哼唧”聲的喉嚨,沖着程安“嗚咪”了一聲。

“好了好了,知道了。”鐘祈行拖着長長的尾音,捏他臉,“再不回去,你的主人發現你亂跑會生氣的。”

這句話果然管用,小貓立刻端正姿态,任摟任抱,假裝自己是只“死貓”。

鐘祈行:“跟我們走吧,小貓咪喜歡你這個玩伴。”

程安:“我可以拒絕嗎?”

鐘祈行不容拒絕,“別擔心,不會對你怎樣的,畢竟馮川也在上面。”只是态度有所欠缺,聽起來更像是——別擔心,我們幹不出什麽好事。

馮川對程安來說是個陌生的名字,但他多少猜的到所指是誰。他一點被籠罩的感覺都沒有,反而有種遭了瘟的心慌。事實上,從踏入這間俱樂部開始,他的心就一直謹慎的提着。

俱樂部的上層所在十分隐蔽,入口在舞臺後方,權限進入。程安隐約聽說,上層并不對外開放。直将那裏腦補成了個更加群魔亂舞的地兒。上去後,被領着左拐又進的,卻一個“妖怪”都沒看到。

途徑休閑區,倒是見着幾名穿着考究的活人正在煮茶。

有名絡腮胡子的外國男人面帶谄媚的為一名儀态端方的女人添茶,女人抿唇道謝,微側過頭,繼續與馮川随意的交談。

程安走過時,幾人對他并沒過多的關注,就連馮川也只是用餘光掃了他一眼,如旁人一般無二的漠視。程安原本還想着是否應該問好,沒撈到搭理,這會兒又愉快的将話咽回了肚子裏。

這區域其他娛樂類的小分區裏沒其他人,同一時間只接待一波客人。進出時可以通過獨立電梯,直抵會所樓上,鐘祈行忙事去了,将程安與小貓扔在這裏,完全不擔心他會不辭而別。

程安面前是一堵巨大的玻璃牆,在外面向上看時,只能看到鏡子一樣的反光,而在此處卻可以透過單向視野的玻璃牆體将下方的舞池盡收眼底。

程安推開懸窗,估算了一下,離地至少一層樓的高度。一臉黑線的看向無辜的貓少年,小小的欽佩,同時不知自己造了什麽孽,讓對方冒着危險也要拉自己進坑。

貓兒:“嗚嗷。”

程安:“……”

貓兒:“嗷嗚嗷。”

程安在交流的邊緣試探:“你會說話嗎?你叫什麽名字?”

貓兒貼過來蹭了蹭:“咪嗷。”

程安:“?”

貓兒大聲:“嗚咪嗷。”

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程安這回合認輸。

半小時後,在角落單人座椅上窩着的小貓抱着靠枕酣睡了過去。

程安自覺“玩伴”任務達成,正欲溜之大吉,轉頭卻看到那位方才還對他視而不見的男人,正不緊不慢的走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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