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男神

昨天許時熙到家後外面就淅淅瀝瀝開始下小雨,直到半夜才停,車棚頂有點漏,早上起來他去推自行車,車座車把都濕了。

轉眼就到周一,時隔多年又要上高中,許時熙竟然還覺得有點期待,天沒亮就醒了,在院子裏把花澆了,磨了半天還不到六點。

許老爺子看着稀奇,這麽多年都沒見過許時熙起這麽早要去上學,偷偷給他往書包側面塞了一百塊錢,許時熙在院子裏沒看見,等到點直接背上書包就走了。

騎車到巷子口許時熙停下來,指了指包子籠屜,說:“崔姨,給我拿四個包子和兩杯豆漿,分成兩份裝。”

崔姨手腳麻利地給他裝早點,開玩笑說:“怎麽突然帶兩份啊,給女朋友捎的?”

許時熙有點窘,轉了轉車把,說:“沒有的事,我這不是覺得還在長身體,多吃一份想長高一點兒,到時候還想讓邱哥教我打籃球呢。”

邱喻澄是崔姨的兒子,去年進了市籃球隊,她聽許時熙這麽說樂了,“還提他呢,半年都不回家一趟,連個影子都撈不着,小熙把豆漿放穩了,別半路灑出來。”

許時熙接過兩個塑料袋,一面車把上挂了一個,看時間不早了,趕緊騎車往學校去。

高二六班在三樓,許時熙一步幾個臺階跑上去,進教室的時候班裏除了一個值日的女生正在擦黑板,就只有裴沨一個人。

走到座位前,許時熙把早點往裴沨課桌上一放,這才拉開椅子坐下。

裴沨正在看整理的數學錯題集,看到桌上還冒着熱氣的豆漿,視線從書上擡起看了許時熙一眼。

許時熙把豆漿杯往他面前輕輕推了一下,小心沒有碰到他的書,一本正經地說:“說了要和你道歉,你不讓我賠醫藥費,我心裏過意不去,請你一個月的早點行麽?”

裴沨的聲音仍舊冷淡,說:“不用了。”

許時熙雙手合十朝他拜了拜,軟磨硬泡地笑着說:“那你嘗一口總行吧,這是我家巷子口那個早點攤做的,味道特別好,豆漿也很濃,跟別的地方賣的不一樣。”

裴沨還是低着頭在本上寫寫畫畫,置若罔聞。

許時熙也有點挫敗了,雖然他性格比較悶,從前在圈子裏也沒幾個朋友,但還是頭一次有人這麽明顯地厭惡他,但買都買了,他又把豆漿杯往前推了半公分,趴在椅背上故意用可憐巴巴的語氣說:“你看我都已經買了,你不要多浪費,我一個人也吃不下,班裏現在就三個人,我總不能拿給周夏吧,萬一被女生誤會了該多不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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微熹的晨光透過教室窗戶照進屋裏落在許時熙身上,軟軟的頭發鍍上了毛絨絨的淡金色,裴沨被他纏得心煩,把豆漿拿了過去,說:“我要這個就夠了。”

許時熙擡頭笑笑,得寸進尺地說:“你不喜歡包子,那我明天給你帶油條。”說完也不等裴沨拒絕,就挪了挪腿轉過身去。

裴沨欲言又止,并不想叫他,遲疑了片刻,低下頭繼續看自己的書了。

許時熙這才有空對着自己的課桌發愁,他在桌櫃裏翻了翻,發現裏面堆滿了亂七八糟不知道哪年哪月發的卷子,基本都一個字也沒寫。

其實他昨天回家後本來想寫點作業,結果原主記憶裏完全沒有上周留了什麽作業,他想了半天沒辦法,只能給餘準打電話。

餘準見了鬼一樣,以為三中的校霸終于也要被老蔣征服了,許時熙跟他說了半天,耳朵都被吵疼了,最後挂了電話,還是什麽也沒問出來。

教室裏同學來得越來越多,許時熙還沒把自己的東西收拾好,就聽見課桌被人用關節叩了兩下,一擡頭看到一個長得白白淨淨的小卷毛,回憶了一下,好像是他的同桌,就站起身給他讓了路。

