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祠堂祭拜

元霄該懂道理的時候還是很懂道理的。他見溫蜓過來,知道溫儀與他肯定有事商量。就算是夫妻,也要有個人的隐私和空間,何況他們八字還沒一撇呢。于是體貼地站起來:“孤出去走走,你們慢慢聊。”囑咐春蘭在外頭候着服侍好,自己出門去了。

溫蜓看着太子出門不忘帶上門,只留屋內溫暖如春,不禁有些傻眼。他有大半個月沒看見太子了,怎麽仿佛變了個人,一下子沉熟穩重起來。但反過來想想,似乎從見太子第一面起,對方也沒有如何跳脫過。大約變化只是從不動聲色地陰你,變成了光明正大地陰你。

溫蜓有些遲疑:“老爺,你是不是過得挺辛苦的。”

溫儀道:“何出此言。”

溫蜓托着下巴:“把太子調·教成這樣,難道不辛苦嗎?”

……為什麽要用調·教兩個字,溫儀有些無言以對。

他扔下手中的筆:“你來就是為了和我閑聊家常?”

這自然不是。溫蜓放下籃子,從中取出兩疊餅,一罐茶。将其中一塊餅撕開,就取出裏頭一張紙。溫儀接過,上面是秦三的字跡。他看着看着皺起了眉頭,将紙一拍:“我讓他通知嚴瑾回來,他怎麽自己也跑了出去。”

溫蜓道:“關外此行是閣主一人為之,連閣內兄弟也知之甚少。三哥放心不下,決定親自出馬。他讓我叫您放心,這江湖上能奈何他的人不多。何況是弦歌聯手。”

溫儀嘆道:“我不是不放心。”

只是總歸有些擔心。

他心中肯定這次的線索在貴族皇親之中,本打算就此收手,誰知嚴瑾已經去了關外。這一來一回可不是三五日能達成的。“算了,也好。多個人多條保障。”論起逃生技能,恐怕一千個人也逮不住一次秦三。

“三哥說他與閣主碰了面就回來,不會多生事非。”說着,溫蜓左右瞧了瞧,小聲附耳上前,“聽說此次抒搖前來大乾,不僅僅是拜訪,另有打算。老爺深居平都,雖有眼線傳訊,畢竟不如三哥親自出手來得穩妥。”

溫儀心中一動:“哦?抒搖有什麽事。”

“他們的國師年前蔔了一卦後突然病重,卧床不起。”

溫儀皺着眉頭道:“這關大乾什麽事,病重就等他病好,好不了就換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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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來是不關大乾的事。可巧就巧在,抒搖國主年老體衰,他們都等着國師好起來,換新王上位。”但若是國師不好,這個新王到底是哪個王,也說不準。沒有國師扶持的新王,是得不到抒搖百姓的認可的,即便稱王也無用。所以抒搖的一幹皇子投鼠忌器。而國師年前蔔的那一卦,卦相直指大乾。說大乾與抒搖同氣連枝。“所以他們打了軒轅氏的主意。”

溫儀心中一動,若是如此,說不得之前五祿臺對軒轅玄光下手的或許便是那位新王的政敵了。那便一切都能想通。抒搖若來訪,必然提到這事。政敵不想讓新王與大乾談成功,自然想先下手為強。可惜他們打錯了主意,大乾境內豈是這麽好來去的。

“三哥知道這個消息,便也說提前去看看。老爺常在平都,外頭雖有耳目,卻不及三哥和閣主親自把舵來得穩妥。免得到時候來個措手不及。”

溫儀一把飲盡杯中茶,擱下杯子:“他人都走了,先斬後奏,我還能說什麽?”

聽到此話,溫蜓吊了半天的心才松下來,笑道:“自然是怕老爺責怪。”

溫儀重重哼了一聲。

真怕責怪,便連先斬後奏也不會去做。

“蘇炳容呢?他們可還安分。”

“回老爺,蘇先生似乎對太子殿下打壞府內的東西一事一直耿耿于懷,尤其在知道老爺替太子擋了劍後,愈加愁苦。我看他恨不得埋身在書海,要将府內兄弟都教成謝大人。”

謝清玉?

這是想把他溫府衆人變成博覽群書的全才,好替太子還債?溫儀啞然失笑,嗯了一聲:“倒是比他主子有良心。你們好好學,到時謀個一官半職,也能混口飯吃。”

說到這裏,溫蜓看了眼溫儀,對方的衣服下面還打着繃帶,他道:“宮中那兩個刺客,三哥問要不要順便追查一下。”

“不用了。”溫儀随意道,“他既然出去了,讓他和嚴瑾管好自己即可。宮裏的事有我,溫府的事有你,不必再多操心。你替我傳訊給他,若是斷胳膊少腿,也就不用回來了。”

“是。”

卻說這頭,元霄百無聊賴在外頭亂晃,今日見到了溫蜓,方想起來,與蘇炳容他們許久未見。這麽多年從未分開,一來大乾,卻如牛郎織女面也見不着。他若總去溫府,難免給溫儀惹來非議。元霄在心中尋思,是否能尋個由頭把蘇炳容和白大弄進宮?

