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魂識散回歸九重

燕不競依舊雙眼失神, 他像是睡夢中的人陷入了夢魇,而正在朝他走近的那個人,像是夢魔。

紫色衣裳的少年走到他面前, 蹲下。

手裏拽着自己的發絲打着轉的玩弄, 他食指勾起燕不競的下巴迫使他擡頭。

“往日我就說過, 這張臉陰陽難辨, 忒醜。”

白霧之中,他仿佛有很好的耐心, 等待燕不競醒來。

只可惜,沒等到他醒,卻等來了別人。

玉無穿破白霧,手中扇直逼紫衣人,扇光飛鸾, 紫衣人躲開,玉無一手撈起燕不競, 眉頭微蹙望着那人。

一時之間,他竟然不知該作何神色。

眼神之中一閃而過的古怪被紫衣人察覺,他揚眉,問:“你認得我?”

半秒後, 他恍然大悟似的說:“哦, 莫非,你也是與魔域關系匪淺之人?”

玉無收起扇子,不言語,只是看了眼燕不競。

“你很在乎他?”紫衣人笑了笑。

“你可知, 他是誰?”他又問。

玉無顯然不願多言, 帶着燕不競轉身離開,紫衣人眨眼便出現在他身後。

他指着燕不競:“你可以走, 他必須留下。”

玉無冷冷擡眼:“滾。”

“啧啧。”紫衣人笑了笑,“你該不會以為我不知道,你只是一縷魂識吧。”

玉無側眸,他比紫衣人高,垂眼之間迸發出的是無比強大的威壓。

誰知,紫衣人淺笑着一拍手。身後驟然出現無數具屍體,亦或者說,是沾了血的人偶。

貨真價實的人身,亦是貨真價實的偶身。

“我說過,你可以走,但他必須留下。”

千絲萬縷銀絲從紫衣人手心裏竄出,銀絲成網,将燕不競與玉無一齊籠罩進去。

玉無看了眼燕不競,手中扇驀然幻化成一把劍,指向紫衣人。

紫衣人淺笑吟吟,雙手拍掌向後退,那群行屍走肉倏然一湧上前,将燕不競與玉無埋進人群。

紫衣人道:“這位公子,你懷中人此刻正危在旦夕,他神識受困,只有我能救。我只是管你借他一用,必不會傷他性命。他身體靈力枯竭,急需補償。我想,他有何特別之處,你應是知道。特殊體質之人,非常人靈力可吸收。不交給我,你得散,他得死。”

今晚玉無見燕不競第一眼便知曉他體內靈力幾近枯竭,雖不知他發生了何事,但這人怎的知曉?

這位紫衣人,玉無不好說什麽。是熟人,亦非熟人。有些同,亦有些不同。細探他也并沒察覺出他有多麽強大的靈力。此人渾身上下都透露着古怪。

紫衣人又道:“信或是不信,大可随你。只不過,我不得不提醒你,他的時間快到了,你的時間也快到了。今晚耗了你不少靈力,不管你真身是誰,恐怕這一縷魂識都經不起車輪戰吧。”

玉無望着燕不競,懷中人明明半睜着眼睛卻沒有一絲一毫的生氣。

整個人……猶如傀儡。

玉無望着不算陌生的紫衣人。

或者說,是舊相識。

“你是誰。”他故意問道。

紫衣人從高處跳下:“我以為你認得我。我還以為你是玉留音呢,怎的,原來不是?”

玉無不答。

“如果你是玉留音,我是誰,你不清楚?”

