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竈門炭治郎露出了一個如同太陽一般溫暖的笑容:“你是特意出來接我的嗎!謝謝!!”
“……姑且算是。”賣藥郎停頓了片刻,不動聲色地說:“我追蹤的那個人似乎是動用了與蟲相關的手段。你的到來恐怕會打草驚蛇……但是也不必擔憂,我在此處。”
“啊!是的!賣藥郎在的時候我從來沒擔心過呢。我超安心的!”
賣藥郎為他熠熠生輝的生動表情沉默了半晌,他垂下眼簾,仿佛像是被過剩的陽光刺痛了眼眸:“……別對這裏的人太過信任。”
賣藥郎解釋道:“——在這個小村子裏,人與人之間的關系非常奇怪。但是請注意,不要投以過多注目。因為對這裏的人而言這是常态。”
竈門炭治郎思索片刻,擡頭:“蟲與這些人已經達成了一種共識嗎?他們已經過上了自己理想之中的生活嗎?”
“單方面的共識更恰當些。”賣藥郎轉過身,衣袖在空中劃過蹁跹的弧度,“走罷。”
竈門炭治郎有些擔心地望向後方的富岡義勇。水柱卻仿若沒事人一樣,他沉穩地向竈門炭治郎點了點頭。
煉獄杏壽郎笑道:“別小看柱啊。我們的調解能力也是很強的!”
這一行人跟着賣藥郎的步伐,與先一步探查的蝴蝶忍彙合。
“話說回來,這邊的鄰裏關系真好啊。”煉獄杏壽郎左右環顧,低聲感慨着。他本來就是大大咧咧的人,遇到高興或悲傷的事也會直接說出口,而非隐藏于心中。
這也許就是他這些年來實力增長迅速的原因吧。在實力穩步提升的情況下,心境也在飛速地進步,也難怪他是柱中的最強者之一了。
賣藥郎垂下眼簾,仍然是有些冷淡疏離的模樣:“你最好仔細聽聽他們的對話,再考慮要不要說這話。”
扶着老頭子的年輕女子親熱地稱呼對方老伴,身後跟随着有些年邁的大娘。大娘笑得溫柔,眼角都拉扯出幾條皺紋,她喊前面的那女孩子叫母親。她身旁說話奶裏奶氣的小孩含糊不清地在念着什麽。
是“妻子”。
——?
“這就是龍宮之主的影響嗎?”竈門炭治郎的眼眸微動,他抿了抿唇:“這也太……”
太奇怪了。
煉獄杏壽郎沒再說話,盤旋在他大腦的是一片頭皮發麻的暈眩感。他閉了閉雙目,才将那種不适感稍微鎮壓下去。一旁的富岡義勇看着地面半天,似乎要将地上盯出一個洞來。
這種現象……雖然并未仔細探查,但僅僅只是淺顯聽聞就覺得……
……着實有些惡心。
竈門炭治郎躊躇片刻,留下了一句“等等我”,便抛下賣藥郎之前的提醒直接小跑上去。
他的眼神有些飄忽說:“那個……那個……”
“啊,你就是賣藥郎口中的從外地來的朋友吧?”年輕女子落落大方地接話,她笑着挽了挽頭發,“這是我丈夫,我身後的是我的媽媽和我的兒子。這是島上的常态。如果你是為了【重生】而來的,你遲早要習慣這事啊。”
竈門炭治郎搔了搔臉,他小聲說了句“抱歉”就又匆匆跑了回去。
那姑娘看見紅發小少年離去的背影吃吃地發笑。
賣藥郎:“我跟你打過招呼的。”
竈門炭治郎說:“道理我都知道啦。……這大概就是這個島始終不與外界有往來的緣由吧。怪不得就連漁夫都只說這是個貧乏且怪異到無法理喻的島嶼呢。”
賣藥郎的嘴角提起了分毫,他似乎短暫露出了一個笑容。但這又似乎只是奇異唇妝所予人的錯覺。他說:“并非是我不提醒你,但我卻是要勸你別插手的。他們喜歡這種幸福,那便讓他們沉溺在其中吧。又何須驚擾呢。”
不過是咎由自取。
他吞下了這句在喉頭徘徊的話,眼中略微顯露出一分毫不在意的冷淡:“離滿月還有些許時日,你恐怕要多逗留一會,與我等待龍宮之主那一現象的出現了。”
竈門炭治郎沉吟了一會不知道在想什麽,半晌才回了一句:“嗯。”
煉獄杏壽郎和富岡義勇兩人對視了一眼,雙方腦海中皆閃過一個念頭:……這就是蟲的世界嗎?
真是光怪陸離,古怪而又扭曲啊。
。
“這邊的人對外人似乎很排斥啊。”蝴蝶忍捂住嘴巴輕笑,“我已經很久沒被這麽多的目光洗禮過了啊。”
她一路走來,村中的人們都是對她露出了不同等級的防備以及厭惡的神情。有那麽一瞬間,就連蝴蝶忍這樣身經百戰的柱都感覺到有些許受傷。
為什麽要這樣看着我?
