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先發制人

罪名扣上來,關鍵還是要看皇帝怎麽想。元帝若不信,就算皇後說他勾搭後妃也沒有用。呵,也真是怪了,他和元齊安八竿子打不着的關系,還非得被綁在一起,當真是沒人可挑了。不過當日的事到現在都沒個動靜,可見皇帝是不信的了。

果然十一道:“陛下聽後什麽也沒說。”只是他覺着,既然皇後提了這茬,便要事先叫溫儀知曉,免得有人利用這事做什麽文章,老爺連個邊兒都不知道。

“我與六皇子從未私下見過面,元帝就算起疑,也是無從疑起的。”

不足以為懼。

十一道:“那太醫那處,老爺要去嗎?”

“去。”

這會兒,怕是宮中有頭有臉的人都要去了。樹葉一動,便歸于沉寂,除了溫國公就着春景賞花聽葉,仿佛再無第二個人來過。溫儀撣了撣身上落葉,心中将幾個皇子的親族關系理了一通。只覺得元霄除了一個說倒就倒的皇帝牆頭,再無他人可以依靠。說句大實話,皇帝若認他是太子,他便是一日儲君。皇帝若不認,一紙聖旨下去。就算是蕭庭之撞死在牆頭,也挽救不了元霄的下場。

沒有實力,果真不行。

單憑蘇炳容、白家兩位公子——白家?溫儀心中動了動,白征既然讓兒子跟了太子,說明他是鐵了心站太子這一邊。那白征又是什麽人。他是賀明樓的人。說來,元霄從小跟在賀明樓麾下。雖說賀明樓如今兵權被收得七七八八,唯有邊關一些精銳。但好歹是個可用之材。

“……”

但是元帝基本沒有召過賀明樓進京。他要如何試探賀明樓的心思呢?

溫儀忽然想到一件事。

一件元霄必須要回涼州的事。

查貪銀。

不錯。

這事還一直挂在案頭,原本想着要等古爾真一行回了抒搖後再處理的。當時只是覺得家醜不能外揚,現在想想,倒是做了個極對的決定。查貪銀,就有機會回涼州。回了涼州,見不見賀明樓就不是別人能作主的事——

Advertisement

便在溫儀想着如何鋪好後路之時,前頭卻傳來喧鬧之聲。他回過神來,擡頭一看。呼啦啦一群追着的不是花淮安的人又是誰。他們能追誰?用腦子想想溫儀都知道是個祖宗。

溫儀随手揪住一個侍衛,瞧着眉清目秀,就是苦着張臉。問道:“怎麽回事?”

那人認得他,知道溫國公和太子私交甚好,連忙像找到了救星。“溫大人,快攔住太子殿下。他現在見人就打,見東西就摔。正一個殿一個殿過去,要往福禧宮去呢。”

福禧宮便是老三的地方。溫儀眉一挑:“你們這麽多人都攔不住一個太子?”

“陛下沒讓啊——”

其實也是攔不住。誰能想到元霄功夫如此之高,在屋頂如履平地。這宮中的侍衛固然精悍,到底也不是成天上房揭瓦的啊。自從太子回了宮,地上就沒他什麽事了。花淮安就不懂了,這地面怎麽了,是不配你踩嗎,非得天天在屋頂上走。

瓦片怎麽經得起折騰!

溫儀眯眯眼,彈指一松,整個人輕輕巧巧往前走了幾步,竟然就不見蹤影了。被他扔開的侍衛揉着眼睛瞠目結舌。這,方才是溫國公吧?他動作這麽快的?

待溫儀趕到,元霄已經到了福禧宮外頭。不敢下狠手的侍衛圍不住他,這皇子的宮中又沒有作防範,輕而易舉就被他翻牆落在了裏頭。攔不住便罷,還有倒過來使絆子的。六皇子就慣會使絆子。他一邊明着要攔太子,一邊暗着各種阻攔。待瞧見元霄已進了殿內,心頭不禁一聲冷笑。真是十年河東十年河西。

前幾日皇後還十分得意地來抄他的宮殿,沒幾天就輪到了自己。簡直打臉啪啪響。耳聽裏頭如旋風掃過碎了一地的東西,元齊安簡直可以稱得上幸災樂禍。光讓老三吃癟這件事,他能揚眉吐氣一整年。

所以他不但裝模作樣不攔人,還得費着心讓太子在裏頭摔個痛快。

沒辦法啊,誰讓老三先惹他的呢?

大家都是親兄弟,一個爹生的,想坑你還用不好意思麽。

元霄難道真的得了失心瘋?

半個時辰前,他因難忍與溫儀相見後心頭湧上的噬咬痛意,一路忍到薛雲處,才踉跄倒地,哇地就吐出一口黑血。前幾回還是豔紅的血,如今卻成了黑色。就是元霄不懂醫理,也曉得長此以往終不是妙計的。若此事換在任何一個人身上,大約都會想着隐忍下去,待尋到這藥的根由再一一報複回去。

可是元霄不是。

他也肯忍,也要查,也要報複。但不代表着,就這樣任由痛楚漫身,坐看他人笑意吟吟。這種讓別人痛快自己只吃虧的事,元霄是不肯做的,一絲也不肯。所以他不好過,溫儀不好過,別人也就別想好過。太子第一時間便要去掀了這宮中最擅長用毒之人的宮殿。

“薛太醫。”元霄随手就扔了一個藍花大瓶。哐當一聲響,清脆地砸在了薛雲心裏。太子和善道,“太醫如果有什麽要緊的扔不得的東西,最好現在就藏起來。”

不然的話——

“孤失心瘋起來,可是誰都不認,萬物俱扔的。”

薛雲哪裏就提前知道這個病了。他心痛地看着地上碎片還沒能反應。聞太子言,抖着胡子道:“失,失心瘋!”這他姥姥的,可從未診出過太子這個病啊!

