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小紙條

許時熙一上午都覺得不太自在,他沒那麽避諱自己的性向,也不在意裴沨知道,但突然被發現看那種漫畫,還是很羞恥,幸好裴沨答應他當作無事發生後就真的再也沒說什麽了,讓他稍微松了口氣。

他想在第一次月考前把化學分數往上提一提,至少拉到均分水平,中午就打算留在學校不回家,高三的教室都是全天開放的,為了方便不住校但中午又不太方便回家的學生。

去食堂吃了飯,許時熙買了杯檸檬水拿在手裏,順着樹蔭往教學樓方向走,籃球場上還有人在打球,花壇旁邊有幾個女生坐着聊天,路萍萍也在,許時熙遠遠地擡手跟她打了個招呼。

天氣很燥熱,不知道什麽能下場雨,許時熙走在外側樓梯上,随便朝樓下看了一眼,然後就看到一個人突然倒了下去。

許時熙吓了一跳,連忙趴在欄杆上往下看,但他在三樓,視線被遮擋,沒辦法看清一樓臺階上的情形,不知道他是自己摔的還是怎麽回事。

這個季節中暑暈倒也不是不可能,許時熙正想下樓去看看,然後看到有人走到了那個摔倒的男生身旁,那個人沒有拉他起來,先四下看了看,現在學校裏沒什麽人,籃球場離這邊比較遠,剩下的不是去吃飯就是在教室裏,更不可能大中午出來曬太陽,他就擡腳朝那個男生腹部踹了一腳。

那個角落差不多是監控的盲區,唯一能拍清的一個監控頭前兩天壞掉了。

男生倒在地上很痛苦地蜷縮着,那人轉身打算離開,似乎有所感應一樣,突然擡頭往樓上看了一眼,許時熙及時地退了回去,但還是看清了那人的臉。

是四班的陳家明,以前和餘準一樣都是跟着他混的,這兩個月他沒怎麽惹事,因為趕着還周遠川那筆錢,也沒跟他們出去玩兒,有一段時間沒見過陳家明了,陳家明向來對他口服心不服,自己瞅準機會就拉幫結派,還試圖拉攏過餘準,被拒絕了。

不過如果沒記錯的話,許時熙記得上個學期他應該帶着陳家明一起去堵過裴沨,現在沈晝川不想再找裴沨的麻煩,其他人也不敢再亂來,也不知道把視線又轉移到了誰的身上。

等了一會兒許時熙感覺陳家明差不多該走了,才又站到欄杆附近往下看,底下只剩那個男生一個人,捂着肚子朝食堂方向走去。

許時熙看着微微蹙眉,但他也不好插手去管,原主仗着沈晝川護他,再加上拳頭夠硬,拿那些跟班都沒怎麽當人,陳家明一直憋着找他麻煩,事情放在學校裏也還算是小打小鬧,就怕陳家明去牽扯校外的人。

回教室後許時熙趴着睡了一小會兒,然後起來翻着書做了七八頁練習冊,再看時間已經快兩點了。

裴沨去辦公室交了材料才去班裏,看許時熙這麽早就在教室,下樓買了兩根雪糕,回班分給他,問:“中午沒回家?”

“沒,”許時熙搖搖頭,接過雪糕叼着,把草稿紙拿過去,“這個放熱反應該選哪個?我怎麽感覺都不太對。”

裴沨給他講了講題,但許時熙還是沒太明白,聽了兩遍依舊似懂非懂,裴沨拿筆輕輕地敲了一下他的額頭,許時熙朝他笑了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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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準跟宋潮還湊在沈晝川那邊跟他不知道說什麽事,沈晝川一個字也沒聽進去,視線一直落在門邊。

餘準莫名其妙地回頭看了一眼,然後扭過去說:“熙哥最近腦子抽了吧,沒事兒幹天天跟裴沨湊一塊兒,邪門了。”

他話音剛落被沈晝川輕踹了一腳,“去,把他叫過來。”

餘準在裏面坐着,懶得站起來,就推宋潮過去。

宋潮走過去的時候許時熙還在低頭看題,沒注意他來,然後就被人拍了下肩膀,拉着站了起來,只能把東西先放在裴沨那兒。

坐過去以後許時熙才問:“怎麽了突然找我?”

宋潮擡手想指沈晝川,被冷冷地看了一眼不敢動了,收回手坐着。

沈晝川随手拿了本練習冊,翻開一頁,看也沒看指了一道題,說:“我不會做,想問問你。”

許時熙不敢說話,默默拿過去看了下,感覺不是他這等學渣可以算出來的題,沈晝川成績不算特別拔尖,但在班裏也向來都是前十,不太懂他怎麽忽然找自己,猶豫了一下,說:“……我不會,要不我回去問問方小椿?”