玉無望着他:“你非本人。”

“哈哈。”紫衣人笑道,“胡說,我分明就是他,輕白衣。”

輕白衣,燕不競昔日好友。

二人青梅竹馬,從小一起長大。

雖說是朋友,卻又是君臣。

老宮主曾有一得力助手輕折月,二人自小相識,一路拼搏入主不歸宮。老宮主曾一力提拔他為副宮主,然他并不願。

輕折月收有一義子,名曰輕白衣。

輕白衣與燕不競一起長大,輕折月曾道:“我護老宮主一輩子,你也需謹記,一輩子護不競安好。”

年少輕白衣懵懵懂懂,卻記住了這句話,對老宮主與少宮主一作揖:“是,白衣萬死不辭。”

輕折月人如名,一生好風雅,一生無妻子。

老宮主傲氣潇灑,常能在不歸宮大殿之上,見二人對月酌酒。

一襲黑衣,一席白衣。

二人如伯牙子期,言笑晏晏。

曾一度是魔域的佳話。

然後來,老宮主歸西之後,沒有多久,輕折年也去了。

自此,不歸宮只剩下一位年少的燕不競,終日坐在不歸宮的大殿之上。

月冷風高,他再沒了曾經的笑顏,只是一人仰躺着,身邊擺放着數瓶空酒壺。

輕白衣一直在殿下站着。

日日夜夜。

燕不競共爬那房頂爬了七十多天,他便在下面望了七十多天。

後來,不歸宮迎來了一位貴客。燕不競一改脾性。

輕白衣起初只穿青衣,只是不知什麽時候開始喜好白衣。

他一直站在燕不競背後,燕不競回首時總能看見他。他會淡淡的露出笑意,朝他點點頭。

就是這樣的一個人。

像個影子,與燕不競如影随形。

所以,就連仙界的玉留音都知曉,魔界不歸宮少宮主身邊有這樣一位人物。

能文能武,出色俊俏。

昔年見過幾次,此時卻是又見着了。

時隔太久,已有些不太認得。

此時,輕白衣道:“你既不是玉留音,怎的說我不是輕白衣。我是誰還輪不到你來多嘴。你不想你懷中人出事,我也不想。我便告訴你,我就是輕白衣,你懷中人是我昔年好友,我不會害他。”

燕不競此時鼻息極輕。

他靠着玉無,清淺的呼吸幾乎快要感覺不到。

玉無望着輕白衣。

輕白衣一攤手:“是你把他給我,我來救。還是你不給,我搶,生死不論。”

見玉無在思考,他又道:“你只是一縷魂識,散了就散了。他呢。”他看向燕不競,“他可是一條命。”

“給,還是不給。”

背在背後的另一只手逐漸透明化,玉無今晚靈力消耗過多。

本身這縷魂識并沒有輸入多少靈力,起初也只是想看看燕不競在人間有沒有遇到困難,或是在人間有哪些不熟悉。他并沒想到會遇到輕白衣,沒想到需大打出手,更沒想到——他用了傀儡術。

他既然會傀儡術,那或許,真是輕白衣。

因為這天上地下,傀儡術只兩人習得。

一為燕不競,二為輕白衣。

傀儡術由燕不競教與輕白衣,衆人皆知。

玉無用最後一絲靈力傾注到燕不競腰上懸挂的海螺之上。這一動作無聲無息,輕白衣也未看見。

有一點,輕白衣說的沒錯。他若強奪,只會适得其反。一縷魂識尚不及他實力百分之一,消散不過爾爾之間。

他凝思幾分,道:“今日我将他交予你,他日若少了一根汗毛。我定殺你。”

輕白衣作揖笑道:“白衣惜命。”

魂識一絲絲淡去,玉無的身體逐漸透明。

他用最後的力氣放下燕不競,扶好他靠在石頭上。

輕白衣坐在另一處,雙腿悠悠閑閑的晃悠。玉無低頭朝海螺瞧了一眼,海螺裏兩只大眼睛眨巴眨巴的偷偷看了眼,又縮了進去。

魂識漸漸消散,他的衣袖拂過燕不競的手背。

離開的那一剎那,燕不競仿佛感受到了什麽似的,指尖動了動。

那一瞬間,像要抓住什麽,卻終究還是擦身而過。

玉無消散了。

燕不競一人躺在石頭上。

輕白衣走向他,盯着他看了許久。

他忽然做了一個讓人匪夷所思的動作。

他猛地跪在地上,執起他的手,顫抖着蹭着臉頰。

眼淚順着臉頰流下,動作比什麽都輕柔。

“你回來了。”

他輕聲念着,“白衣哥哥,你回來了。”

燕不競頭痛無比的醒來。

而此時,他驚覺自己泡在水中。

四周層層疊疊開滿蓮花,他就泡在蓮花池裏。

“什麽情況?”

