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09
步步靠近,他将對方看得更清楚,陸小凡很想解釋什麽,他張了張嘴,薄唇看上去很軟,線條分明。
“回答我三個問題。”
陸小凡被對方強大的氣場逼退了兩步,背部卻被保镖一把扣住,動彈不得。
高景耀冷漠地問道:“第一,你知道我和白亦的關系?”
陸小凡點頭,正欲解釋,對方将食指放在唇邊,做了一個“噓”的動作。
“只回答是或不是就好,多餘的我不想聽。第二,你朋友是不是在醫院急救,你急需要錢?”高景耀走到了陸小凡的身邊,兩人幾乎是鼻尖就要碰到的距離。
陸小凡用力向後退,但依然逃不開桎梏。
高景耀的黑瞳微然一縮。
猛然的一拳,陸小凡的頭被打得偏了過去,一瞬間,他沒有半點意識,眼前白花花的一片,随後,他意識到自己的左臉變得很燙,身體被保镖牢牢按住,他才沒有墜地。
保镖居然揍了他一拳,而高景耀卻神色冷漠地站着。
“我對人沒有耐心。”高景耀沉聲命令道:“現在回答第二個問題。”
“是,我需要錢。”陸小凡垂下眸子。
高景耀頓了一下,才開口道:“第三,你進過我的更衣室?”
“我不是要故意要探聽秘密的。”陸小凡急切地解釋:“我只是不小心聽到的。”
高景耀冷笑一聲搖了搖頭,眸子裏全是鄙夷,他微微偏頭,看了一眼Astro.
Astro立馬心領神會的點頭。
高景耀銳利的眼光轉到陸小凡的臉上,随後,他的視線轉向陸小凡的身後,高傲地與陸小凡擦肩而過。
“等一等,高景耀,我沒有出賣你,你聽我說,我是過去找你……”陸小凡朝着對方的背影呼叫,拼盡全力地想要掙脫開保镖的束縛。
高景耀猛地轉過頭,鋒利的目光停留在對方的臉上,那種淩遲的目光帶着極為輕蔑的戲谑。
陸小凡閉了嘴,對方的神态已經告訴表明了高大明星的立場,這個英俊的男人,一點兒也不相信他。
剎那間,無數拳頭落在了陸小凡身上,他想反抗,有人一腳将他踢翻,用力踩上了他的背部。
陸小凡擡頭,看到高景耀離去的身影。
背部的力量在不斷加強,他只覺得胸腔被擠壓,肋骨仿佛要戳穿心髒,與此同時,還要不斷的承受全身上下被人不停蹬踏的痛楚。
陸小凡嚎叫着,只覺得自己早已皮開肉裂,錐心刺骨的疼痛超過了他的極限,如同千金巨石壓在自己身上,他踹不過氣,眼見落在身上的撞擊變小,陸小凡想掙紮着爬遠,擡頭間,看到一根棍子朝他的頭部襲來!
好幾股熱流從腦袋上往下淌,讓他分不清楚這是熱水還是血,他感到寒冷與疲倦,眼睛被紅色給迷住了,看到的全是幻化與扭曲的的人影。
他失去了意識……
“小凡!”
當他醒來時,全身上下都是白色的石膏,動彈不得。
“你醒了!”張波的兩只眼球布滿了血絲,一把抓住了床沿。
陸小凡頭痛欲裂,他感到自己視線模糊,很快又閉上了眼睛。
張波咬牙切齒:“撞你的人不得好死。”
“撞?”陸小凡的記憶正在慢慢恢複,他嘗試再度睜開眼睛。
“好好的,怎麽會走到高速公路上去,你都昏迷兩天了,我真是擔心得很。”
“等……”陸小凡的聲音異常微弱:“我好像……看不清楚……右邊。”
“沒事,才醒來是這樣的。”張波發現自己的嘴唇在發抖:“看你虛弱的樣子,趕緊閉上眼睛睡一下。”
“哦。”陸小凡聽話的閉上了雙眼。
“你不要急,慢慢恢複,我已經報案了,一定會找到肇事車輛的。”
陸小凡發現對方的聲音有些哽咽。
能夠明目張膽地揍他一頓,再将他甩在高速公路上自生自滅,這種人的背後,沒有一點白道與黑道勢力都不可能,既然是這樣,那告訴了張波也沒用,和這種人拼等于以卵擊石,陸小凡不希望好友身陷危險,所以,他忍了忍,并沒有告訴對方實情,只得閉眼努力扯了扯嘴角安慰道:“胖子,你哭什麽,爺還沒死呢,如果哪一天真的死了,你一定……要來爺的追掉會打兩圈麻将。”
滿以為張嘴就會掐架的張波,這一次竟意外沒有順杆,對方沒有接話,情緒很低落。
“幾點了?我好餓。”陸小凡就着閉眼的姿勢,努力擠出一絲笑容。
“我現在馬上出去給你買粥,你安心躺着。”張波站了起來,低着頭走出了病房。
門關上不久,陸小凡猛然睜眼,用手在自己的眼前揮了揮,心裏一沉,立馬按了呼叫按鈕。
“怎麽了?有哪裏不舒服?”護士一臉嚴肅地走過來,檢查輸液器。
“我頭痛。”陸小凡的确頭痛,但還沒到不能忍的程度,他只是想知道更多。
“你的腦部受到重擊,有腦震蕩的可能,腦部數據還在持續監測中,如果想吐,要及時按呼叫的鈕,這可不是小事。” 護士左右望了一下,在三人間病房裏,居然找不到重傷病號看護人:“你家屬沒在嗎?”
“我朋友出去買粥去了,剛才聽他說了,我的右眼出了……問題。”陸小凡強打起精神,試探道:“剛才我們在商量,想轉到更好的醫院去治療,有希望更快地康複嗎?”
“視網膜嚴重受損變性,幾乎不可逆,還有,你現在極有可能是中度腦震蕩,還不能吃東西。”
“你的意思是我右眼失明了?”陸小凡聽到自己的心髒如一塊石頭,“咚”的一聲沉入深淵。
随着聲響,護士回過頭,看到一個人将粥打翻在地上。
“下次小心一點。”護士有點生氣,但聲音并不大,門前那個一臉陰郁的胖子,完全像個大型的□□。
護士嘟囔了幾句就外出找人打掃了,只留張波呆滞的站在門口。
陸小凡的臉像是被混凝土鑄住了,慘慘地死盯着天花板,如同木偶一般,淚水在眼窩裏盈含,卻始終沒有掉下來。
張波的眼睛裏有了水霧,嘴唇卻抿得緊,他慢慢地走到床邊。
陸小凡閉上了雙眼:“你能瞞得了我多久?”
“本來想讓你晚點知道結果的,有個心理準備。”張波用手搓了搓褲縫:“其實,從外表看不出來,不影響生活的。”
長久如死寂般的默然,時間如停止了,許久,張波聽到對方一聲悄然的嘆息。
陸小凡緩緩睜開眼睛,盯着病房的一隅,夕陽的光束透進窗裏,餘晖投在白牆上,如同一塊肮髒的血。
張波從他的目光中,感受到陸小凡對人生的變幻無常,感到厭惡。
但他,并沒有落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