竈門炭治郎不好意思地摸摸鼻子,帶着些許歉意地回複:“很抱歉啊……竟然給大家帶來了這樣的回憶。也是我想得太簡單了,像龍宮之主這樣即使在蟲中也屬于罕見的存在,對一片區域的影響也肯定是更大的……”
“你們報上我的名字就行,我已經打過一遍招呼了。”賣藥郎打斷了竈門炭治郎的話語。盡管他坐在房間的角落,可他仍然卻仿佛整個人都在放光一樣引人矚目。
姣好的容貌,過分豔麗顯得甚至有些騷包的和服。以及毫不遮掩的長長尖耳。
蝴蝶忍在他的耳朵上停留了片刻,笑着問道:“閣下難道是什麽山中精怪不成?”
“在下只是個普通的賣藥郎啊。”賣藥郎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既沒肯定又沒否認。
“他是竈門炭治郎的朋友啊。”煉獄杏壽郎笑着打下圓場,“炭治郎的朋友就是我們的朋友嘛!朋友就應該互相信任啊哈哈哈哈!”
蝴蝶忍輕盈地點了點頭,她沒有再關注更多——因為她無法從身前人身上嗅出一分半點血腥味。也就是說,對方并不是吃人的鬼。
也許是別的存在,可那也驚擾不了她分毫,她來這裏的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見見所謂的‘彼岸’。
賣藥郎聽見她的想法,語氣莫名地帶上一份疲憊意味:“……彼岸就罷了。彼岸之人還有些許可能性。”
“當然是為了見見彼岸之人才想前往彼岸啊。”蝴蝶忍低着頭,她的臉上仍然是不變的笑容,可沒人能讀懂她眼底的情緒——不,在座的都懂,只是不願意說。
“還得等些時日。”竈門炭治郎望了眼窗外,這小屋正對着的就是被稱為龍宮的海溝。
現在已經是傍晚了,天色即将漸漸黯淡下去。再過上一會,龍宮之主就會揭開自己的些許面貌。
他細微地嘆了口氣:“我只是有所聽聞龍宮之主。在沒有萬全準備的情況下……即使可以,我也不會帶你們入夢。”
“入夢?”
“入我的夢。”竈門炭治郎沒有多說,他只是簡單帶過了一句:“我能看見彼岸,這裏受龍宮之主的影響,故而生死的邊界極為模糊。我能讓你們去見見那些想念的人,但是這都是建立在龍宮之主以及我的媒介上。”
一方坍塌,入夢的所有人都會有滅頂之災。
而且……竈門炭治郎看向賣藥郎,他的神情肅穆:“空氣中有鬼的氣息。”
賣藥郎了然地點頭:“難怪能逃出物怪的報複。”
煉獄杏壽郎微微眯起眼睛:“能描述一下特征嗎?有什麽特別明顯的外貌特點?”
“臉頰上有如同淚痕一樣的斑點,發色和瞳色都十分奇異。眼睛裏由字體填充,分別是下弦和一。應該是所謂的十二鬼月中的一員罷。”
即使是休假都沒有消停啊。
三位柱無聲地嘆息一聲,他們對視一眼,煉獄杏壽郎雙手環胸,他沉吟片刻:“既然如此,那我們幾人就分組展開巡查。我負責保護賣藥郎和炭治郎,同時在村莊裏展開搜查。蝴蝶忍,富岡君,你們兩人分別在東西兩處展開巡游。”
另外兩人無聲地颔首。落日的餘晖照在這三位世間最強之人的面孔上,他們眼中同時露出一點冷光。
這就是鬼殺隊的柱。
竈門炭治郎沉默了片刻,他微微柔和了眉眼,笑着說道:“其實我們二人是不需要保護的……我們也有自保之力……”
蝴蝶忍看向他,最終還是柔軟下來,她笑着說:“煉獄君負責的是這片區域的所有人。并不只是你們,所以不要擔憂哦。”
這只是在勸竈門炭治郎不要太過在意。
話裏話外分明只是把竈門炭治郎的話當玩笑來看待。誰讓年輕氣盛的少年們總是相信自己有數不完的氣力,覺得自己能颠覆這整個世界?也許竈門炭治郎的确在耐力上面比普通人強得多,但那也改變不了他只是個游走山野的普通蟲師的事實。
他那青澀的眉眼,總是溫暖的笑容。這都是沒親手染指過鮮血的人所獨有的事物。這是一個可愛的,需要人保護的少年人啊。
更何況他身邊還有個摸不透底細的存在?
在竈門炭治郎為富岡義勇治療水鏡的那段時間,柱之內也有一場小小的交談會。
——這人是否可靠?
“他是主公信任的存在。”煉獄杏壽郎環顧了一圈周圍的柱,他說:“而且,我仔細摸過他的手。那是一雙足夠柔軟無力的手。”
有細微的老繭,但并不是生長在發力的部位。是長期提着重物磨出來的。當下很多人都是如此,并沒有什麽值得懷疑的地方。
而這也說明了一點,他不習武。
竈門炭治郎不習武。對于柱來說,他只是個無力的孩童罷了。
“我信任他。”煉獄杏壽郎斂住笑容,他再次強調了一遍:“我信任他。”
蝴蝶忍注視了煉獄杏壽郎幾秒,她舉起了手:“既然如此。那我也信任。”
——他說要帶我見見彼岸。
這就夠了,我只是想看看我的姐姐。
作者有話要說: 龍宮之主其實emmm很微妙,非常微妙。這個島裏所有人的關系都亂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