方小椿走進靠裏的座位坐下,伸手扒了扒許時熙桌上那堆廢紙,嫌棄地說:“給你印卷子真是浪費紙,下次直接不給你了。”

方小椿是班裏的學委,每次負責下發各科卷子,然後每天早上統計沒交作業的名單,一開始他還問許時熙一下,後來直接不問了,每天來了先把許時熙的名字寫在最上面。

許時熙顧不上理他,他剛才終于找到了一張英語卷子,隐約記得是前幾天剛發的,這個他還能寫一寫,正要做題,又發現自己一根筆也沒有,癱在椅子上整個人徘徊在放棄的邊緣。

看來今天的作業是交不成了,他打算吃完早點再想辦法,結果剛才放在桌上的包子沒了,翻了半天沒找到,一回頭發現方小椿正拿着那個塑料袋,四個包子只剩了半個,許時熙難以置信地接過空蕩蕩的塑料袋,說:“方小椿你再這樣吃下去,你的裙子算是穿不上了。”

方小椿氣得直瞪眼,喝了口水把包子咽了,才說:“士可辱裙子不可辱。”

許時熙插上吸管郁悶地喝着豆漿,朝方小椿一伸手,說:“行吧包子給你吃,那你借我根筆。”

“你要幹嘛?”方小椿從書包裏拿出每天記不交作業名單的小本,在第一行工工整整寫了許時熙三個字,頭也不擡地問他。

許時熙拍拍他的肩膀,故作深沉地說:“小椿,其實我一直是個隐藏的學霸。”

方小椿站起來往後退了半步,踹了踹許時熙的椅子,說:“醒醒吧,天都亮了,再夢游一會兒睜眼你就高考了。”

他說着就要出去收作業,趁他從身前走出去的時候,許時熙從他兜裏順走了那根筆帽上帶粉色小花的中性筆。

班裏現在除了沈晝川那幫人外,就只有方小椿還跟他拌兩句嘴,別人都幾乎不和他說話,既不想也不敢。

方小椿算是沈晝川的竹馬,兩個人從小就在一個幼兒園,後來上學也一路同班。本來是好兄弟,結果後來有一天沈晝川發現自己的這個好兄弟居然有女裝癖,漸漸地就和他疏遠了,但方小椿好像什麽都沒感覺到一樣,還是纏着沈晝川,放學也經常一起走,所以許時熙和他也算是熟悉。

許時熙記得書裏沈晝川被裴沨囚禁的時候,沈父已經去世了,其餘人漸漸地也都忘了還有沈晝川這個人,只有方小椿還在一直找他,直到臨死前都沒放棄。

方小椿把作業交到辦公室以後許時熙正好也把英語卷子寫完了,他把那根筆悄無聲息地放回方小椿筆袋,當作無事發生。

方小椿還以為自己路上把筆丢了,回來一看好好地在桌子上放着,納悶地看了許時熙一眼,許時熙面色坦然,方小椿只當真是自己記錯了。

不過他餘光掃過許時熙桌面,發現他卷子上居然寫字了,驚訝地湊過去看了看,好像大部分題還是對的,拍了一下許時熙的椅背,小聲說:“臭不要臉,你是不是偷拿我男神的卷子抄了?”

許時熙啧了一聲,說:“怎麽突然罵人呢,這都是我自己寫的,而且你那麽多男神,誰知道你說的哪個?”

方小椿早就知道他們那群人成天在校外堵裴沨的事,但沈晝川不可能聽他的,他也沒辦法,只能嘴上損一損許時熙,“你們就知道欺負好人,小心哪天把人逼急了,說不定在沉默中爆發,到時候你就完了。”

許時熙想起書裏裴沨的手段,心裏默默地說,你男神不止在沉默中爆發,後來他還在沉默中變|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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