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04
陡然間，衣帽間的簾布被“嘩”的一下拉開。
印入眼簾的是一雙白色的休閑鞋，漂亮的腳裸上挂着一根細長帶鑽的腳鏈，顯得特別秀氣。如果撇開腳的碼數，認定這是一雙女孩子的美腳也不為過。
陸小凡蹲在角落低着頭，總有一種感覺，當他盯着別人時，那個人也一定能感受到這種視線，從而發現自己。
随着白鞋不斷靠近，陸小凡隐約聞到一股清雅的香水味，讓他聯想到月色之下，海洋的浩瀚與沉靜。
如果沒有處于這麽尴尬的位置，他肯定會稱贊對方選擇香水的品味。
而此刻的陸小凡，卻只能無能為力地窩在原地，心裏期盼着對方不會發現他，換了衣服就趕快離開。
很細微的“哐”聲，陸小凡發現頭頂的衣服被拿走了一件，暖色的光亮從兩件衣服的縫隙中透了進來，随後，一道影子映射下來，在陸小凡的頭頂形成光暈。
緊接着，第二件也被拿開，縫隙越來越大，光束鋪張開來。
對方就在陸小凡的面前，說不定，再拿開一兩件衣服，他就會完全暴露在空氣的舔舐中。
要不要站起來，給對方解釋，現在這個樣子實在太窩囊了，明明就是不小心聽到了一個八卦，卻因為害怕被誤會而被迫躲了起來，可是，即使他站起來，估計也解釋不了事情的原委。
他來這裏的目的，本來就不是一般人可以理解的。
陸小凡頭頂的衣服又被拿開了一件，更衣間的燈光如此明亮，以至于他感覺自己像赤身裸體般暴露在陽光之下。陸小凡看着腳下的陰影，想必已經被人發現了，如果到這一步還沒看到衣服下方藏了一個人，只能說對方是個瞎子。
他嘆了一口氣，不管怎樣，必須得硬着頭皮上了，陸小凡咬着嘴唇，準備站起來。
“哐”的一聲，陸小凡的世界突然恢複了暗沉，那股香氣慢慢飄遠了，他擡頭望去，上方的衣架上那幾件衣服又挂了回來。
“他居然沒發現我。”陸小凡不可思議的搖頭，內心打上了一個大大的問號：“難道真是瞎子？！”
“怎麽沒換衣服？”Astro問道。
“一會兒有事還要出去，懶得換了。”對方答道。
“哦，這是常青苑的鑰匙，景耀讓我轉交給你的。”
“高景耀到底是怎麽想的？”男藝人的語氣帶了一些玩笑的成分：“把我金屋藏嬌嗎？我可是個男人。”
“別胡說，這個事情不能曝光。”Astro的語氣變得嚴厲。
“你在怕什麽？就算圈內知道高景耀的性取向，有誰敢指三道四？星光娛樂不是一向很強勢嗎？”
“靠！我又聽到了什麽？”身處黑暗的陸小凡幾乎要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或者在做夢。但凡一個人有正常的判斷力，就能聽明白，大明星高景耀，居然是個同！性！戀！他喜歡的男人正是外面這個藝人！陸小凡掐了自己一下，疼痛感差點讓他叫出了聲，也讓他确定，他聽到的千真萬确。
“好了，男二號的事情我會幫你争取到。”Astro一字一句的警告道：“高景耀是一個非常重視規則的人，任何人都必須在規則內行動，你也不能例外。”
“別擔心。”男藝人的聲音聽上去輕盈了許多：“我不笨，圈子裏的規則，我都懂。”
“高景耀今天晚上會直接過去。”
“他不來公司？”男藝人的語氣有些嬌嗔。
陸小凡的雞皮疙瘩一顆一顆的掉在地上。
“你排練完了就早點過去吧。”
很快，陸小凡聽到關門的聲音。他呼出一口氣，知道今天注定碰不到高景耀了，他慢慢站了起來，感到自己的腿有點抖，這個了不得的秘密如一顆炸彈綁在他的身上，激動、緊張、愧疚，一股腦複雜的感情溢了上來。
陸小凡好不容易才潛回了三樓面試室，據預約的面試時間已經過去了将近五分鐘，負責面試的女助理用責怪的眼神盯了他，态度強硬地拒絕了他的面試。
“真的對不起，我剛才內急，所以去洗手間了。”陸小凡看着女助理，央求道：“請您給我一次面試的機會吧。”
“星光娛樂對藝人的管理非常嚴格，對候選者的複試選撥也很嚴謹，遲到已經觸犯了公司的底線，你請回吧。”對方嚴肅的下了驅客令。
“真的沒有一點回旋的餘地嗎？姐姐，我又不上故意的，人有三急，何況，只晚了幾分鐘。”陸小凡用手比了一個求饒的姿勢。只要對方是女人，他還是願意裝萌賣傻的，他知道，女人一般都吃這一套。
“我是真的沒有辦法。”對方見陸小凡乖巧的模樣，也覺得十分可愛，态度是緩和下來，但依然沒有松口：“公司制度非常嚴苛，觸犯任何一條規定，別說你這個外人，我們在職的員工也會受到相應的處罰，所以，沒有人敢對你額外開恩。” “你不說，就是我們兩個人才知道的秘密。”陸小凡眨了眨眼睛，明眸閃亮，一副機靈的樣子：“姐姐你額外開恩，就當我欠你一個人情。”
