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仗勢欺人

底下瞬間就打成了一片。确切說是單方面打成一片。

元霄的身手是在石地沙土中練就的,孫玉飛帶來的酒囊飯袋在他面前能抵屁用。霸王也要分等級,涼州的街頭小霸王見了元霄還得乖乖伏首稱聲‘小大哥’,就孫玉飛,真不是元霄看不上他。細胳膊細腿,戳下都怕他倒。

蘇炳容捂着耳朵有些絕望。

白芝璋盯着自家小殿下,分神問蘇炳容:“你幹什麽?”

蘇炳容道:“掩耳盜鈴。”

白大一記掃腿就撂倒了一個人,随後才說:“那你得戳瞎雙眼。”

蘇炳容看着淡定的白芝璋,更絕望了。

孫玉飛被打得哇哇叫,一邊胡亂抵擋一邊叫嚣:“我,我要叫我舅舅抓你下大獄!”

元霄停下手:“你舅舅哪根蔥?”

孫玉飛以為他怕了,往常他都是這樣吓唬別人的,立時又有了底氣,冷笑道:“說出來你可站穩了,免得吓掉你的大牙——”

話未說完就又被捶了一頓。元霄毫不留情專打他臉。

“那你就別說了。”他說。反正再大也沒有他大。

仗勢欺人?他一個兩朝太子說話了嗎?

在一腳将孫玉飛踢出茶館後,元霄終于住了腳。他摸摸臉,這面紗質量不錯,到如今也沒掉。看來大乾民風尚算淳樸,奸商不多。

他一住腳後,問題就大了。

一堆人圍上來哇哇拍着手叫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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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霄:“?”

被人群淹沒,不知所措。

蘇炳容和白芝璋擠了半天也沒能從人縫中揪到自家殿下的衣角。

“少俠好身手!”錢掌櫃欣慰道,“果然我大乾俱是年少英雄,路見不平拔刀相助。”

那姑娘被人推着就到了元霄身側,雙頰微紅。她偷偷看一眼,只對上那昳麗眉目,就覺得此人面紗下面一定是無上風姿。雖然個子矮小了一些,但假以時日定是美男子一枚。

“公子救了我,我,我沒有什麽報答的。願意以身相許。”

看好戲的溫儀哧之以鼻。

這戲碼就不好。

好好一個姑娘,能彈能唱的,動不動以身相許。這孩子毛還沒齊呢瞎嗎?

元霄冷靜地推開她:“要錢嗎?”

婉兒:“……”

拿錢羞辱人就過份了。

元霄道:“不要錢我也不用。養人很貴的。”家裏丫頭小厮那麽多,每張嘴都要吃飯。他年紀雖輕卻要傷腦筋養人的費用,當家主也是很累的。聽說皇帝有錢,這回進京,元霄除了被忽悠着要見溫國公,還有一樁事,是要和皇帝要生活費。

而且他出手本來也不是為了幫誰,純粹看不習慣孫少爺這種‘明明他想幹什麽卻非要推脫到無辜的人身上以顯得自己格外有理大義’的作派,簡直是天子寶座上那位的縮影。令人格外不爽。但是既然錢掌櫃誇了他……

“那這茶錢,是不是給我免了。”精打細算的太子殿下如是道。

錢掌櫃:“……”

溫儀這回,倒是真的笑了出來。

他沖秦三點點頭。

秦三走到錢掌櫃身邊,悄聲說了話。錢掌櫃有些詫異,但依言說:“可以免。不過——”

“小英雄方才掰斷我紅木凳腿一條,拍裂紫檀木桌兩張,打破藍底白釉雙耳瓶一對。茶具酒盞無數——”錢掌櫃說到此處,停了停,笑眯眯道,“這賬怎麽結?”

元霄:“……”

他看向蘇炳容,有些可憐巴巴。

平都好可怕,他想回涼州。

蘇炳容把視線挪了開來,讓你出手自找苦吃,早和他說了不能随便打架偏不聽,有些苦就是該讓元霄吃上一吃他才長腦子有記性。

錢掌櫃瞄了那邊兩個同樣裝扮的外地人一眼,又說:“不過因為小英雄出手事出有因,所以這筆賬就不與您細算了。這樣吧,往後若您再到我們茶館來,這裏茶水一概免費,就當回報英雄出手。與此相對,您欠我們老板一張白條,也當作是對店裏損壞物事的賠償。您看如何?”

