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逃出禁閉室後,伊黑小芭內這才知道——
噩夢,才剛剛開始。
借着月光,他終于看清了男人的模樣。
男人穿着黑色的和服,披的羽織也是黑色。柔軟蓬松的發絲下,那張臉極為優秀。
以及……
對方身後,一片倒下的、他的族人。
用屍山血海來形容也不為過。
“高興嗎。”
太宰治張開手臂,孩子氣地笑起來。
“這是給你的見面禮哦,伊黑君,恭喜你獲得了自由!”
恐怖的感覺從腳底直竄到頭皮。
伊黑小芭內指尖發涼,四肢像是被什麽東西緊緊纏住。
更雪上加霜的是,這時,他聽到了那熟悉的動靜!
嘶嘶——
“你居然逃出來了,伊黑小芭內。”
蛇鬼出現在兩人面前“幹脆我現在就吃掉你吧……反正你們已經沒用了。”
她巨大的蛇身還卷着三四個幸存的族人,其中一人……
伊黑小芭內瞳孔震顫。
——是他堂姐!
“伊黑!給我回去!”
“你到底在想什麽啊?!區區一個活祭品,乖乖被吃掉不就好了!”
“嗯?”蛇鬼吐着信子,想了想,“假如你回去,我可以考慮放了她們。”
畢竟現在肉不多,吃了有點可惜。
她可是忍了口腹之欲好久,不差這一時。
蛇鬼把堂姐放開。
堂姐沖過去,将伊黑小芭內往禁閉室的方向推搡,邊哭邊罵。
“都是你的錯!”
“就是因為你想逃走,害得大家全被殺掉了!”
“老老實實地被吃不就行了!不就行了嗎!!!”
她們的榮華富貴,金銀財寶……全沒了!!!
光罵不解氣,堂姐開始對伊黑小芭內拳打腳踢。
伊黑小芭內被打倒在地。
“真是有趣!”
男人的聲音突兀地響起。
太宰治的眼神,就跟十五歲那年在游戲廳中、瞪那個挽着中原中也的女孩時差不多。
“明明是你們為了滿足一己私欲要殺人,卻要求對方老老實實地自殺呢。”
“你——”堂姐的怒火被引了過來。
“還有你——為什麽要殺掉我的族人,大家做什麽與你有什麽關系?!我們只是在過自己正常的生活啊!”
她邊罵,邊伸出手想抓對方。
啪!
一把金色的鐵扇打掉了她的手。虎口迅速紅腫。
太宰治的眼神猶如看待最肮髒的污穢。
“請你,不要碰我。”
太宰治本人,連同他周圍的氣氛似乎都改變了。
變得……不再像人。
之前還張揚跋扈的蛇鬼突然變得像條小蚯蚓,伏倒在地,渾身顫抖。
“對不起,對不起,大人,對不起……”
“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求求您放過我,求求您了!!!”
伊黑小芭內睜大了眸子“……什麽?”
面對蛇鬼的哀求,太宰治無動于衷。
連眼皮都沒眨一下,幾聲皮肉綻裂的響,蛇鬼的身體噴濺出鮮血!
她的身體複原又崩裂,血流不止,無法動彈。
陽光一出,就會死。
“啧……”
太宰治輕輕咂嘴,“真惡心。”
他轉眸望向那幾個幸存的族人。
見到剛才那幕後,堂姐和族人驚恐地往後退去“別……你別過來!!!”
“我很讨厭執行任務,因為太無聊了,碰上的全都是些跟五円硬幣一樣不起眼的家夥。”
“不過……”
太宰治蹲下身,鳶瞳微眯。
“一旦執行了任務,也很不喜歡看到有漏網之魚呢。”
每項任務都能完美完成——
太宰治是為了黑手黨而生的男人。
在港黑內部流傳着這樣的傳言太宰的敵人最大的不幸在于,他的敵人是太宰。
港黑獲利半數以上是太宰治的功勞。那金額高達多少億,踐踏了多少人的性命,無法想象。看過太宰治的豐功偉績——那充斥着黑暗與血腥的列表,恐怕沒人能笑出來。
這個男人,在激戰的槍林彈雨中野餐也能做到。
太宰治用折扇托起堂姐下巴。
“放心,放心……很輕,很快,很溫柔的。”
他的聲音激動得發顫“但願你能看到我眼中的羨慕……這可是最令人期待的死亡啊!”