“不是我不幫你，你看。”她為難地指了指監控：“我們公司的監控是全方面的，你什麽時候進的面試室都有記錄。”
“這麽說，”陸小凡頓了一下，慢吞吞的假設：“如果我在洗手間以外的地方，也會被發現？”
“當然。”對方随口答道。
“哦。”陸小凡若有所思，心想，剛才負責監控的工作人員一定把他認錯了或是沒留意，他才僥幸能上到高景耀所在的樓層。
“如果明年還有機會面試，請一定不要遲到。”工作人員說完，遺憾的指着電梯說道：“在一樓大門那裏，保安會對你進行例行檢查，之後會歸還你的物品。”
陸小凡勉強地回了一個微笑，走向了電梯，按了鍵。
電梯門打開一瞬間，他看到轎廂裏有好幾個人，有一個男孩子站在中間，四周全是魁梧的保安。
這個男孩子皮膚白皙，穿着橙色背心，顯得氣色很好，他将雙手插在白色牛仔褲的褲袋裏，複古黑色圓框墨鏡讓他的臉只有巴掌般大，他微仰着頭，下巴很尖，那副驕傲的神态讓陸小凡第一眼就看出來了。
這個年輕人，正是那天在高景耀車上的男藝人。他叫白亦，是星光娛樂最近全力熱捧的新人，因為出色的外表與優美的音色而備受粉絲喜愛。只是，好像演戲方面一直都不太順利，能拿得出手的影視作品并不多。唱而優則演是這個圈子的普遍規則，也是藝人全面發展的最好方式，能出演名導的男二號，應該可以會有更多的曝光率，身價自然水漲船高。
陸小凡頓時感到天無絕人之路，趕緊問候道：“您好。”正欲進電梯，就被白亦的經紀人攔了下來。
“白亦前輩，上次我們見過，我是過來參加面試的陸小凡，我很喜歡你的作品。”他趕緊解釋，還報了一個友好的微笑。
白亦輕輕偏了一下頭，經紀人将手放下，陸小凡鞠了一躬，走進了電梯，拘謹地站在邊上。
他看到負一樓的按鍵是亮着的。
“你也到停車場嗎？”白亦的經紀人低沉的問道，有些警覺地打量着他。
陸小凡立馬按了一下1層的按鍵，抱歉地賠笑。他瞥了一眼白亦，對方連嘴角都沒動一下，白皙得幾乎透明的皮膚讓這個當紅明星美得有點不真實。
空氣中，流動着一股熟悉的味道。他視線向下，看到了白亦的雙腳。
電梯門輕輕合上，顯示器上的箭頭顯示向下，數字很快跳到了2樓。
但是，說什麽話才能讓對方駐足并給他交談的機會呢？陸小凡的頭腦此刻如同高速轉動的CPU。
“我想見高景耀，我知道你一定可以幫我。”
“我有一個夢想，高景耀可以幫我實現，能拜托你幫我轉達嗎？”
“雖然很唐突，但是我還是想說，你能見到高景耀吧？”
陸小凡覺得以上的開場白都很愚蠢，一定不會有任何效果。
“叮！”電梯顯示屏的數字變成了1。
陸小凡決定賭一把。
“白亦前輩，我想我知道了你和高景耀的一些事。”
“嗯？”對方很快回了一個單音，但依然沒有太多的表情。
“可以借一步聊一下嗎？”
白亦取下了墨鏡，視線掃了過來。
陸小凡睜大眼睛，用誠懇目光迎了上去。白亦的五官立體，魅惑細長的眼尾下垂，眸子似乎無法聚焦，黑色的眼線讓這雙眼睛夾雜了一絲撩人的冷漠，典型的男生女相，性感得要命。
“我給你五分鐘。”白亦晃動了一下手中的墨鏡，聲音像白水一樣淡，完全沒有他剛才嬌嗔的語音。
電梯的大門又閉合上。
陸小凡随着白亦來到他的私人座駕上，這是一輛黑色的保時捷。流線的外表，底盤超低，像一頭蓄勢待發的狼。
“開個價吧，不要浪費時間。”白亦背靠駕駛位，視線看向前方的車頭，懶洋洋地樣子，像一只高貴的波斯貓。
“我不要錢，我想見高景耀。”陸小凡側着身體，正對白亦，上身微微前傾，雙手滲出汗。
“哦！”白亦拖長了這個字，讓語氣中散發着不善的意味深長。
“我有事想拜托他。”陸小凡一本正經地補充。
“追星追到我這裏來了？”白亦的聲音抑揚頓挫，悅耳的表層暗藏諷刺：“我沒有辦法幫你，高景耀可不是随随便便哪個人，想見就能見的。”
“我不是追星。”陸小凡着急起來。
“我倒要問問你，為什麽要見他？開始是借故和保镖打架想上高景耀的車，現在和我套近乎，你是真實目的是什麽？你是想通過複試，成為星光娛樂的藝人？”白亦轉過臉，用狹長的眸子注視着對方。
“不完全是。”
白亦鼻子裏冷哼一聲，也不打算再說下去。
停頓了片刻，陸小凡只得主動打破僵持。
“好吧，我告訴你，希望你能夠理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