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攬了誰心

溫儀和溫蜓難得碰面,将府內樁樁事情仔細交待下來,就到了黃昏。晚間宮門有禁制,到時候再出去就不方便,溫儀道:“太子的人仔細看顧着,別出了岔子。告訴他們,如今太子諸事皆順,能不動用的人,暫不動用。省的好處沒讨着,反而添了是非。”

溫蜓是知道老爺心思缜密的,把囑托一一記下。

溫儀又想了想,看還有什麽沒交待好的。如今抒搖有素歌和嚴瑾看着,宮中有自己,太子最近又挺乖,暫時沒別的要緊事,就囑咐溫蜓早些回去。溫蜓起身,溫儀亦起身去門口送他。只是這檻一跨,溫蜓突然就——

“老爺。”

“何事。”

溫蜓咂巴着嘴道:“您這一送我,我怎麽就覺得仿佛這裏才是您家呢?”跟個太子妃似的,嫁到宮裏來了。當然這後半句話溫蜓沒敢說,他還要命。

但這話提醒了溫儀,他想到了元霄看他的眼神,和這段再不理可能會亂的關系。

“你說的不錯。”溫國公道。

正欲出門的溫蜓:“?”什麽不錯,難道老爺真的嫁到宮裏了?

卻是溫儀說:“把府裏整理一下,我明日便回來。”

溫蜓沉默一瞬,試探道:“吵架了回娘家啊?”

溫儀:“……”

他居高臨下地看着溫蜓,面上的風雪蠢蠢欲動,嘴欠的少年人終于後知後覺地湧起了一股求生欲,讪讪笑道:“開玩笑的,老爺,我,我這就走了。”

說着便往後退去,溜得賊快,差點沒絆了一跤。

這邊剛出門,就遇上了春蘭。

春蘭拎着膳食,差點沒被撞倒。見溫蜓慌慌張張與她賠了禮便走,狐疑不已。當下進到宮中,便見溫國公站在門口。這多日來,她們早已相處融洽,倒不覺得這是個客人,只當是宮中另一個主子一般熟絡,将膳食擱在桌上便說:“他怎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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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什麽。”溫儀淡淡道,“只是有的人皮癢了。”不知道死字怎麽寫。

春蘭便沒說話。

主子之間的事,若說了她便聽,若不說,她就不問。

“太子還沒回來?”

春蘭一邊擺着飯食一邊道:“他托人傳了口信,說是随三皇子一道去了祠堂。”

三皇子,元齊康?

溫儀眉頭蹙了起來。

幾個皇子中,他對元齊康最繞道而行,對方雖看着是最柔弱無害的一個,城府卻不是其他幾位能比的。縱使元齊安玩弄心計一把好手,對上元齊康,卻像是鈍劍入了深淵,連聲都不會響一個。溫儀沒怎麽和元齊康打過交道,對方不似元齊安,并沒有經常要找他,尋常碰了面也是不鹹不淡打個招呼。

如今元霄随這位三皇子走了半天——

溫儀又坐了一會兒,終于還是按捺不住。

“我去找找他。”

往常也有太子貪玩回來晚的時候,倒不見溫國公如此上心。春蘭難得有些詫異,緩了手中動作道:“奴婢着人去尋吧,大人還是多歇歇。”

歇?歇個蛋。多日滋補,溫儀現在壯得能抗起一頭牛。

“沒事,正好我出去走走。”

春蘭緊跟了兩步:“可是這膳食……”

“放着,回來吃。”

春蘭:“……”回來吃可就涼了。她回頭看這一桌菜,嘆了口氣。自國公在此養傷,太子便命人按時按點準備飯食,不論他在與不在,總之不能餓着溫國公。這桌菜倒是布置好了,兩個主人卻都不在,那擺着給誰看啊。

溫儀腳下輕快,往祠堂方向去。到了那裏,卻只見麻姑一個人。他平時基本不來此處,眼下也不進去,只在門口張望了一下,見裏頭燭火通明卻不見元霄,就問:“太子呢?”

麻姑道:“殿下已離去多時。”

“兩個人?”

麻姑搖搖頭:“三皇子先走,殿下過了一個時辰才出來。”順便将這屋子打掃了一遍,一塊塊牌子擦拭過去,令麻姑十分驚訝。她自少女時期起守在此處幾十年,歷經三朝,元霄是唯一一個會打掃祠堂的皇子。

溫儀沉吟片刻:“多謝。”

說着便要離去,卻聽麻姑說:“殿下離開時,遇到了一位姑娘。聽着是往攬心湖去了。”

麻姑從不主動與人說話,這番主動,倒叫溫儀小小訝異了一下,當下行了一禮。

攬心湖同九曲回風廊連在一處,沿走廊到盡頭就是一片湖。廊外還有獨橋,橋直入湖心。這個設計其實與溫儀府內的那片湖有些相似,元霄走到此處,心中便生出了想回溫府看看的念頭。說來奇怪,明明這裏才是他家,他卻總覺得,自己差不多時間,便可以回溫府了。

“就是這裏。”

紅袖看着元霄道:“綠梅姐姐說讓我等在這,她稍後就來。”

