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chapter 4那年青春正好
穆川趕到醫院的時候言晏剛被送進急診，他在急診室門口看到安南雙手抱臂斜靠在牆上，過長的劉海遮住了面容。
穆川走過去，“你好，我是穆川，言晏現在怎麽樣了？”
安南擡起頭，看着穆川微微眯了眼睛，似是想起不過兩個小時以前他們才在酒吧見過，而後也不甚在意，微笑着說道：“沒什麽大事，就是腦門子磕到了，留了點血暈過去了。”
穆川抿着嘴唇，問道：“怎麽好好磕到腦袋了？”
“他想幫我，結果不小心被推了一下。我不認識他，想還是家裏人過來比較合适……”他頓了一下繼續說，“你朋友剛回國吧，手機通話記錄就你一個國內號碼。”說完拍拍穆川肩膀，說：“醫藥費我已經付過了，你在這裏陪他吧，我先回去了。如果有問題去空音找我就行。”
“好，謝謝。”
“說什麽謝謝，要不是我他也不會受傷，該我說對不起才是。”
安南擡腳剛準備走，醫生就出來了，“沒什麽事，一點皮外傷，醒了就能走。”
穆川繃緊的神經終于放松，又忍不住笑了起來，“謝謝醫生了，他暈血。”
安南噗嗤一聲笑了，“我說呢，怎麽這麽容易就暈了！”
“行了，你回去吧，他醒了我就帶他回家。”安南點點頭，轉身離開。
穆川推開門走進去，言晏躺在床上還沒有醒，腦袋上包着一圈紗布。醫生并沒有細心地把頭發都弄出來，言晏本就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這會兒又受傷了，臉色蒼白，頭發淩亂，一副病怏怏的樣子。穆川心疼得進，慢慢地把紗布壓着的頭發都撥出來，然後就拉了凳子坐在床前等他醒來。他有半年沒見過言晏了，看起來好像瘦了一點，估計是他不在沒人給他做飯。穆川在言晏病床前坐了很久，從剛開始的心疼不已到自動腦補言晏這半年來的悲慘生活，再到後來他也昏昏欲睡。他擡表發現已經淩晨了，言晏呼吸平緩，沒有一點要醒的跡象。穆川知道，這家夥一定是睡着了。
“言晏，醒醒，醒醒！我是穆川。”穆川靠近他輕輕拍他兩頰。
言晏半晌沒有反應，後來似乎被吵醒嗯嗯啊啊地嘟哝着。
穆川無奈又心疼，所幸把他搖醒，“言晏，醒醒！回家再睡！”
“困。”言晏閉着眼睛，迷迷糊糊說出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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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川不搖了，“言晏，我是穆川，現在到我生日了你還睡？”
“啊？穆川？”言晏瞬間清醒，唰一下從床上坐起，看到穆川站在他面前一咧嘴就笑了。言晏生了一對桃花眼，深情款款地看着人的時候誰都得沉溺。言晏從小帥到大，從小學到高中都是遠近聞名的校草級人物。帥也分很多種，像穆川也很帥，但穆川是低調深沉的帥，溫和又不耍酷，但青春期的女孩子大多是有點叛逆心理的。言晏這種張揚的帥氣，才能讓他們瘋狂。這會兒言晏正笑嘻嘻地看着穆川，眼角微微上挑，眸子裏都是笑意。穆川最是抵擋不住言晏這樣的笑容，明明生着一張男人的臉，這雙眼睛卻比這世上最妖豔的女子還要魅惑。
言晏摸摸自己的腦袋，有點遺憾地說，“可惜了，一回來就破相。”
穆川笑着說：“沒事的，不會留疤。”
言晏撐着下巴，像在緬懷自己暫時休假的盛世美顏，突然靈光一閃，“哈哈，這是個契機啊，說明我要遇到真愛了。”
穆川皺緊眉頭表示不贊同，“你要是毀容了才是真的找不到真愛。不過就磕到了腦袋，過兩天就沒事了。”
“恩……”言晏摸着腦袋，不說話了。
“怎麽樣了？還暈麽？”穆川看着言晏，眼神溫柔寵溺。
“不暈了，我餓。”言晏很委屈，很心塞。