元霄一條凳子甩下去就裂了一張桌子。“從此刻起,你告訴皇帝。太子這毒沖上心頭,瘋得徹底。但孤只認一個人。至于為何會認他——”

他擡頭一笑。

“太醫到時自然懂得怎麽說的,對嗎?”

——他,他懂個屁啊!

可是元霄已經往外一躍而出。直到這時,薛雲和其他一從侍衛才知道大乾太子殿下的功夫究竟有多高。如同遠在荒野之地的獵鷹,又似破水而出的雛龍。你根本奈他不何。

元齊康被這一出弄得一臉措手不及。久居深宮的人,即便再老謀深算,也比不上不要臉和不要命的。元霄如此不按套路出牌,明知運功只會讓身上的柔絲之毒愈往心肺滲入,卻如此不管不顧,竟還鬧到他宮中來。他如何不震驚大怒。

“你們都在幹什麽?攔住他啊!”

元霄本似無辜地望着天,聞得這聲,轉過臉去,就将元齊康看到了眼底。他歪了歪頭,似乎能找回一些神智,元齊康忽然有些警惕。卻是還未來得及退一步,就見眼前一花。元霄已到了跟前,笑吟吟地湊了上來:“三叔,你身上好香啊。”

溫儀剛到,便只聽見這一句話。

不止他聽見了,元帝也聽見了。元帝與他就差了一步。

而聞訊而來的古爾真,與元帝也只差了一步。

這一幫人,就面面相觑,見着本該是發瘋的太子,如同見到親人一般,抱上了元齊康的胳膊,還十分親昵。可若是有旁人大着膽子去拉,卻瞬間變了臉,仿佛能将人掐死一樣。這麽一來,元齊康幾乎就等于成了元霄的人質,誰還敢上前硬來。

這三皇子弱不禁風的,萬一不小心被誤傷嗝屁了可怎麽辦。

元霄自然也見到了溫儀。他心中一動,纏着元齊康的手卻更緊了。于元齊康而言,右臂便似被一只猛獸給銜在口中把玩,稍有不慎就被嘶咬入腹。沒有人願意去觸怒一個翻臉無情的瘋子,尤其那瘋子武力值極高。他只能勉力笑道:“霄兒,放開我好不好。”

“不放,三叔身上香,霄兒喜歡。”

元霄嘻嘻一笑,身上衣裳有打鬥中弄破的,臉上也有擦傷,就是頭發也淩亂了些許。神情卻純淨無辜,叫人覺得是個無知稚子。但是誰家的稚子手中惹了血腥?

“霄兒聞錯了。”

元霄一笑:“霄兒認定的東西,怎麽會錯呢。”他說這話的時候,眼中卻看着溫儀。“認定便是認定,一眼就瞧中了,怎麽都不會錯的。”

溫儀站在遠處,只瞧着元霄如此情狀,負在身後的手緊了緊,心中就如同刀尖絞過。

天光缥缈,山水遙遙。元霄忽然覺得心口一痛,哇地又吐出一口血來。雖然如此不堪,心頭卻在想,看來錯不了。他這毛病,果真與溫儀脫不開幹系了。

如此,便更令人痛恨。

分明先前好得很,如何回到宮中就成了這個模樣。要這麽說來,也只有那日元齊康非要溫儀舞什麽劍,才弄到今天這個地步。他眼尖,一把撒開元齊康,就蹿至屋中,四下一瞄,将當日溫儀所舞之劍握到了手中。

衆人只見太子一口血吐下去,倒像是神思清明,一下子醒了過來。剛要松一口氣,就見他抓着三皇子就進了屋,一柄利劍眼看着要朝元齊康胸口刺下去——

這可不是一般的劍,而是摻了毒的劍。染了這毒,就連元齊康自己都不曉得如何去解。他面色大變,幾翻糾纏之下,不經意之間便是一記雲手。

誰料太子應聲而倒,一下滾出六尺遠,落得一聲塵土,這才似真正清醒過來。目光澄澈,看着元齊康的眼神中滿是詫異:“三,三叔?”

元齊康驀然攥緊手心。

——他分明從太子眼中,瞧出了清明。

待侍衛上前分開他二人之際,元齊康隔着人堆,緊緊盯着太子,眼中分明在告訴他,你竟敢如此膽大妄為,不怕父皇治你欺瞞之罪?

被推倒在地的太子仿若就那一推失了全部力氣,由着別人扶起鎖住胳膊,絲毫反抗也無。唇染血跡發絲淩敵,擡眼間,卻沖元齊康淺淺一笑。

——好叫三叔知道,孤生來一無所有,什麽也不怕。

寧肯釜底抽薪,也不願有人拿溫儀算計我半分。

作者有話要說:

溫儀小課堂。

“跟我念,噗嗯碰,呲—瓷,碰瓷。”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