美景佳人,夕陽餘韻尚存,映在姑娘紅撲撲的臉上,特別好看。然而元霄:星願“哦。那我走了。”無動于衷。但是這裏和溫府很像,他想,溫儀如果想念家裏,可以過看看。

見太子要走,紅袖也沒有多說。她本來确實也是迷了路,不知怎麽地就遇到了元霄,這才請人帶路來。這位太子哥哥雖然只比她大三四歲,瞧着卻很好,上回還救了她。就是人有點冷漠,不茍言笑。

正是這麽想着的時候,卻見太子本來冷漠的臉上忽然泛起了笑意。

就像一波平靜的湖水乍起波瀾,璀璨地很。

紅袖心中一動,便見元霄喊道:“溫儀。”仿佛這夕陽的餘晖是落進了他眼底。

亮晶晶的。

也落進了少女懵懂的心裏。

溫儀來到攬心湖沒多久,湖邊沒有其他人,站着的元霄和紅袖就格外醒目。少年佳人,美景相伴,倒是賞心悅目。溫儀正想走,卻見元霄已經看了過來,然後就是超大一聲‘溫儀’,直把他叫的不得不停下步伐。

卻見喊他的人已經撲着跑了過來,略略仰着頭,也沒管發間珠穗甩得打了結,只笑道:“你怎麽過來了,你去過祠堂了?特地來尋我的?”眼中笑吟吟的,笑的溫儀心中一動,不由自主地就伸手替他将珠穗理順,方慢條斯理說,“我來找人吃晚飯。”

“哦。那正好回去吃,我跪了一下午,快要餓死了。”

溫儀看了眼紅袖:“她這是?”

元霄滿不在乎道:“她等人。也不知道她宮裏的人怎麽想的,上回落在湖裏,這回還敢約在湖邊,這是要練浮水呢,還是消除心理陰影呢。”

他這樣說了,溫儀便沒有再說什麽,之前本要好的措詞倒沒有再提。大約連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瞧見元霄不管不顧只朝他一人撲過來時,他心中有多愉悅。

兩人沿着來時路慢慢往回走,方才還走得很快只想帶路的元霄此刻倒是磨蹭起來,把這九曲回廊,真個走出了曲折的味道。他拉着溫儀,指給他看這湖中夕陽:“你說這湖名為攬心,是不是因着這景。”抱日月于懷中。

溫儀笑道:“看來你最近書沒白讀,總算懂些風花雪月。”

元霄得意道:“風花雪月我知道。”關鍵看和誰在一起,風什麽花,雪什麽月。他眼珠子咕嚕一轉,“你猜我下午在祠堂幹了什麽?”

溫儀道:“你能幹什麽,你不把那裏毀了,麻姑已經很感謝你。”

“我是那種人嗎?”

“你是。”

“……”元霄不服氣,但他想了想自己的豐功偉績,發現自己好像真的是。是歸是,強辯歸強辯,“今日我還是做了好事的。”畢竟有求于祖宗。

溫儀笑着看他:“哦,那你是心中有愧?”

心中有愧?

嗯——

他要冒着被元帝打斷腿的危險去喜歡一個人,也算是有愧。但他甘之如饴啊。

元霄只抿着嘴不說話,面上神色映在暖色的夕陽下,卻有些朦胧不清。方才還調笑的極自然的溫儀頓時心口一跳,思及要與元霄說的話,因着對方挨過來,便又仔細瞧了瞧他。

毫無疑問太子殿下生得是極好的。

當年老皇帝的小兒子元景才貌俱佳,除了性子綿和柔軟了一些,就才情來說是大乾一絕。可惜就這點綿軟的性格便不足以令他當一位天下霸主。大洲無戰事,但不代表太平,四國實力均當,邊關永遠在虎視眈眈,要非賀明樓和當年的盛王壓着西北和東南兩境,元景的日子過得沒有那麽舒坦。

元景才情好,生得也好,他與顏後青梅竹馬,是自腹間就定下的親事。當年老皇帝還與他人調笑,說元氏千金一諾,就算顏家生的是大胖小子,亦是景兒兄弟。元景那時不過三五歲,聞言咬着手指去和老皇帝說:“父皇,兒子有阿淵,不要別的兄弟。”

“糊塗,那是你叔叔。”

好在元景不用發愁,顏家的女兒,冠絕平都。若非早和太子定了親,上門提親的人能将門坎都踏破。光漂亮不算,才華也極為出衆,又知書達理,是極了一國之母。

而元霄,他這個人,生得極為聰明,全挑他父母的優點,像了個十足十,除了這狗脾氣。故而不論這眉目也好,這口鼻也罷,都可以算得上是俊秀漂亮,加之又性野,跳脫起來,就像是山野青翠間撲面而來的靈風,呼地一下便過去了。

挑剔如溫儀,也不得不承認這小子長得耐看。

大約是溫儀注視的時間有些久,久到元霄這狗崽子沒有心肝肺的胸腔倒也泛起熱氣,曉得一種名為不好意思的情緒。他突然想起來,常懷之說過,臉也是可以親的。

——那溫儀一直看他,是不是就是要親的意思啊?

作者有話要說:

男孩子把臉湊過來,就是要你親親的意思啊!

【老母親發出震聲,溫儀你醒醒,你都覺得他好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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