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三生橋遇

舞隊的任務極其簡單,在燕不競看來,只要一路瞎扭扭到不歸宮就行,他只是想趁巡街的機會探查探查魔域現在的情況。

哪知木門一打開,随着吱吱呀呀的聲音,他卻看的呆了去。

燈火通明之夜,處處都是被施了法的團火飄在空中,夜如晝般亮的奪目,孩童興奮的跑叫,你追我趕好不快活,年輕的男男女女分不清誰是人,誰是魔,總有人嬌俏的偷看身邊人,掩不住臉上的歡喜,亦有人将手中蓮花燈遞給別人,好表心意。

一個人,皮囊可以換,軀殼可以換,靈魂卻是換不了的,由自內心的開心更是藏不住。

所以,眼前的一切都是真實地。

燕不競揉揉眼睛,眼眶一陣發酸。原來魔域的人現在如此幸福,那他就放心了。看來,現在的魔主應該不差。

若說前世是什麽讓他最為惦念,那必然是整個魔族。

現下大家各自安好,那顆心才真的放下。

心情一下變得輕松,燕不競整個人都開始浪起來了。若說剛剛也就随便扭扭,他現在舞的那叫一個嗨呀。

舞隊一來,絲竹之樂起,鼓點一起,氣氛瞬間就被點燃,如百花齊放般數十位美麗動人的魔族女子扭着曼妙的腰身朝街上人到處抛媚眼,時不時的扔出去一兩顆糖果,惹的人大叫:“這裏!還有這裏!”

尤其是領舞的那位,不知道多少男人眼睛黏上去就沒下的來。沒辦法,誰要燕不競那張臉生的如此禍水,他高興起來時舞的歡快,笑起時如晨霧撥開,弄的那些男人垂涎了他一路。

口哨聲調笑聲不斷,燕不競陣陣惡汗,直到看見方才那位紮羊角辮的少女正對着他瘋狂擺手,大老遠的喊着:“姐姐加油!”

他應了聲:“哎!”

反正誰也不知道他是誰,難道誰還能隔着皮囊點出他真身:呔!此乃天誅地滅罪無可恕之前任不歸宮宮主——燕不競!

嗎?

絕無可能。

玩兒就玩兒的開心點喽。

他将披帛扔向一位朝他招手的男人,抛了個媚眼,一扭身回眸之際不知看到了什麽,雙眼倏然瞪大,身體僵硬一瞬,本能的一腳踹了出去:“卧槽!玉留音!”

羊角辮小女孩兒傻眼了站在旁邊,三兩步跑過去拽着他的衣角;“姐姐,他是我哥哥……”

燕不競回神,忙道:“他分明是玉留音,這張臉我絕不會認錯!”

女孩兒哭笑不得:“姐姐,你看啊,這全是玉留音啊!”

燕不競擡頭,環顧四周,一下愣了,這……

左邊是玉留音,右邊是玉留音,前面是玉留音,後面也是玉留音。到處都是玉留音。

“姐姐,你方才問怎麽沒有玉留音糖,是因為早在兩個月前玉留音糖就被賣光了呀!耗子坊的老板非說什麽物以稀為貴,再不願意多出貨了。”

方才沒注意,燕不競現在真是寒從腳底起。

這群人扮誰不好,偏偏扮個玉留音,他這輩子最不想碰見的人就是他,那人修為厲害就罷了,偏的還最難搞,一雙眼睛毒的跟什麽似的,半點事情都瞞不過他。

燕不競只覺得自己掉進了玉留音窩……這感覺實在是太過可怕,簡直可以用毛骨悚然來形容。

沒想到都過了這麽多年了,瓊澤上仙在魔域的威名還是久居不下。燕不競一邊七扭八扭,一邊對羊角辮說:“小妹妹,幫姐姐個忙好不好?”

羊角辮點頭:“好呀,姐姐說。”

“姐姐口渴,想喝點酒助興,你瞧着哪裏有酒,給姐姐弄些來可好?”他彎着腰小聲道。哪知身後人多且擠,不知道哪個殺千刀的在他屁股上掐了一把。

他恨恨的咬牙切齒在小孩兒面前不好發火。

羊角辮蹬蹬蹬跑遠了。

燕不競本想偷偷溜了,一轉身忽的撞上一人,眼前一個木葫蘆搖了搖,裏頭酒水嘩啦啦響,燕不競眼睛立馬直了。

葫蘆蓋開,酒香四溢,他興奮道:“桃枝釀!”