這個念頭剛一出,他便掐滅了。

不妥。

蘇先生和白大多麽自由的人,何必要因此他陷入這深宮大院,實在沒什麽自由可言。若溫儀有這度量,倒請他長留幾人在府上,吃穿用度一些消耗,尋些事端請皇帝一并付了去。

正這般想,卻見對面車辇過來,上頭坐着的不正是元齊康——他那個病怏怏的三叔。

——真倒黴。

元齊康也見到了元霄,他令人停下車辇,正要叫元霄。卻見對方面無表情轉身對着牆。

“……霄兒在做什麽。”

元霄避無可避,這才轉過身,假裝才看到元齊康的樣子:“三叔,是你啊。”

元齊康:“……”你演得也像一點好麽。

他是個能忍的人,當下便不計較元霄的失禮,請元霄與他同坐,一同去祠堂轉轉。

元霄果斷拒絕了。

元齊康不急不惱,微笑道:“宮中的祠堂不止供奉老祖宗,每月定時定點,神官都會加以掃持。聽說在那裏許願特別靈。我這身體向來多病,去拜多了,倒好許多。”

他說到身體二字,元霄心中不禁一動。

“保人平安?”

元齊康道:“多少也會受些祖宗庇佑吧。但若心不誠——”

話音未落,就見元霄已經擠了上來,一臉真摯道:“三叔一個人去,霄兒也不放心。還是讓霄兒陪同,萬一三叔有個頭疼腦熱,可以給你叫太醫呀。”

“……”

元齊康微微一笑,小兔崽子,祠堂都沒到,先開始咒他了。

大乾的祠堂和所有的祠堂一樣,都放了牌位,從高祖起,一排一排的下來。所有能搭上邊的皇親國戚都有名號。元齊康說來祠堂是假,進了祠堂卻是真。早早下了車辇,為顯誠心,是一步步走過來的。“祖廟是一個歸宿,這裏也是。”元齊康屏退衆人,獨留元霄一個,“你我往後也終将歸于這裏。”

元氏祠堂裏有專人打理,每日清掃點燈。這裏的宮女比較老,見了太子和三皇子,略點了點頭,便出去了,不再打擾他們。元霄與她擦身而過時,便将她看了看。只覺得她的态度和外頭那些宮人十分不同。

元齊康大約是注意到了,邊取了兩根清香分與元霄邊說:“麻姑在這裏幾十年,從不往外走,她沒有功利之心,見誰大約都與這些牌子無異。”

其實也是,不論人活着如何,最終也是殊途同歸。

兩人分別拜了拜,元齊康便指給元霄看:“這兩位,你早該來見見。”

元霄定睛一看,是景帝與顏後。

這便是他的父母,雖印象中,從沒見過面。

時隔十七年,以這樣的方式見面,倒是沒想到的。

元齊康瞄了一眼元霄,狀似無意說:“人總要認祖歸宗,你早該來見的。只是父皇日理萬機,或許忘記了這回事。”他是故意這麽說的,元齊康與他那些兄弟有一點不同,他雖然不言不語,卻在暗中看出問題所在。六皇子元齊安總以為,元霄有今日全仗着溫儀扶持,只有老三元齊康知道,沒有元帝的默認,十個溫儀,也扶不起一個太子。

當年元帝和景帝的情份,他身為兒子,知道些許。父子尚且有親疏,何況是別人的兒子呢?萬般事起皆由情,萬般是非也皆由情。元齊康抛下這意味不明的話,便是在提醒元霄,當今元帝——那是你叔公,搶了你原本皇位的人,連你親生父母都沒讓祭拜。

“……”元霄沉默一瞬,而後道,“觸景生情,叔公是果決的人,往前選了路,就不會留戀過去往後看。我覺得這沒什麽。”

“三叔有句話沒聽過麽?”元霄朝景帝和顏後的牌位拜了三拜,方起身說,“不如憐取眼前人。說的就是這個理。”

……

不,這句話不是這個意思。

暗箭未能傷人,元齊康也不急。冰凍三尺都非一日之寒呢。他沒再多言,只是将諸位祖宗拜了拜。元齊康退出去後,元霄一個人留在這裏。他又跪了下來。

祭拜需誠心,誠心願則靈。

這話是元齊康說的。

元霄便誠心誠意跪在老祖宗面前,順便偷偷摸摸說:“祖宗們,霄兒一直沒來,是因為遠在涼州。不過今日機緣巧合,來都來了,就有件事要和你們說一聲。”

“有一個人,他喜歡我,還拿命護我。晚輩本來不惜命,現在希望能和他一起活久一點。如果兩個人都活久一些比較吃力,那晚輩吃點虧,分點命給他。”男人嘛,總要疼媳婦的。他就算比對方小,那也是個男人。還有——

“父母祖宗都在的話,我就順便說了。”

太子悄摸摸道。

“我要娶他當夫人的。你們不說話,我就當你們同意了。”

一陣沉寂後——

元霄高高興興磕了個頭:“多謝各位長輩成全。”

好了。

這下他和溫儀之間,連父母之命都有,便只差媒妁之言。

作者有話要說:

元霄:我數一二三不說話就是同意哦!

祖宗們:……

【會說話就吓人了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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