幸存的族人悉數被殺。
太宰治連手都沒髒。
“啊……”
伊黑小芭內看到這一幕,喉嚨裏發出漏氣般的聲音,掙紮着拿簪子朝太宰治沖來,“啊啊啊啊……”
太宰治仿佛早有預料。
“你沒有對我動手的理由,伊黑小芭內。”
“為什麽想向我報仇,因為我殺了你堂姐和家人?”
“不是吧,伊黑君,你們之間毫無親情可言。從出生起,你就是被利用的祭品。”
“依我看,你現在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做。洶湧的感情無處發洩,便找個理由對準了我。”
他游刃有餘地說
“害了她們的,其實是你哦伊黑君——”
“一旦你這個活祭品逃走,族人會被蛇鬼怎麽處置,你沒有考慮過……不過,‘想要活下去’,這個想法并沒有錯。”
“你們一族,是泯滅人性的一族。”太宰治眼裏異光劃過,像是窺探到了人性的弱點。
閉嘴!
不能聽下去——
這個男人是惡魔。他說的每句話都能誘人堕入深淵。
“真是悲哀。生在這樣的一族,說不定永遠都要背負一族的詛咒。”
“伊黑君,你比我以前撿過的孩子要聰明些,”太宰治深意道,“你應該知道,現在該怎麽做吧?”
他突然停止了躲避。
簪子直直朝着喉管刺去——
在刺破皮肉的前一秒,停下,“……”
“不錯呢。”太宰治沉靜地說。
事實上,伊黑小芭內根本不知道自己該怎麽辦。
堂姐的破口大罵毫無道理,卻依舊狠狠地剜在他心上。
他像是身處迷霧。
又隐約,察覺到了往某處走的方向。
“你是怎麽做到的……”他混亂地開口,“直接下手嗎?”
憑這人的實力,很容易吧。
“很簡單,挑撥離間就好。”
蛇鬼要吃族人的嬰兒,族人又仰仗蛇鬼去殺人。毫無感情的共生關系,很容易破壞。
甚至根本不用他出手。蛇鬼就會把人幹掉。
太宰治并不想在這上面多談。
伊黑小芭內又問“你到底是……?”
太宰治搖着折扇,這次多了句。
“我叫太宰——”
“如你所見,是個鬼,”說完,他歪頭想了想,補充,“大概……?”
“你做這些……想幹什麽?”
“我想讓你當我的部下哦,伊黑君。”
“……什麽?”
“大概是一個習慣吧,招攬部下,”太宰治的聲音沒有實感,“以前我待的地方,只要升上了幹部,就會被賦予自由雇傭一位直屬部下的權限。”
“這個權限還不錯,”他輕笑,“畢竟我不擅長打打殺殺呢。”
“伊黑君,我知道你在想什麽——我和這幾百年來與你族人為伍的家夥是同一品種。”
“不過,還是不要一概而論為好,不是所有的鬼都跟那條蛇一樣呢。”
“而且……”太宰治微微眯起眼睛,“你不覺得,比起我,你的族人更像鬼嗎?”
“……”伊黑小芭內無話可說。
“聽好,就算你不接受勸誘,我也不會對你怎麽樣,并且保證以後不再出現在你面前,”太宰治道,“但你若有所覺悟,我能賦予你所追求的東西。當然,這條道路不會輕松,我從來不嬌慣部下。”
太宰治的眼瞳深不見底。
伊黑小芭內有一種被徹底看穿的感覺。
“你能告訴我……如何洗清這血脈中的污穢嗎?”
