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三位柱立刻就分頭行動去了。

竈門炭治郎摸摸鼻子,一時之間竟然有些無措。他感慨地向賣藥郎遞過一只蟲煙說:“大家真的都很認真啊。”

“你也不差。”賣藥郎将特制的蟲煙放進煙鬥,輕輕吸了一口。

塗有紫色唇彩的嘴微動,青煙騰出。這煙是為了隔離開多餘的蟲。

“你要小心一點——你身上的異香比之前要重了很多。記住我的話——”

賣藥郎似笑非笑地瞥了他一眼,接話道:“不要走進奇異的黑色洞穴,不要靠近不知名的蟲類。你已經說了很多次了。”

“因為你是我為數不多還在聯系的友人啊。”竈門炭治郎搖搖頭,笑着嘆了口氣:“我不關心你關心誰?”

賣藥郎用煙鬥輕輕在空氣中點:“他們。那幾個鬼殺隊的劍士。你怎麽會輕易帶人見識蟲?你可是最避之不及的那人。”

他的聲音低沉有磁性,還自帶一種韻味。

是很能吸引人的聲音。

竈門炭治郎苦笑了一會,他說:“我也是帶着點私心的。”

“人類都有私心。”賣藥郎轉頭看窗外,太陽即将落下,天邊一點點陰沉下去:“炭治郎,你已經很好了。你有沒有考慮過在一個地方常駐下來?”

“怎麽可能。”

“還是做蟲師?”

“四處流浪更适合我吧。我還有妹妹要照顧啊。”

“那……看完龍宮之主後,我們一同走罷?”

竈門炭治郎看向賣藥郎,他的神情有些啞然,最終卻化成了一種了然:“……到時候再說吧。”

他兩坐在桌子對面,兩個人目視着窗外品茗。茶是賣藥郎帶來的藏品,他平日不太喝茶,此時此刻與少年蟲師待在一起,就幹脆拿出來一起品嘗了。

賣藥郎并不喜歡說話,比起言語的貼近他更喜歡心靈上的交流。

但是面對朋友,他總是會話多一些的。

“走吧。太陽完全落幕,龍宮之主該有些異動了。”

天邊有什麽東西在隐隐約約閃爍。竈門炭治郎看着那片海上的光亮,眺望了一會,認真地掏出紙筆記錄——

與螢火相比過盛,但和星辰相較則又過輕了。龍宮之主竟然是這樣的蟲?顯現也是不明不暗,與霸氣的名字相比截然不同啊。

他寥寥幾筆勾勒出海面上的現狀,咬着筆正思量着下一步,一個年齡和他似乎相差無幾的小姑娘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外來人?你是蟲師嗎?”

“——啊,是的,我是蟲師。”竈門炭治郎有些驚訝,“你知道這個職業嗎?”

少女朝他露出了笑容:“我當然知道!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叫伊莎奈。你認識一個叫銀古的蟲師嗎?”

彼龍宮為此龍宮。

竈門炭治郎猛地回眸,他似乎突然間察覺到了什麽。在隔着四五年的時空之中,年輕的銀古踏上這片土地,向岸邊的人高聲問道——

“你看得見那道光嗎?”

“那是龍宮。”伊莎奈露出一個追憶般的甜蜜笑容,“那片海溝就是龍宮。在此之下栖息着名為龍宮之主的存在哦。你是銀古的什麽人?”

竈門炭治郎笑了:“半個徒弟。我能借一下你的船嗎?”

“你來得不夠湊巧,船昨天壞了,爺爺在修呢。估計還要過幾天才能修好。先來我家吧?我媽媽阿霗現在都還記得銀古。我也是。你是繼銀古之後來見證【重生】的人嗎?這村子裏的人恐怕沒有誰比得上我和我媽媽更了解那所謂的‘龍宮之主’了。”

龍宮之主是蟲師的稱呼,當地人只是叫那片海溝為龍宮而已。

賣藥郎慢慢吐出一口蟲煙,他面無表情,只是有點不太高興地想:世界有的時候真的過分小了。

“我是我媽媽的媽媽。”伊莎奈已經跟竈門炭治郎打開話匣子了,孩子會對同齡人有無條件的信任,這一點在此刻的她身上體現得淋漓盡致。“但是在我媽媽面前可千萬別提到這種話題。她很在意這個。她只想把我當成女兒看待,而我也只想把她當成媽媽。”

這大概就是沖突的最鮮明體現了。

竈門炭治郎有些啞然。他是真的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安慰嗎?同情嗎?似乎都不太妥當。

這可真是有夠奇怪的。

“我媽媽之前不知道我究竟是‘媽媽’還是‘女兒’,她特別痛苦。後來銀古過來,她們無意間去了一趟龍宮之後,我媽媽就終于只把我當做女兒了。”伊莎奈的眼睛明明暗暗,她說:“外人總覺得我們島上十分奇怪,但我想讓你知道,至少我和媽媽是正常的。”

但這也是種畸形的正常。在不正常環境下的正常也是一種異常啊。況且媽媽生下外婆,這種話題……

怎麽說怎麽有種時光扭曲的錯覺。

竈門炭治郎摩挲了下指尖。

他不知道該如何處理這樣的事情。他的老師銀古當年選擇了視而不見,因為覺得自己沒資格打破這邊其他人的幸福。但是他……

他不覺得這是幸福啊。這更像是一種束縛。

龍宮之主的存在對這島嶼似乎更像是一種災厄。

竈門炭治郎突然神情肅穆了起來,他問面前的姑娘:“你們這有多久沒有新生兒了?”