此酒燕不競惦記了上百年,一時興奮地有些不能自已:“我可否嘗一口?”

對方遞來:“當然。”

燕不競喝了一大口,擡眼,才好好打量了翻眼前人。

此人身背七弦古琴,青綠色衣衫如煙雨之中的連綿山巒,上半張臉被一張白色面具遮掩,下颚露出,嘴角輕輕勾起,似乎在慢慢悠悠的打量燕不競。

燕不競亦在打量他。此人衣衫暗紋游走其上,華貴而低調,是個人物。他眼珠一轉,嬌羞的往他懷裏一倒,“哎呀”一聲,怯生生的道:“公子,小女子不勝酒力,已是醉了。”

酒葫蘆晃了晃,青衫男子隐有笑意:“恩,一整壺桃枝釀都被公子喝下,自然會醉了。”

燕不競點點頭:“公子不嫌棄,就帶……”他一個激靈,站直了身體從他懷裏蹦了出來,哪兒還有剛剛柔弱無骨的模樣,他穿着一身極具魔族特色的露骨服裝,插着腰,眯着眼。

“你是誰?”

此人危險。

這是燕不競第一反應。

青衫男子好奇的打量燕不競,笑了出來,雙手抱拳,道:“在下蓬萊仙島有琴浪,本是無意冒犯公子,只是覺得公子穿着女人的裝束在舞隊中跳的十分開心,一時有些好奇才走了下來,還望公子莫怪。”

這人說話倒是客氣,瞧上去溫文爾雅,語調也讓人覺得舒服。

燕不競擺擺手:“為讨生活而已,你以為我想扮女人。”

話一閉,仿佛是為了配合燕不競似的,他那百八十年沒叫過的肚子——咕嚕嚕。叫了。

尴尬的氣氛……

他驚大了眼。

他的肚子居然會叫了……燕不競已經記不清多少年沒感受過餓的滋味了。

這具身體還真是,“像個人”啊。

青衫男子笑道:“看來,公子是真的餓了。若不嫌棄,就跟在下去吃些東西,小酌幾杯?”

“就你一人?”燕不競問,他确實有些想去,不過不是想吃東西,而是饞他那桃枝釀了。若說不喝還好,偏偏剛剛嘗了半壺,直接勾起了他的饞蟲。

青衫男子搖搖頭:“在下本是約了朋友,奈何朋友如今神龍見首不見尾,等了他小半個時辰了也不見來,估摸着今晚也不會來了,哎,可浪費了我那十壺桃枝釀呀。”

“走。”燕不競拉着他就走,切莫廢話,趕緊走。有桃枝釀什麽都好說!

青衫男子在後頭嘴角微勾,不着人見之處,眼神似有光一閃而過。

燕不競喝的那叫一個爽啊!

好久好久,沒有喝的這麽滿足,這麽快意了!

小橋流水,荷葉點點,一船一桌,兩人。

湖面飄着各色河燈,酒家端的會做生意,将酒家開在湖裏,一桌就是一船,人們坐在船上對飲,聊天暢談好不快活。

水波輕漾間,不過半米就有幾盞河燈。

大多是成蓮花模樣,燕不競喝幹了最後一口,已經有些暈乎了。

随着船身搖搖晃晃,他見橋上人來來往往,不由自主的“嘁”了一聲,眯着眼睛微醺道:“這些人啊,都,都沒學到玉留音的精髓。”手指着橋,青衫男子看過去。

“哦?公子莫非是見過瓊澤上仙?”

“嗝——”燕不競嗤笑,“他算哪門子上仙,還沒我厲害呢!不就是冷了點,法寶多了點,個子高了點麽,跟個冰樁子似的,哪,哪裏好了。”

青衫男子饒有興趣的問:“現如今瓊澤上仙人氣如此旺,少見不喜歡他的,公子可是有趣的緊,竟然這般不待見瓊澤上仙。”

燕不競躺在船上,比出小拇指:“他在我面前,就是,這個。”

他忽而勾唇,笑道:“我要他跪,他絕不敢起。”

青衫男子搖頭:“公子,你這可喝大了,那可是瓊澤上仙。”

