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他求個親
其實是這樣。
元霄醒來後,想到昨晚自己是如何失态,又和對方掏心窩子說話,又放下臉面去道歉。還絮絮把小時候尿床的事都一鼓腦的全說了,就有些難以面對溫儀。然而這并不算什麽,因為他年幼尿在溫儀手上的次數不止一兩回。
人在情緒失控的時候,難免做一些自己過後會略有些後悔多言多事的行為,只是當時認識不到。但清醒後——就很想錘自己一頓。
加之分享了這麽多秘密,在元霄看來,兩人的關系便更親密了。
這當中一直有個誤會。
那就是元霄一直認為,國公心悅于他。在他看來,五祿臺時,溫儀已經主動與他表述心意,就算他言明自己尚不足擔當成為一家之主的大任,無法成為溫儀的依靠,溫儀依然心如磐石,并不在乎,還言明會等。
當時元霄心中有些震撼。
他本來對情愛毫無了解和留戀,溫儀在他眼中,也不過是個長得極其好看又可能是因為見多了偶爾心頭會砰砰亂跳的男人。誠然心頭亂跳可能是他水土不服,畢竟自來了平都,元霄拉肚子的次數也不少。
五祿臺情之一衷,元霄對感情模糊有了個概念,但不深刻。而至如今,對方又肯以身涉險去救他,這無疑是極為真心的了,若這時他再不像個男人一樣做出表率,那他就連王屠夫也比不上,別說溫儀如何想,元霄自己都看不起自己。
若要定下終生,這必然是件大事,元霄沒成過親也知道該準備很多東西,而眼下他什麽都沒有。那不能就此倉促,委屈了溫儀。
若,若要做出承諾,當真有些羞于啓齒。
厚臉皮的太子頭一回,嘗到了臉發燙的味道。
他這臉一燙,便是眉目含春,眼波似水,看的睡在一旁的溫儀心頭立時一個激靈,下意識就往背後牆上一貼。不小心撞到傷口,煞白了臉。
怎麽回事?溫儀捂着傷口痛心地想,為什麽是這個表情?若非清楚地記得昨晚發生了什麽,他簡直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幹了什麽不恰當的勾當。溫儀已上過元霄很多次當,大約知道這崽子腦子裏一定又有些不可描述的內容,卻也絕不會想到——
人家已經在腦子裏和他求過親并且他‘答應’了。
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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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過親不算。
元霄還默認溫儀答應了。
雖然不知道他到底是哪裏得出的結論。
但反過來想,也很簡單。命都肯給你了,還不成親嗎?沒這個道理。
想明白這層,勇于擔當的元霄開了口:“溫儀。”
“我會對你好的。”
這六個字一出口,他大感尴尬,只覺得心口一只狼崽子嗷嗷叫着亂蹦亂跳,這回是再如何死命也按不下去的了。情緒波動之下,元霄愣是沒敢看溫儀的神情,話一說完就一個翻身滾下塌,穿了鞋子就跑——去外面呼吸新鮮空氣。
留下一臉懵逼的溫儀:“……”
連問的機會都沒給。
躺在床上的溫國公琢磨了很久,才想,哦,可能是想表達‘狡兔雖死良弓不藏’這樣的君臣大義吧——其實他這樣的理解,從字面上,好像也沒有大錯。
後來這句話元霄在溫府時也說過一次。
那時溫儀傷早就養好了,太子借着看望的名義正大光明溜溫府。
蘇炳容當時就想,完了,砸了房頂削了山石,這回連人家老爺都禍害了,看來他和白大估計得賣身在這別想着出去。那會兒正值抒搖要來,已經到了半路,元霄與溫儀就聊抒搖的風土人情,聊到興處紅光滿面,出來時正好撞見蘇炳容和溫蜓。
蘇炳容頓了頓:“國公他……”傷如何。
本想這麽問,但後面那句礙于人家自己人在場,不便多問。
便聽元霄道:“我會好好待他的。”
說完揚長而去。
溫蜓呆了一呆,立馬沖進卧房,偏巧溫儀起身時扭了腰,正一手捂着。
溫儀還在那兒感慨年紀雖不長身體終究不如以往,便聽哐當一聲,回頭一看,銅盆摔在地上,自家小厮一臉不可置信。
捂着腰的溫儀:“有事?”