“……”

元霄又去看蘇炳容。

這回蘇炳容說話了。

長教訓是不錯,但不代表任人欺負。他道:“聽着很公平,但這白條具體做何用處,萬一殺人放火,難道我們也照簽嗎?聽說平都人講禮好客,這樣就未免欺人了吧。”

“一不殺人,二不放火,公平公正公開。而且給予你們充分的主權,如果你們到時候不願做,白條便自動報廢,絕不追究責任。”

這時,就聽一道聲音自樓上響起。

元霄等人擡眼望去,便見一個銀衣人站在二樓,說話的便是他。

此人是誰,當然是想換衣服就換衣服的溫儀。

他走下樓來,人堆就為他讓開一條道。

溫儀方才是貼着面具,如今他将面具撕了,又遮了半幅臉,身上氣度與小二卓然不同,元霄自然是認不出他來的。當下就有些狐疑:“你是誰?你說了就作數?”

溫儀道:“自然作數。”

蘇炳容看着他,悄悄和白大咬耳朵:“這個人會是溫國公嗎?”他現在看誰都像溫國公。

白大也悄悄說:“不知道,沒見過。娞璋見過。”可惜娞璋不知道跑哪去了。

坐在溫府千嬌百媚等着溫儀回來的白娞璋打了個噴嚏。這溫府的小厮倒是個個标致,他百無聊賴地沖着溫蝶抛了個媚眼,可惜相貌英挺一點也不勾人。不知道蘇先生和大哥會不會聽他的話,乖乖随着車馬走,可千萬別給他惹亂子出來。

已經惹了亂子的元霄想了想:“那得署名。”只有署名畫押方能證真假。

溫儀欣然應允。

于是在衆目睽睽下,錢掌櫃拿來紙筆,在空白的紙條寫上兩個字:諾書。下面便是空白的,往後若來福茶館要叫元霄做什麽事,都可以寫上去。再往下,就要元霄與溫儀簽上大名。

溫儀請元霄先落筆,元霄不動。溫儀想了想,為顯誠信,就自己動手了。

他簽下三個大大的字:江,別,鶴。

湊着腦袋看的元霄:“……你叫江別鶴?”溫儀笑而不語,只伸手請元霄寫。

這麽文雅的名字,應當是個好人吧。元霄這樣想,但他畢竟不傻,當然不會做出寫真名這種蠢事,所以他很聰明地寫了另一個名字:原,宵。

揚長而去。

——真不知道是不是該誇他。

茶館中人已散去,溫儀指尖拂過白紙,上頭竟然還留有溫度。看來這只小狼崽雖然淩厲如刀,血卻是熱的。想到元霄自以為聰明的神情,溫儀輕輕笑了笑。這脾氣,挨在一堆矜貴驕持的皇親之中,倒是與衆不同。

“看來,扔在涼州那種荒蠻之地,并未泯滅他的天性,倒是有幾分良善。”

秦三枕着腦袋,涼涼地說:“你這樣誇他,是忘記自己方才下藥了麽?”

真泯滅良善的某人:“……”

話說回涼州三人組。走到半路突然腹痛,拉肚子拉了個半死。

元霄一邊捂着肚子,一邊捂緊着臉上遮擋的面紗用來隔味。

“看來平都不适合我。”

花了錢打了架,沒見到溫國公不說,莫名其妙就簽了白條。

還水土不服。

自然太子并不知道上一個叫江別鶴的人——啧,不說也罷。

溫蝶苦大仇深地坐在椅子上,就盯着白娞璋。可惜對面的人一點也沒有身為不速之客的自覺,給喝茶就喝茶,給吃點心就吃點心。溫蝶癟着嘴,看自家弟弟:“你怎麽對他這樣好?”

溫蜓與溫蝶雖是雙生子,性格卻截然不同。

一個像老爺,一個不像老爺。

像老爺的那個——

溫蜓慢悠悠說:“撐死他,好上路呀。”

溫蝶:“……”

像老爺的那個,壞得很。

冬日裏天暗得很快,眼瞅着暮色四合,廚房的大娘差了人來問:“老爺今晚回來嗎?”

溫蜓看了眼白胡子的總管。

溫總管道:“只管做飯。回來也不多他這一張嘴。先把球球喂了。”

喝着茶的白娞璋:“……”慢條斯理地又喝了一杯茶。耳朵卻聽得極細。這年頭竟然還有下人先吃飯,把主人撂一邊當順便的,可是頭一遭。都說國公府十分有趣,今日倒是見識了一分。既然如此,傳聞中溫國公是真神派入大乾,可定江山乾坤,又是真是假呢?

真假,白二暫時不知道。

但他的肚子開始痛了。

不錯。

這下藥的手段——

也向來是承上啓下,如出一轍的。

作者有話要說:

溫儀:霄霄我送你一首歌。

元霄:講。

溫儀:小湯圓,白又白,哎喲哎喲蹦不起來,懵懵逼逼真可愛。

……

國公卒,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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