“當然。”
伊黑小芭內沉默而恭敬地低下了頭。
太宰治勾起唇角。
“啊啊,殺了這種東西感覺會做好幾天噩夢呢。”
他輕快地說着,脫下羽織,披到伊黑小芭內身上。
“歡迎你,伊黑君。”
“以後更多地為我效勞吧。”
“啊,稍不注意就帶上以前的習慣了呢……不過算啦,送給你了,正好晚上外面冷呢。”
伊黑小芭內拽緊了身上的羽織,跟随男人步入黑暗中。
這一夜被遺忘在八丈島的山村中。
藤襲山。
從山腰到山頂,關押着許多被鬼殺隊士活捉回來的鬼。
從山腰到山腳,紫藤花盛放,如同紫色煙雲環繞山間,是天然的牢籠。
趕了半天路,富岡義勇和锖兔在傍晚前抵達。
“好多人啊,锖兔。”
“是啊。”
富岡義勇想起早上出門時中原中也的樣子“也不知道中也他怎麽樣了……”
“擔心的話,就快點通過選拔回去吧,”锖兔道,“我想中也他應該沒什麽事。”
沉默片刻,锖兔開口“義勇,中也他其實很強對吧。那天救了我們的也是他。”
富岡義勇啞然“……”
“你那是什麽表情,”锖兔失笑,“我有那麽笨嗎。”
“好吧……”富岡義勇慢吞吞道。
“真厲害呢,中也,明明那麽小……真想向他請教一下!”
锖兔眼神向往,“雖然不知道中也是什麽原因不願告訴我們……不過,等他願意的時候,再向他請教吧!”
富岡義勇點頭“嗯!”
交談間,一條小白蛇從兩人面前蜿蜒爬過,嘴裏還銜着一串紫藤花。
富岡義勇“?!”
兩人看着小白蛇爬到樹蔭下的男孩身上。
男孩嘴上纏着繃帶,身形瘦小,年齡看上去跟他們差不多。
“你好,”锖兔過去打招呼,“你也是來參加最終選拔的?”
“……”
富岡義勇“這是你養的蛇?”
“……”
“你是啞巴嗎?”富岡義勇很單純地問,“是的話你就眨眨眼。”
伊黑小芭內“……”
你才啞巴!
“……我是不會跟你們說話的,”他開了口,“你們無法信任。”
“你現在不就在跟我們說話嗎。”義勇很困惑。
“……”伊黑小芭內有種,自己剛從村裏出來就遇上了不對盤的人的感覺。
最後還是锖兔苦笑着,把一臉懵逼的富岡義勇拉走了。
負責人出來介紹規則後,最終選拔開始——
入夜,潛伏的鬼全都爬了出來。
“喂喂,你去那邊,這個歸我。”
“不行!那是我的獵物!”
“那就看誰先搶到吧——!”
面對飛撲過來的兩只鬼,富岡義勇捏緊劍柄。
自己能行的!
——水之呼吸·貳之型·水車
鬼的頭顱同時落地。
富岡義勇有些開心地看着水藍色的刀身。
鱗泷老師的水呼日輪刀用起來意外地順手!
“哇啊啊啊……救命啊!!!”
突然有人痛哭流涕地跑來,看到拿劍的富岡義勇如同見到救星,“這位小哥——”
他背後還跟着五六只鬼。
富岡義勇“?!”
這個人是怎麽吸引到這麽多鬼的。
富岡義勇一邊調整呼吸,一邊忍不住詫異。
“小哥你一定要救我哇!”那人只差整個人抱在富岡義勇身上了。
“你……你不要抓着我的手。”
富岡義勇第一次體會到什麽叫豬隊友。
更豬的事情還在後面。
因為豬隊友的妨礙,富岡義勇沒注意到一只潛藏的鬼,被打傷,撞到樹上滑下,鮮血順着腦袋流下。
完了,要被吃掉了!
豬隊友見狀,撒丫子跑了。
不,不好……
眼看着鬼逼近,富岡義勇心道要快點站起來才行,意識卻變得模糊,視線裏多重疊影。
這時,空中出現曲折的藍色光刃,一下消滅了鬼。
“義勇,沒事吧?!”
槿發少年擋到他面前。
跟随锖兔過來的,還有一個梳中分的短發男子。锖兔見富岡義勇傷得不輕,便将人交給了男子“村田,你照顧他一下。”
遠處傳來呼救聲。
锖兔頭也不回地朝那邊奔去——
锖兔!
富岡義勇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