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小黃鴨她哥

沒過多久外面又開始吵,裴沨随手把那兩塊糖丢給裴諾諾,說:“吃完去刷牙。”

裴諾諾小聲地嗯了一下,抹了把眼淚,拿着糖去書架邊踮着腳尖夠她那本書皮已經掉了的漫畫書,然後趴到裴沨床上縮在被子裏邊吃糖邊看。

她回家後都沒來得及穿拖鞋,兩只腳丫底下灰撲撲的,裴沨皺着眉看了一眼,找了雙自己的襪子給她套上,襪子有點過于寬松,垂了半截晃蕩着像小鴨子的腳蹼,裴沨沒忍住笑了笑。

脖子上的傷疼得有點發麻,他去弄了塊濕毛巾冷敷着,拉開椅子坐下開始寫作業。

才寫了兩道題,手機就在旁邊震了幾聲,他沒管,結果沒完沒了催命一樣響個不停,只能拿過來看,是好幾條消息。

——上次你讓我跟周哥說的事兒他答應了,你要是真考慮好了,就下周三,晚上在南邊那個廢賽車場。

——但我還是得勸你一句,太危險了,你現在只要再忍上一年就能走,那個小丫頭你管她呢,你帶上能養得起嗎?

——你要是真來,我讓人給你留着車。

裴沨也有些猶豫,他是缺錢,但這次的物理競賽如果拿到第一名,也有好幾千的獎金,暫時夠用了,不一定非得铤而走險。

他回了消息,說要再想想。

周末留了五張卷子和十幾頁練習冊,等差不多寫完已經快到十點,外面的人打累了也吵累了,漸漸沒了動靜,他回頭一看,發現裴諾諾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了,手心裏還寶貝地攥着那兩張糖紙。

裴沨放下筆走過去輕輕地拍了兩下她的手背,裴諾諾鬧起床氣,不肯起來,頭埋在被子裏不動。

裴沨站在床邊看着她,突然彎下身一把把人從被子裏撈了出來,裴諾諾笑個不停,兩只腳挂在半空晃來晃去地亂蹬,襪子也踢掉了。

“哥哥,我好餓。”

裴沨聽她說這才感覺到自己也餓了,他中午在飯館打工,幾乎沒吃什麽東西,晚上回來也沒顧得上吃飯,想了想說:“帶你去外面吃吧,燒烤行不行?”

裴諾諾高興地撲騰了兩下,舉起小拳頭,說:“好,我們出去次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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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這邊小區不遠有條燒烤街,夏天晚上九點以後特別熱鬧,裴沨一手拉着裴諾諾,一手拿着手機看下午在老師辦公室拍的幾個庫倫扭擺裝置例圖,忽然聽到旁邊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

“老板,羊肉串魚豆腐和金針菇各來十串。”

裴沨下意識地擡了下頭,看到許時熙背着書包手裏拎着校服外套,正站在他最常去的那個燒烤攤上。

還真是冤家路窄,裴沨低頭問裴諾諾:“今天換一家好不好?”

裴諾諾舔着糖紙,趿拉着小涼鞋,邊走邊抖抖鞋裏的沙子,頭也不擡地說:“好鴨。”

她一說話手上不小心一松,糖紙掉地上了,就松開裴沨的手去撿。

許時熙忽然感覺到腳邊有什麽東西晃過,低頭一看是個小女孩,還是那個熟悉的印着小黃鴨的綠色背心,回過頭又看到了熟悉的小黃鴨的哥哥,打了個招呼,笑着說:“哎,這麽巧啊。”

裴沨站在原地,朝旁邊看了一眼,嘆了口氣,最終還是擡腳走過來,要了份燒烤套餐,然後跟許時熙一起等着。

許時熙看到裴諾諾手裏捏着的糖紙,伸手摸了摸兜,還剩最後一塊巧克力,蹲下|身遞給裴諾諾,說:“那個髒了就不要了,咱們換一個吃。”

裴諾諾不敢要,擡頭看了看裴沨,見他輕輕地點了下頭,這才接過來,小聲說:“謝謝哥哥。”