“那回家吧。我給你煮面。”穆川彎着眼睛，卻語氣淡淡，稀疏平常。
言晏掀開被子跳下來，伸展一下兩臂，大聲說：“回家回家，回家吃面！”
穆川又笑彎了眼。
言晏是真的累了，一坐進車裏就開始昏昏欲睡。穆川安靜地開着車，他住的地方有點遠，基本上是橫穿整個城市了，好在午夜的A市交通并不堵塞，穆川只想快點回家。
“穆川……”言晏的聲音混沌不清，困意仍然席卷着他。
“怎麽了？”穆川偏過頭看了言晏一眼，又轉過來看着前方的路。
“你今天和誰在一起啊，都不要我了……”言晏眼睛還是閉着，穆川甚至分不清他是清醒着的還是在說夢話。
“我交了一個女朋友，之前答應她和她一起過生日，大男人要說話算數不能抛下自己的女人不管是不是？”
“你們睡過了？”
“要不是你電話打得太及時，就睡了。”
言晏閉着眼睛笑了，活脫脫剛剛的對話就是一場夢……
言晏站在門口，迷迷糊糊地問：“你房間在哪兒？”
穆川指了指自己的卧室。
言晏徑直走過去，揉着眼睛道：“今天我睡你的床。”
穆川搖搖頭，爬上二樓把言晏的房間整理好，被單都換成幹淨的，然後下樓找言晏。
言晏已經洗過澡，穿了一條穆川的內褲趴在床上，睡得不省人事。穆川走過去把他拍醒，“房間我收拾好了，上樓睡……”
“困……”
穆川拿了一件新的睡袍把言晏一裹，然後扶着肩膀把他扯起來，言晏感覺到不舒服這才睜開眼。
穆川摸着他被水沾濕的紗布皺了皺眉，“洗澡也不注意一點……”
言晏擡頭看着穆川，睡眼惺忪，“穆川……我困……”
“上去睡，不然明天我下樓就把你吵醒了！”
“哦……”言晏站起來，閉着眼睛往前走。
穆川把他帶到房間，塞到被子裏面去，把衣服放在床頭，窗簾拉好，然後關了燈走出去。言晏在外面的時候潇灑不羁，但是一回到家就變得極難伺候。睡覺不能有光，也不能有聲音，這些嬌氣的毛病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養成的。可能穆川一直這樣面面俱到，久而久之言晏就習慣了吧。
第二天言晏果然睡到自然醒，下樓的時候看到穆川靠在沙發裏看一本書。言晏突然來了精神跑過去，“穆大少爺生日快樂，我把自己送給你怎麽樣？”睡飽了的言公子這會兒正容光煥發，他笑眯眯地看着穆川，眼角眉梢都是耀眼的神采。
穆川放下書，笑了一下，嘴角微微上揚，“早飯還沒吃餓着呢，你去給我煮碗面吧！”
言公子略一思忖，“你昨晚說給我煮面都忘了！”
“是誰自己說困的？”
“少爺我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回來看你，你倒好陷在溫柔鄉裏出不來，害得我破了腦袋，現在還剝削我一個病人……”言公子耀武揚威。
穆川也不生氣，只淡淡的問：“你會煮面麽？”
只一句就讓言公子洩了氣，恹恹兒地坐在穆川旁邊不說話了。穆川摸摸他受傷的腦袋，道：“廚房裏有吃的，先去吃飯，吃完了我給你換藥。”
“哦……”言公子受了傷害，扶着受傷的腦袋帶着受傷的心一步一步走得凄怆……
言晏吃東西很慢，但是吃的多，等他吃完穆川早已經端着藥箱侯着他了。他乖乖地坐下，把腦袋伸過去。
穆川的動作很輕，他其實經驗非常少。言晏很少受傷，穆川一直把他保護得很好。自從小學三年級有一次言晏跟人打架帶了一臉傷回來，穆川就去報名了空手道，然後每天跟他一起回家。這麽多年了，言晏再也沒有受過傷，高中打籃球聯賽時磕磕碰碰再所難免，但好在都沒有見過血。
穆川發現言晏暈血還是初二，那時候的言晏就已經很英俊潇灑了，英俊不是罪，錯在太潇灑。誰都知道一中有個風流倜傥的翩翩佳公子，俘獲了一衆正值青春期的少女。人紅是非多，有一天正輪到穆川值日，等他收拾好和言晏回家的時候，就在路上被人堵了。這些人都是社會上小混混，穆川不知道原來言晏已經這麽有名。一幫小混混十來個人，個個手上都拿着家夥，穆川根本打不過，當那個長相猙獰的老大把鐵棍毫不留情地打在穆川的胳膊上時，鮮血立馬浸濕了薄薄的衣衫。
