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暗燈

一連下了幾天的雨,直到運動會之前的那周天才徹底放晴,除了等冬天過年放寒假能休息,這次國慶就是高考前最長的一個假期了,還沒放假班裏就開始有點人心躁動。

快上早自習的時候蔣憑從外面進來,班裏的學生都鬧哄哄地紮堆聚在一起,不知道是商量着想去哪兒玩。

他走到講臺上輕輕敲了兩下桌子,喧鬧聲這才漸漸低下去,都回了各自的座位。

“好了,明天就是運動會,之後有三天的假期,大家也都是十七八歲,要麽馬上成年,要麽已經是個成年人,有些話老師就不想多說了,高考的重要性也不用老師再跟大家強調,估計這一個月耳朵都聽起繭子了。”他說完班裏的人都笑了笑。

他把手裏的書放到講臺上,又接着說:“加上運動會一共多半周的時間,跟各科老師商量過,不希望給大家留太多的作業,我覺得也沒必要非得趕着這麽幾天,接下來多半年的複習是個需要韌性和堅持的過程,中間就想留出這麽一個過渡,讓大家自己思考然後規劃一下,之後的這多半年該怎麽安排,每個人的方向和目标都不一樣,老師希望的就是在這人生裏很可貴的一個階段,大家所做的每一件事日後想起來都覺得有意義。”

黑板旁邊挂着的那塊倒計時的牌子比剛開學的時候又少了三十天,不知不覺時間就過去了。

方小椿拍拍許時熙胳膊,小聲問他:“你放假去哪兒?”

許時熙也沒什麽地方可去,反正就是白天在家寫作業,有空看個電影,晚上還是去酒吧打工,“不知道,就在家待着吧。”

“那你要不跟我們出去玩,”方小椿拉着他眼睛亮晶晶地說,“唐棠她家開了個溫泉酒店,過去晚上還能吃燒烤。”

許時熙有點心動,但出去的話晚上肯定沒法回家,至少得在外面待一天多,不太想跟楚寧舟請假,又放心不下家裏老人。

“沒事,你再想想,反正離放假還有好幾天,”方小椿說,“都是熟人,你也認識的。”

說完他忽然想起什麽,回頭敲敲裴沨杯子,小聲問他:“國慶有空麽?”

裴沨搖了搖頭,“要打工。”

方小椿就沒再問他了,畢竟跟裴沨也沒有那麽熟,不像許時熙還能纏一纏。

最後一天課大家都上得心不在焉,老師們也都看出來了,沒怎麽講新課,把之前的作業挑着講了講,到了下午基本都是自習,晚上基本沒人坐得住了,幹脆晚自習放了一個電影。

放電影的時候沈晝川又偷偷跑過來,給許時熙塞了一包剝好的板栗,許時熙都不敢接,總覺得他找自己是有什麽事兒,但問了也不說,不接就讓他給餘準,真的拿給餘準他又好像不太高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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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晝川在後面坐着,方小椿也不敢跟許時熙直接說,怕被他聽見,就給許時熙發消息。

——他欠你錢了?

許時熙很無語,他欠沈晝川錢還差不多,哪兒來的錢借給他。

他給方小椿發了一個滿腦門問號的貓貓,然後放下手機。

沈晝川伸腿輕輕踢了一下他椅子,許時熙回過頭聽到他問:“過兩天去唐棠那兒玩嗎?”

唐棠跟路萍萍也來問過他,還特意找了很多烤肉的照片饞他,都是她們之前去的時候拍的。

“等運動會完了再說吧。”許時熙說。

沈晝川嗯了一聲,“明天你要幫路萍萍拍照?”

許時熙點了下頭,運動會要拍一些照片放到學校展覽館那個紀念牆上,之前跟路萍萍一起拍的那個同學今年參加了一個項目,他就過去幫個忙,雖然拍不了多好但正常點用相機拍一下還是可以的。

這幾天家裏總有人鬧事裴沨就請假沒去酒吧,許時熙的腳也好得差不多了,雖然還沒法騎車但坐公交還行,早上也沒讓裴沨再來接他。

沒了這一點聯系,加上許時熙沒怎麽主動找他,這段時間兩個人每天說的話都越來越少,許時熙早上來的時候裴沨一般都在桌上趴着補覺,就直接把早點放在他手邊,也不用說什麽話,微信裏也只剩下裴沨偶爾給他轉賬的早點錢。

晚上放學打了下課鈴,路萍萍把單反拿過來給他,讓他提前自己拍點什麽找找手感,明天去了就能直接拍,許時熙收好了裝到書包裏,就出門打算去酒吧。

走到一樓的時候在樓梯口看到沈晝川,沈晝川剛跟人打完電話,等他下來了,說:“我約了朋友去酒吧,順路帶你過去。”

許時熙就跟他一塊兒去取了摩托,進酒吧看到顧琮今天也在,過去跟他打了個招呼。

“裴沨今天又不來?”顧琮問他。

“嗯,他應該回家了,請了一周的假。”許時熙看到他手邊那摞卷子,笑了下說,“你們這麽多作業?”

“對啊,我跟你說,你可千萬別刺激我,”顧琮拍了拍手裏的書,“我明天還上課呢。”

“不刺激你,我去放東西了。”

沈晝川看着顧琮覺得有點兒眼熟,但是又不太能想起來,等許時熙從旁邊路過的時候就問他,“那是誰?”