許時熙摸了摸她的頭,在心裏感嘆,妹妹比哥哥可好哄多了。

因為離得近,裴沨聞到了許時熙身上混着的煙酒味,他耳朵和臉頰都泛着紅,燒烤攤暖黃的燈光下一雙眼睛醉蒙蒙的。

許時熙注意到了裴沨的視線,但是沒有理會,跟沈晝川他們在酒吧鬧了半個晚上,腦子都是懵的,覺得有點心累,已經沒什麽精力去應付他了。

魚豆腐先烤好了,許時熙接過來蹲下跟裴諾諾兩個人分着吃。

眼看他暈暈乎乎的,鐵簽子都要戳到眼睛了,裴沨往前走了一步,拉住他手腕想把人拉起來,說:“你要的東西都烤好了,回家去吃。”

許時熙蹲着把頭埋在膝蓋上,夜市上喧鬧嘈雜,吵得他更頭疼了,酒勁上來,也不知道為什麽,突然覺得有點難受。

他們擋在燒烤攤前,周圍人好多都在奇怪地回頭看,裴沨輕輕地踢了下許時熙的小腿,看他還沒動靜,只能讓老板把燒烤都打包好,然後讓裴諾諾提着,自己把許時熙拽起來,扶到旁邊沒人的樹底下。

不久前才下過雨,原本悶熱的夏夜總算有了幾分清涼,站在樹蔭下,透過繁茂的枝葉隐約還能看到月光。

裴沨一撒手,許時熙又蹲下了,他懶得再管,拉着裴諾諾打算找個賓館住,今晚不回家了,但走出去幾步,又忍不住回頭看了許時熙一眼,發現他還在原地蹲着。

最後還是沒能狠下心把許時熙一個人放在樹底下,裴沨走過去把他扶起來,正想開口問許時熙還能不能自己回家,卻看到了許時熙泛紅的眼眶。

許時熙尚有一絲清醒,感覺到有人在看他,就自己擦了擦眼睛。

他喝得醉醺醺得站都站不直,發絲有些淩亂,幾縷落在額頭上,安安靜靜地,跟從前那種嚣張跋扈拽得哪兒都放不下他的樣子完全不同,竟然顯得有點兒乖。

裴沨冷眼看着他,突然覺得這是個再好不過的報複機會,他大可以像許時熙從前對他做過的那樣,找個漆黑髒亂的巷子把他扔在牆根底下狠狠地踹兩腳,然後再問問他到底為什麽哭。

許時熙腦子亂糟糟的,不知道自己在哪兒,視線被眼淚模糊了,也看不清面前的人是誰,那一瞬間好像回到了他當初被丢在孤兒院門口的時候,伸手想要拉住什麽人,卻都一個都挽留不下來。

裴沨在心裏默默地想着,幾乎按捺不住那股暴虐的沖動,卻突然被一只冰涼的手小心翼翼地勾住了指尖,那只手修長白皙,冷得像瓷,指尖卻泛着紅。

裴諾諾蹲在旁邊吃着羊肉串,手指戳地上的小土坑。

裴沨長嘆了一口氣,把許時熙胳膊搭到自己肩膀上,然後叫裴諾諾,“走吧,先把這個醉鬼送回家。”說完裴沨騰出手,讓裴諾諾把燒烤遞給他。

等走到胡同口,裴沨才發現自己有點記不清許時熙家的門牌號了,看他那樣也問不出來,就伸手去摸他的兜,想找找有沒有他家裏人的電話。

剛翻開通訊錄,沈晝川突然打進來一個電話,許時熙東倒西歪,撞得他手上一滑把電話接起來了。

沈晝川在那邊說話,裴沨只能把手機遞到許時熙耳邊。

“熙崽,我有個事兒想問你,你老實跟我說,我怎麽覺得你最近不太對勁呢,前幾天還聽人說看見你跟裴沨一起去找老蔣。”

許時熙擡起手肘搭在裴沨肩膀上勉強站着,隐約聽出來是沈晝川的聲音,沒太聽清說了什麽事兒,就聽到裴沨兩個字,下意識地說:“嗯?裴沨人在哪兒?要帶什麽家夥堵他,想揍他很久了……”

裴沨看着他,挂了電話,松開手面無表情地往旁邊挪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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