言晏呆了，“穆川……你流血了，流血了……”後來發生了什麽言晏就不清楚了，結果是穆川一身傷躺在醫院而他毫發無損。後來警方介入，穆川在醫院養傷。言晏從始至終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招惹的這群人，穆川沒有告訴他，那幫混混的老大是某個瘋狂追求他的女生的前男友，也許也是現男友吧，穆川并不關心，也不想跟言晏說。
只是言晏傷心了很久，穆川在醫院的那段時間言晏特別乖，也特別沉默。再後來穆川就發現，言晏只要見着血就會暈了。
穆川一邊給言晏換紗布，一邊問道，“什麽時候回去？”
“不回去，已經答辯完了。”
“拿到學位證了？”
“嗯。”
穆川停下手裏的動作，朝言晏開心地笑了。言晏不走，他比誰都開心。
“接下來有什麽打算？”
“老爺子讓我去公司，我現在倒覺得當律師挺不錯……”
“那你來幫我吧！”穆川兩眼放着精光。
然而言公子很不屑一顧，淡淡開口：“我不去。”
“随你自己，你自己開心就好！”
給言晏換完紗布已經中午了，穆川收拾好東西說：“出去吃飯吧，順便見見蘇冉！”
“她搶了我的衣食父母，不去！”言晏話裏帶着點挑釁，嘴角挂着虛僞至極的笑，眼角習慣性地上挑，就這樣直勾勾地看着穆川。
穆川莫名地有些心虛：“你的衣食父母是你爹！”
言公子一撇嘴，“他又不管我，別人愛搶不搶，我才懶得管……”
穆川替言父心痛，“真是只白眼狼！”
言晏最後還是跟着穆川出門了，表面上英勇就義，實則早就躍躍欲試。他揚起下巴，對于将要見到的這個女人十分期待。
他們到的時候，蘇冉已經在酒店大廳等着了。她陷在皮椅裏，雙手抱臂正發着呆……
“小冉？”穆川叫了一聲。
“嗯？”她猛地回過神來，然後急急忙忙站起身。這才看見穆川旁邊站着一個男人。一個光彩奪目的男人。
言晏穿着黑色的大衣，腦門上的兩圈紗布在黑色的頭發下若隐若現。他雙手悠閑地插在兜裏，露出無人能擋的笑容，那雙能溺死人的桃花眼正直勾勾地看着蘇冉。蘇冉站在那裏愣住了，他從來沒有見過笑得這麽好看的男人……面前的男人猶如神降，她剛剛從空白中恢複過來的大腦又陷入了混沌……
言晏扭頭看向穆川，眼角一揚：“我第一次見一個女人美豔得這麽清純，連我都動心了，怪不得你這麽喜歡！”言晏的聲音幹淨有磁性，蘇冉一下子從飄忽忽的雲端回到現實，至于言晏說了什麽她壓根沒有聽清楚。穆川不理他，過來拉蘇冉的手，“這是言晏，剛回來。”
言晏優雅地伸出手，“大美女幸會！”
蘇冉有點不好意思，茫然地伸出一只手。
言公子本着不作死就不會死的原則，接着說道：“蘇姑娘是我見過最好看的女人，你不如考慮考慮我吧，我除了錢沒穆川掙得多，其他都不比他差，怎麽樣？”
蘇冉此時終于清醒過來，微微一笑，傾國傾城，道：“可我還是比較喜歡錢掙得多的。”
言晏挑着眉毛，說得煞有介事，“看來當律師沒錢途啊……”
穆川懶得再看他們鬧。把兩人帶到車上，一邊倒車一邊說：“言晏喜歡吃辣的，小冉偏好甜食，要不我們去吃牛排？”
“為什麽？”
“為什麽？”
穆川得逞地笑了，兩個他一個也惹不起，索性就誰也不理由着自己好了。話說今天他還是壽星，這兩個人倒是一點覺悟都沒有。
“好吧，看在你是壽星的份兒上……”言晏調整成最舒服的坐姿靠在椅背上閉上眼睛假寐，雖然他一點都不困。
蘇冉不再說話，撐着下巴望着窗外。車裏頓時變得安靜。
彼時的言晏依然無知無覺，風流潇灑；蘇冉還是一個情窦初開，沉浸在幸福暖光裏的少女，而穆川坐擁着全世界。多少年後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唏噓。年輕多好，因為什麽都不懂，所以無所畏懼，無所憂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