溫蜓內心的震撼有如雪山崩塌,內心複雜無以言表。這太打擊人了。他向來以為自家老爺怎麽說也是個娶妻生子的,怎麽就,怎麽就——
“老爺……”
溫儀有些小警惕:“怎麽。”
溫蜓天人交戰了很久,終于沒有說什麽,默默撿起盆走了。
算了。
老爺要臉。
後來在真相大白之前的很多天,溫大人一直處在一種無微不至的關懷中——
仿佛呆在娘家一樣。
這是後話,暫且不提。
且說回如今。
元霄自認表述心意後,就跑了個無影無蹤——關鍵時刻慫了一把。卻把溫儀給單獨留在了房內。而元霄一走,溫儀笑吟吟的面色便一冷。他只敲了敲床沿,殿頂突然便倒吊下來一個人。一身黑衣黑面,翻身落下,跪地道:“溫大人。”
溫儀淡淡道:“來了多久?”
“晨起宮人換班時。”
“坤定宮何等嚴謹,你也敢進。”
“宮中兄弟輪班守。今日輪到屬下與十五。”那人單膝跪地,十分恭謹,“坤定宮再嚴謹,屬下效忠者為大人,大人在何處,屬下就在何處。”
溫儀滿意道:“看來宮中的生活并未将你們養刁。十五呢?”
“他隐在元帝身側。”若非溫儀在此,按照暗衛軍例行職守,他也該在皇帝那裏。但是溫儀來了,溫儀的命令,便大過世間任何人。
不錯。
元齊安他們想要知道的溫儀的暗衛軍,其實一直都在宮中。兩人一組,輪着值班。與黑夜為伴,隐在光明之下,暗中保護皇帝安危。某種意義上,也算是給溫儀當眼線。先前溫儀在溫府時得知的元霄一列事宜,便由宮內外的暗衛交替送來。
“昨日的刺客有些蹊跷。”溫儀憶起那黑衣刺客刺中自己時瞬間的慌張,愈發覺得此事有問題,但這人不論身形還是招式,都不是他熟悉的,他問十一,“你查到什麽了嗎?”
兩名暗衛留在宮裏保護皇帝,就是為了避免出現這種事。一旦侍衛失手,十一和十五就不可能任由皇帝暴露在危險之中。昨日看來,太子英勇善戰,而溫儀雖低調行事,在暗衛眼中卻身手不凡,故他們兩個沉着無聲,直到溫儀受了傷,十五才差點跳了出來。還是十一按住了他,但是十一也想不明白,溫儀明明能躲,為何非要自己往劍刃上撞。
他差點都要以為這刺客是溫儀自己安排的了。
自己刺自己,溫儀不是沒幹過。
十一道:“那兩名刺客沒有出過皇宮。”
溫儀剎那間扶着床柱直起了身:“花淮安呢?”
“也沒有。”
“……”溫儀沉吟片刻,“我睡這一日,宮中還有什麽動靜。”
十一沉聲說:“皇子後妃皆在宮中,燈火通明。二皇子有些焦慮。陛下睡得很安穩。花統領夜半出去解了手。除此以外,別無動靜。”
溫儀聽出了一些名堂,與他心中懷疑的有些對稱。
“花淮安有沒有和皇帝彙報?”
說到這個,十一也覺得有些奇怪。按理說花淮安追到人或追不到人,都要和皇帝說一聲。但他卻沒有說,而他沒有說,這麽大的事,皇帝竟然也沒有追問。此事仿佛就這樣消沉于深宮內院,不再被人提起。不過今日早朝時,倒是有人遞了折子,說要加強宮中守備。
溫儀垂下眼睫,嗯了一聲:“這倒确實。”宮中守備除了他兩名暗衛,其餘人等經此一事便可看出,不大抵用。萬人之中取首級這種事,江湖中人幹得多,昨日是湊巧或者說另有緣由,下回不見得皇帝他們毫發無傷。他琢磨了會兒,“你以後跟着太子。皇帝身邊留一個十一就夠了。”反正皇帝本來也不知道這些事。
十一應了一聲。
順便——
溫儀斟酌道:“出宮一趟,給秦大人傳個口信,讓人有了嚴瑾的消息盡快傳進宮中。”
宮中?
十一道:“大人不回溫府養傷嗎?”
回溫府,他倒是想回,明擺着老元小元都不會讓他走。何況住這宮中也好,如今剛出這刺客的事,溫儀心中有些不安定。他心中雖然有個猜想,總也要證實才好。若想法為真,那他對元帝的無賴程度,便要愈加刷新一層。
說到這裏,溫儀才發現,元霄已經出去很久了。他順口便問了一句:“太子殿下呢?”
太子殿下啊——
他急急跑出去後,羞怯的心一淡,老脾氣就上了頭。
正氣勢洶洶找人撒氣去呢。
作者有話要說:
溫儀(笑):聽說我被當成了夫人?
湯圓:昂!(理直又氣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