“朋友,前段時間認識的。”許時熙說。

又盯着顧琮看了一會兒沈晝川才想起來,他好像是裴沨的發小,以前在學校門口碰見過,差點動起手來,結果當時有事沒顧得上。

沈晝川這一個多月跟人間蒸發一樣,也沒什麽人聽到他的消息,李朝還挺意外他今天約自己出來,進去以後看到沈晝川,就到他旁邊坐下,說:“你可總算露面了,再不出來都以為你失蹤了。”

“至于麽。”沈晝川拿着酒杯往臺上看,許時熙今天不知道怎麽沒去拿吉他。

李朝跟他說了兩句話都沒回應,順着他視線往臺上看,說:“看誰呢?”

“沒誰,”沈晝川回過神跟他說,“你在三池那套房最近有人住嗎?”

“你要過去?”李朝問他,“沒人,一直空着,家具都齊,我沒帶鑰匙,你要去明天我讓人給你送過來。”

“謝了,過兩天給你打房租。”沈晝川說。

“随便,你看着給,不給也行,咱們倆從小認識的,還在乎這個。”李朝跟他碰了下杯,他也知道沈晝川和他爸關系不好,具體為什麽不清楚,但這麽多年都是這樣,也懶得問了。

許時熙今天跟打架子鼓那個男生換了一下,他好久沒玩過,這幾天自己練了練,感覺以前的手感還沒完全丢掉。

今晚連着幾首都是搖滾,許時熙脫了外套只穿着黑色短袖坐在角落裏,看主唱回頭比了個手勢示意,然後打了一段快旋律的前奏。

鼓槌抛起在半空轉了一個漂亮的弧度又重新落回手心,跟着節奏每個鼓點都踩得精準無比,疾風驟雨一樣的音樂讓酒吧裏氣氛都開始沸騰,最後鼓槌落下的時候許時熙出了一身薄汗,他把額發往上抓了抓,下臺打算休息一會兒,後面都是抒情歌,只用吉他和鍵盤就行。

裴沨進酒吧的時候剛好趕上開場,走到吧臺附近朝臺上看了一眼,就停下了腳步,一直等那幾首歌都唱完,才聽見顧琮在旁邊喊他,走過去坐下。

“你不是請假了嗎?”顧琮問他。

裴念忠又去工地了,那群人沒再上門來要錢,一開始不放心在家待了兩天,都沒什麽事,今晚回去看了看,就讓裴諾諾在他房間待着,自己把房門反鎖好,有事給他打電話,然後來了酒吧。

沈晝川挑的那個位置離臺子很近,許時熙就直接過去坐下,沈晝川給了他一杯度數很低的酒,說:“我頭一次看你打鼓。”

其實許時熙也是到這兒以後第一次玩架子鼓,笑了笑沒說什麽,喝着酒回頭看臺上唱歌。

他側臉線條精致漂亮,睫毛細長,鼻梁挺直,喝過酒微微濕潤的唇色也很好看,打完鼓身上很熱,有汗順着鎖骨從領口滑落下去,沈晝川視線往下一落不敢再看。

有李朝在,許時熙在這邊坐了一會兒就去找顧琮,過去時裴沨已經去更衣室了,許時熙也沒碰到他,就在沙發上坐下,往後一靠才感覺到有點累,胳膊挺酸的。

“我真頭一次見你這樣的混混,一點兒都不像,”顧琮說,“剛才那段打得挺好,你有空教教我呗,等放假的時候。”

許時熙笑着答應下來,把作業拿過來跟他一塊兒寫了一會兒,回家後收拾一下就能直接睡覺。

沈晝川也沒在這兒待多久,跟李朝喝了點酒就打算回去,過去看到許時熙還在,問他要不要一起走。

也差不多該回家了,許時熙就把書包拿過來,要出去的時候忽然想起什麽,說:“你喝了酒還騎摩托,那不是酒駕麽?”

“不騎,”沈晝川說,“打車走,明天讓人來取,順路送你。”

許時熙沒讓他送,順路也順不到哪兒去,自己坐公交回了家。

好久沒用過相機,他坐在院子裏拿着拍了拍,牆頭上剛好蹲着一只三花,借着屋檐燈那點亮光,拍下了它朝屋頂跳上去的背影。

裴沨下班的時候出去,發現許時熙已經走了,才想起來好像已經好幾天沒怎麽跟他說過話,這段時間情況特殊,晚上那個用來吃飯休息的課間他得給裴諾諾打電話,外賣都是許時熙定的,他去拿回來也只能聽許時熙說句謝謝,白天有空又都在補覺。

顧琮見他坐過來一句話沒說,一直低頭看手機,湊過去看了一眼,發現是幾張許時熙打鼓的照片。

“……你們倆怎麽回事兒啊?”顧琮說。

裴沨沒說話,拿着手機看了一會兒,給許時熙發了條消息,問他明天去不去學校門口吃早點。

許時熙早就睡着了,也沒聽見手機響,裴沨一直走到家裏樓下也沒收到回複。

已經兩點多,這個時間大部分人早就睡了,許時熙沒回他也正常,裴沨收起手機打算上樓,看着燈泡壞了很久,不管白天晚上都是黑壓壓的樓道,站在外面停了一會兒,又朝街上走去。

那家夏天時候他們常去的燒烤攤這幾天老板家裏有事沒開,小半條街都變得冷冷清清,他順着街走了十幾分鐘,不知不覺走到許時熙家巷子口,拿出打火機點了根煙,沒進去,就在外面站了一會兒。

街上什麽人也沒有,只偶爾開過幾輛車,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幹什麽,靠着牆插着耳機聽之前在酒吧裏錄的許時熙唱過的那些歌,周圍環境嘈雜,錄得不是很清楚,勉強能聽清,手裏的煙抽完了,把煙頭丢到旁邊垃圾桶裏,才回頭往家裏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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