話可不能亂說的呀。

船身晃的輕柔,燕不競越來越醉了。

迷蒙之中,眼皮耷拉的厲害,也不知道自己迷迷糊糊說了什麽,好像提到了收徒,又趁機說了好些玉留音的壞話。

嘲笑他帶徒弟別帶成了比他還不知冷暖的冰棍子,諸如此類。

燕不競喝大了,一邊笑,一邊搖着船到了橋下。

“三生橋。”他緩緩念出橋名,醉的說胡話:“一世就夠苦了,誰還要三生三世啊。”

湖中星辰倒映滿布,湖面被燭火星星點點照亮,河岸還有人在放着河燈,就連半空中都漂浮着一團團火焰。

他最喜這火光,燃燒的溫度可以讓他察覺到生命的跳躍。

只是星火燃燒時的熱度總是能扭曲事物。

例如此時此刻——橋上站的那人。

一襲白衣,仿若即要乘風而去,又似跳脫六界,無欲無求。

真所謂,不知雪色人間落,曾是九重仙人來。

燕不競将船劃了過去,在橋下,癡癡傻傻的笑指着橋上那人,對青衫男子說:“看了一整晚,這個人才最像玉留音。”

青衫男子随指着的方向看去,拿下面上面具,與橋上之人對了一眼,笑着點了點頭。

風過,湖面的河燈嘩啦啦往一個地兒跑,小船搖搖晃晃,燕不競險些站不穩。他握着船桅,明明醉的深了,雙眼卻亮如四周漂浮的火光。

那一身不倫不類的裝束,黑如墨的長發,以及沒有絲毫遮擋的腰身。

這一幕全然落在了橋上人的眼中。

他冷冷瞧着,見船上的人大出洋相,指着自己不斷重複。

“這個人才最像玉留音!”

橋上人淡漠而清冷的望着,仿佛望湖上萬千星河中那一葉不起眼的河燈。

燕不競大聲呼喊,招呼着其他船的人往橋上看:“我告訴你們啊,玉留音就是這張臉,他可無聊了,不會笑,不會鬧,跟個木杆子似的。還偏的許多人追他,我要是女兒家,才不會喜歡,虧得你們還天天辦成他的樣子,無趣,忒無趣。我要是你們,哈哈哈哈,我一定辦成燕不競!不歸宮宮主!多帥,多威風,多了不起!哈哈哈哈!”

燕不競不知,他這一聲不歸宮宮主喊出來,湖面所有人的表情都僵化了,而橋上那人本是寒山涉水不意塵世,雙眼淡薄而清冷,卻因那一聲“燕不競”,忽的将視線轉向他的身上。

尚未來得及探清他眼底是何意,燕不競身前就被青衫男子所擋。

他朝橋上人作揖,淡笑道:“好友,這位公子喝醉了,還望莫怪呀。”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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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案:

溫桑死的第二天他娘就給他配了個冥婚,配就配吧,可他娘竟然給他配了個十歲小兒,還說是專門找人算的哪路神仙家的公子,是個能給他下輩子帶福氣的人!

溫桑在地底下飄着還穿了個大紅喜服帶着紅蓋頭,冷笑:“幼稚,人神仙家的公子是随便能給我配婚的?”

誰料,地府工作人員特喵的居然因為這個冥婚不讓他投胎,說他犯了未成年鬼保護法,少兒強婚罪。WT*F?伊克斯Q死米?

溫桑:??????

他怒:“我娘随便配的冥婚你們也能信?人神仙兒子怎麽會跟我有關系?況且!”溫桑手指天,朝天而怒:“就這十歲破小鬼毛都沒長齊,鳥都看不見,還要我嫁他,我呸!讓他做他的春秋大夢去吧。”

結果,這一罵,就罵的他在地府做了一百年的寡婦。

溫桑哭唧唧QAQ,為毛罵都不讓我罵。

一百年後,溫桑投胎了。

終于!終于!

然而,他一睜眼發現自己不是個嬰兒,而是個二十歲的躺在床上的大小夥子。

溫桑莫名的爬起來,心道,好家夥,這年頭投胎都直接養成系?

床對面一道氣場強大的身影正悠悠閑閑的品着手中紅酒,姿态閑适的看着他醒來。

溫桑恭恭敬敬,乖乖巧巧:“您是?”

扶楚在夜色中的眼眸深的讓人不敢直視。

他道:“你的……老公。”

溫桑:“哈?”

扶楚:“被你罵的那位毛沒長齊,鳥看不見,做春秋大夢的——老公。”

溫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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