他只記得自己做了一個複雜紛亂的夢。夢中人對他大喊大叫,之後便是一片血紅。

捂着額頭他閉着眼睛回想。

好像還有一位……一位……

誰。

腦海又是一陣刺痛,他難受的叫出聲。

“你醒了。”

池子邊溫溫雅雅站着一位紫衣少年,他耳朵上的鏈子繞着脖頸好幾圈,眉眼出色而俊俏,手中捧着一件衣袍。

待燕不競看清來人後 ,他猛地從水裏沖上岸。

不可思議的盯着他。

熟悉的容貌,氣度,與笑容。

恍惚之間,仿佛回到了幼時年少。那時他也是這般,在水中嬉戲,而另一位在岸上安靜等待。

他的牙關都在顫,不争氣的說紅眼就紅眼。

“白衣……”

紫衣少年擡起手,手指拂過他的臉頰:“怎麽哭了呢,看見我不高興嗎?”

燕不競揉了揉發紅的眼睛。

“高興,特別高興。”

他笑的跟哭似的。然而,下一秒,他退後一步。

去蓮花池照鏡子,還是這副軀殼,沒有變。

他謹慎起來。

對着輕白衣道:“你知道我是誰?”

輕白衣放下衣物,道:“燕不競。”

燕不競渾身一震。

“真的是你……”

他有許多問題,許許多多問題。他急切的問。

“你還活着?你還好嗎?這些年都怎麽過的?我怎麽死的你知道嗎,我很多事情不記得了,不歸宮現在宮主是誰?我的焚塵下落無蹤,還有……還有我死後,到底發生了什麽?”

他的問題雜亂無章,想到什麽問什麽。

最終,終化作一抹欣慰,他抱着輕白衣,聲音顫抖:“還好,你還在。”

“但是白衣。”他看了看他的衣裳,問,“你不是只穿白衣,何時又穿了紫衣。”

輕白衣并沒有回抱住他,也沒回答他的問題,他望着燕不競身後,輕聲道:“我救了你。”

燕不競這時忽然想起還有一人:“玉無呢?”

輕白衣又道:“我救了你。”

燕不競:“謝謝。”他尚不知曉發生了什麽,只記得那群人偶朝他撲來。

他仍問:“你有沒有看見和我同行的一人,他比我高些,拿着折扇,樣貌尚好,氣度絕佳。”

輕白衣轉過頭,朝他微微一笑:“我說,輕白衣救了你。三百年前。”

他的眼神變了,指尖拂在燕不競的臉頰。答非所問。

燕不競微微皺眉。

“輕白衣?”

輕白衣的眼神仿佛漸漸癡狂,揚起的唇角愈來愈大,“所以,這次,你就救他吧。”

不知他在說什麽,燕不競極速後退,伸手一招,骨刀從虛空中來,眉目凜然。

他冷聲道:

“你不是輕白衣!你是誰!?”

作者有話要說:

問:玉無塞在小海螺的四什麽東東!

看見我的新封面了木有,是不是超可愛,啊啊啊那是剛從蓮花池的泥巴裏鑽出來的燕燕啊(///▽///)

我把封面圖po在weibo啦,你們可以去看!嘻嘻

故事要慢慢說~前世今生的糾葛我特喵最愛了!

對了,我說《熱搜預定》滿兩百開文,因為我上夾子的時候才20,我沒想到你們直接幫我幹到三百多。笑cry,不過我超開心!!謝謝你們的支持!!你們太給力了!幹杯!

那啥,打個商量,咱們緩緩開下本好不好。。。我先把燕燕好好寫完,答應我我就讓燕燕跟你們賣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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