“新生兒?”伊莎奈沉吟了一會,“幾周前還有小孩出生,一直都有新生兒啊。”

“不,我指的是沒有轉世的,獨一無二的新生兒。”

女孩子臉上露出猶豫的色彩:“……這?”

她這回想了很久,眉頭一直緊皺,終于擡起了頭:“七八年了吧。好像是我還小的時候?不記得了。這是太久之前的事情了。”

一座島嶼,七八年沒有新生兒的出現,那些嬰孩全是上一輩的人不停不停地轉世。

下一輩孕育而出的上一輩。

竈門炭治郎半天沒出聲,所以賣藥郎垂下眸子适當地接話:“這可真是奇妙。”

他們兩有問有答了一路,賣藥郎只是偶爾短暫地點評一下。這人本就不是喜歡說話的人,更多時候他總是在思量着什麽。

他們三來到了這姑娘的家裏。家離他們的暫居地不遠,竟然是鄰裏關系。竈門炭治郎笑着說:“本來打算拜訪你們的,現在過去也正好。”

女孩子的媽媽阿霗是個看起來很堅強的女人。短頭發,五官剛硬,手腳寬大。她的丈夫早就去世,家裏老的老小的小,是她撐起這個家的大梁的。所以她看上去總是有些疲憊。

阿霗為客人準備了些吃食茶點:“你想了解什麽呢?”

賣藥郎沒等少年蟲師寒暄,而是直接開口:“龍宮之主。”

“龍宮之主啊。”阿霗露出了追憶的神色,她的眼角是溫柔的懷念:“那是一片如同珊瑚一般的——”

海底叢林。

黑色的骨架構成了龍宮之主的脊椎,捕食的手是綿延不斷猶如海草一般的波紋。極黑的軀殼之上映射着點點的白色火花,火光微弱,只有在沒有月亮的夜晚裏才能瞥見分毫。

“銀古說龍宮之主怕光。它以時間為食。人被投放在水體之中,龍宮之主會啃食他們的歲月,讓他們重返胚胎一般的顆粒狀态。飲下這狀似魚籽的顆粒,就能重獲新生。”阿霗露出了有些抗拒的神色,“……我不喜歡它,我也不想了解它,這是我所知的全部東西。我再也告訴不了你們什麽了。”

竈門炭治郎用手捂住嘴沉思。

吃掉生存的時間。

畏光。

危險性似乎不大。挑個龍宮之主最不活躍的時間入夢吧。滿月之夜似乎剛好。順帶着把與自己一同來的那三個柱也帶上。賣藥郎可以在旁邊等候,合适的時候再讓他插手喚醒大家。

阿霗說:“對了,最近幾天我建議你們不要出海。”

“怎麽了?”竈門炭治郎擡起頭,臉上恰到好處地露出幾分關切,“是出了什麽事情嗎?”

阿霗搖搖頭,她站起身看着窗外,低聲說:“海霧。”

賣藥郎都有些驚訝:“這已經快入秋了。”

這裏的海霧頻發在夏季,也就是7、8月份。可是當下已經是九月下旬。哪來的海霧?走南闖北的二者同時相視一眼,眼中出現了一抹亮光。

竈門炭治郎開口:“那個,這邊經常在這個時下出海霧嗎?”

阿霗搖頭:“這邊從沒出過海霧。大概是龍宮之主的影響吧。而且,這海霧來得蹊跷。算下時間是将到傍晚時出的。正常的霧氣也不可能是這種時候。大家說可能是不好的兆頭,最近幾天都不打算出海了。”

——?

竈門炭治郎站起來,他走向窗子,往外探。

這是個沒有月亮的晚上。可是遠遠的天邊映照了一片細微的光亮。那是龍宮之主發出的光線。

而在此之上,彌漫着一片詭異的霧氣。霧深而重,壓住這一望無際的海。以竈門炭治郎出彩的視力都無法看到霧氣之後的景色。

他微微凝重了臉色。

霧之下的海水在微微震蕩,那是不自然的搖晃——鼻尖傳來了奇異黏膩的味道。竈門炭治郎猛地捂住鼻子,跌在地上。

耳邊是女人關切的聲音,卻似乎隔了一層什麽:“喂,你怎麽——”

在聲音散開之前,賣藥郎就大步向前,一把扶起竈門炭治郎:“怎麽了?”

竈門炭治郎喘息了幾口。

他捂住鼻子,帶着些茫然有些些痛苦地說:“這是……海千?”

賣藥郎扶着他坐下,順手将地上滾落的蟲煙撿起。他嘆了口氣:“還真是什麽都湊上來了。”

——麻煩。

作者有話要說:  生于海的蟲和生于山的蟲被統稱為“海千山千”,這似乎是霓虹那邊的的俗語,意思是老奸巨猾的人,總之和這裏的蟲完全不一樣…等時機成熟成熟時,海裏的蟲會來到近海,山上的蟲會下山,彙聚在同一片海域最終合并成一只‘蟲’。外表和蛇很像。

它們出現的時候會引來霧氣。在霧氣中迷失的人會失蹤。就算找回來了時間也是錯開的。有人失蹤了三年,被沖上岸的時候懵懂地回應:明明只過去了三天啊?

海千山千的千是形容數量的。正常人聞不到蟲的味道,但是炭炭是個鼻子超好的蟲師……嗅覺要失靈一段時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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