沈晝川從他手裏把練習冊拿過來,說:“那我教你。”

許時熙擡眼看了看餘準,餘準朝他一攤手,宋潮表示自己已經下線,并且戴上了耳機。

快打上課鈴的時候沈晝川給他講完了那道題,許時熙正要回座位,餘準忽然把他叫住,“哎,放學要不要一塊兒走?”

“有事兒?”許時熙問他。

“我沒事兒,”餘準說,“陳家明有事兒啊,他讓我叫你的。”

“他想幹什麽?”許時熙想起那個摔倒的男生。

“你忘了?”餘準朝他勾勾手示意他湊近,“陳家明他哥高一的時候不是跟咱們一個班麽,結果沒上兩天就休學了,現在回學校又從頭上高一。”

許時熙不太記得有這回事,說:“所以?”

“你這什麽記性啊,”餘準說,“當時不是有好多人說他哥不是正常休學,是被關少管所了,而且你上午沒看到嗎,他哥那個娘炮,比方小……”

餘準話沒說完被許時熙踹了一腳椅子,許時熙蹙眉說:“有話說話。”

餘準敢怒不敢言,不知道怎麽沒過兩個月他跟方小椿好成那樣,都不能說他了,“反正就是那樣吧,陳家明因為他那些丢人事兒不是還跟人打過幾次架,又不是一個媽生的,前兩天他哥回了家,陳家明就想找人收拾他。”

“我不去,”許時熙說,“以後這種事別找我。”

許時熙不想跟他們參與這些事,他阻止不了別人,至少自己還有底線,但放學的時候陳家明還是找了過來,從後門進班的時候看到裴沨,裝作無意朝他桌腿撞了一下,水杯一下子倒在桌上,幸好蓋得很嚴。

裴沨什麽話也沒說,扶穩了桌子接着寫他的作業,沒有要走的意思,也沒有朝陳家明看一眼。

教室裏人走得差不多了,陳家明側頭罵了一句,想去拿裴沨手裏的卷子,許時熙從後面拉住他胳膊,神情很冷,“別找事。”

陳家明這才把注意轉移到他身上,說:“你最近怎麽回事兒?”

他随手翻了一下許時熙的作業本,語氣裏帶着嘲弄,“還真的收心了?不會還打算考個大學吧。”

他剛才撞裴沨桌子那一下許時熙就挺想動手的,平常他也不太喜歡餘準他們惹事,但非要說起來餘準跟宋潮他們還有希望往正路上掰一掰,陳家明是徹頭徹尾的壞,心黑手狠。

“有事兒出去說,別在學校裏找麻煩。”許時熙把卷子裝進書包,很不耐煩地朝門外看了一眼。

陳家明眸色深沉地看着他,往教室門口走去。

從裴沨身旁路過的時候,趁沒人注意,許時熙偷偷捏了一下他垂在桌邊的那只手。

出了學校陳家明還沒停下來,接着在前面帶路,許時熙左右看看,今天大概是走不了了,只能先跟着過去。

直到走到一條偏僻巷子,路邊有個簾子卷了一半的門臉房,這處背陰,屋裏黑漆漆的,只稍微從窗戶透進點路燈光亮,許時熙看到倒在角落的男生,露出來的手背和脖子上都是傷痕。

“你打算怎麽辦?”許時熙叼着煙靠在門邊,看着地上的人朝陳家明挑了下眉。

“兩年前我就是在這兒被他一磚頭拍了滿腦門的血,再寸點兒早他媽死了,現在給他還回去沒什麽錯吧?”

“那你叫我來幹什麽?”許時熙磕了磕煙灰。

“我怕我手上收不住勁兒,”陳家明從地上撿了塊破磚慢慢走過來,“熙哥幫個忙吧。”

許時熙靜靜地看着他,煙霧被門口卷進來的風吹散,陳家明露出點笑來,說:“開玩笑的。”

算上餘準他們跟過來的有五六個人,許時熙站在門口看着他們對那個男生拳打腳踢,手放在兜裏漸漸地攥緊了。

陳家明始終在注意着他那邊的動靜,發現許時熙只是冷眼旁觀,沒有動手幫忙的意思,原來跟他們一塊兒打過的架揍過的人都數不清了,現在想把自己拎出去置身事外,裝個好人,哪兒有這麽便宜的事,他剛想開口,留在外面放哨的人突然跑過來,有點忐忑地說:“哥,我怎麽聽着有警車的動靜?”

其餘人聽到也有點心虛,紛紛停了手,陳家明看着許時熙,拿掉他手邊的煙,“你報的警?”

許時熙朝他笑了笑,“你不是一直看着我麽,我去哪兒報警?”

警笛聲漸漸靠近,陳家明也不敢賭,招了招手讓其他人先走,他自己也跑過去找地方躲。

許時熙站在門口沒動,餘準拉了他一把,說:“你別在這兒待着,萬一……”

許時熙推他出去,說:“少廢話,我去看看人,你有病吧,什麽人都跟着走,他把人打死了,你也跟着坐牢?”

餘準還想說話,但沒空再說了,趁着警車還沒來趕緊跑到旁邊巷子裏。

許時熙朝門外看了一眼,确定沒人在了,才趕緊過去把那個男生扶起來,男生眼神還很清明,一直蜷着身體護着頭,也沒怎麽被踢到要害,倒是挺能忍的,臉上都是淚痕,但一直沒出什麽聲。

“還能走路麽?”許時熙問他。

男生低頭擦眼淚,也沒說話,許時熙蹲在旁邊等着,不知道為什麽外面警笛聲又沒了,疑惑地回頭看了看,結果看到有個人影在門口晃了一下。

他站起身,還以為是陳家明又回來了,結果看到裴沨往上推了點卷簾門進來,這才松了口氣。

“送你去醫院吧?”許時熙又低頭問他,這次男生終于點了頭,他自己還能走,拒絕了許時熙要扶他的動作,看來至少腿沒什麽事,出了巷子走到一個差不多安全的地方,許時熙在路邊打了輛車,男生很小聲地說了句謝謝,卻沒讓他們跟着上去,自己一個人上車去了醫院。

許時熙有點不放心,但對方幾番拒絕,只能給他留了一個電話號。

站在路燈底下裴沨把一張小紙條遞給他,剛才在教室裏許時熙往他手裏塞的時候他還怔了一下,說:“我沒注意你什麽時候寫的。”

紙條上寫了報警兩個字,許時熙接過去沒忍住笑了下,他也沒想到真有用到的一天,他在這個地方惹的麻煩太多了,有些不是演幾下裝個樣子就能解決,怕哪天碰到麻煩不能脫身,寫了張紙條每天裝着,說不定碰到好心人就能自救,“我一直在身上帶着,保命。”

最近的警局離這邊也有一段距離,更不用說這麽快找到那個小巷子裏,許時熙緩了一會兒才發現不對勁,問裴沨:“你真的報警了?”

“差點就報了,”裴沨說,“剛才那個其實是……”

他拿着手機調到最小音量給許時熙放了一段錄音,特別逼真的警笛的聲音。

許時熙拿過去聽了兩遍,想起剛才陳家明他們匆忙逃走的樣子,笑得停不下來:“你剛才搜的?”

“不是,”裴沨稍微勾了下嘴角,側頭看他,“以前自己錄的,保命。”

反正已經走到這邊了,他們索性就去附近店裏先吃個飯。

坐下後裴沨開口說:“你不用太擔心,其實這件事你不管也沒關系,陳家鶴不是那麽容易被人欺負的人。”

許時熙低頭吃菜,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陳家鶴?”

“嗯,”裴沨說,“我初中跟他還有陳家明一個學校的,他大概有自己的考慮吧。”

許時熙久久沒回過神,他記得後來裴沨的經紀人就叫陳家鶴,裴沨那年得罪了公司高層,被扔去了手裏只有幾個十八線藝人,資源等于沒有的陳家鶴手裏。

幾乎等于是雪藏的處理,但合約到期後他和陳家鶴一起換了公司,加上裴沨原本的基礎,只用了短短一年時間陳家鶴就把他捧紅了,外界關于他們的傳言很多,有人把裴沨的身世扒了出來,但在陳家鶴身上卻什麽也沒挖到,他的過往一片空白。

但無論如何,誰都知道裴沨和陳家鶴算得上是互相成就,一步步在圈裏走到了後來的地位,甚至很多人猜測他們之間是不是有什麽特別的關系。

裴沨說完後發現許時熙沒再說話,以為是自己剛才的話說重了,伸手揉了揉許時熙的頭發,“是怕你為了幫他惹上麻煩。”

許時熙被揉得一臉懵,擡頭看到裴沨朝他笑了笑,“但是你願意找我幫忙我很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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