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贈送法子,勸說
在這個時代,士農工商匠等等各行各業都分得清清楚楚,每個行業的人都有一技之長用以安身立命,比如當木匠的都有自己獨門的雕刻技法、打鐵的都有自己獨特的技巧、開醫館的手裏基本上都握着幾種不足為外人道也的藥方……并且都自己手裏的這些東西看得十分重,有了這些,他們才能在這一行業中混出頭。
而且這些東西他們一般不會輕易示人,相反還會防備得甚嚴,若是家族産業的話,那就傳男不傳女,因為他們覺得女兒最後是要嫁人的,歸根結底不算是本家人。
所以唐易姝的回答讓許郎中驚愕萬分,這兩個法子可算是神技了,無論哪一個拿出去,都會引起極大的轟動,這兩個法子要是用好了,那可是造福萬民的東西,說不定到時候還能得皇帝召見得個禦賜牌匾什麽的。
這麽重要且機密的東西,唐易姝竟然不但不防備,反而說給他就給他了,這讓許郎中如何能震驚?
“姑娘,這可使不得啊!這麽重要的東西,我如何能用?我不是那種貪圖名利之人,還請姑娘放心,今日之事我必不會向外人提起。”許郎中再次誠懇地表達了自己的态度,心想唐易姝是不是故意這般說的,表面上說是随便他用,實際上卻是在詐他,看他會不會上鈎。
嗯!一定是這樣!許郎中越發肯定自己的這個猜測,因為他始終不覺得有人會大方到這種地步,把屬于自己的東西拱手讓給他人,而且就算是讓也應該獻給上面的人,說不定還能賺點名聲或者是賞賜,而不是讓給他這個沒權沒勢的小人物,這不是傻嘛。
可唐易姝還真不是傻,而是真的不介意許郎中把烈酒降溫這個法子給傳播出去,在醫學技術不怎麽發達的古代,小小的一個感冒發燒都很有可能要人的性命,她只是占着穿越者優勢知道了這個簡單的方法而已,這又不是她的專利,為什麽不公布出去,以此來幫助更多的人呢?
但是許郎中這态度,好像跟她預想的不太一樣啊。一般人遇到這種事情不都應該是喜出望外嗎?怎麽這許郎中,反而還把這好事往遠了推,有點避嫌的感覺啊。
唐易姝覺得這人似乎對這事不是太感冒,只好重申道:“許郎中,我方才說的絕不是客氣話,而是真心實意的。你也看到了,烈酒降溫這個法子是真的有用,若是傳播出去了,不是我自誇,不說造福萬民,最起碼可以幫助到一半的百姓。這種法子,我一個人攥在手裏有什麽意思呢?我又不開醫館,不給人看病,豈不是白瞎了這等良方?”
“好東西就應該放在用得到它的人手裏,這樣它才能發揮出最大的作用。學醫是為了什麽,除了養家糊口這個小目标,想必每個醫者心裏都有懸壺濟世這個大理想,現在既然已經有了可以幫助衆多百姓的東西,許郎中你為何要拒絕呢?”唐易姝從家國天下社稷蒼生這個宏大的角度來勸說許郎中,“我不怕這個方子傳播出去,我反而怕它傳播不出去。”
其實唐易姝現在盡力勸說游說許郎中傳播出烈酒降溫這個法子,也是有她自己的考量的。其一是她本來就打算把這個方子公布于衆,希望能幫助到更多的人;其二則是因為她想把發現烈酒有助于降溫這件事的功勞放在許郎中的頭上。
原因很簡單,她一介女流,原身又是大字不識一個的農家姑娘,哪裏來的本事去學得這等“神術”?說出去必定會被人懷疑,到時候她想過的平淡日子可能就會遙遙無期,不如直接把這個功勞給別人,她得一個清淨。
而且據她的觀察,好吧是據她的金手指來看,許郎中這個人品行不錯,為人還挺正派,剛好職業又對口,是個郎中。把這個功勞放在他頭上,是最合适不過了,還能讓他欠下自己一個人情。
她在古代算是孤身一人了,原主的那些極品親戚根本靠不住,有這個機會,自然是要開始慢慢建立自己的人脈和關系網,來壯大自己的力量,這樣她在古代的生活才能有保障。
畢竟古代可不比現代的法治社會,不講究人權和人人平等,她雖然想過平淡的生活,但是平淡的日子,也不是那麽好過的,必須要在手裏握有足夠的力量,才能更好地保護自己。
“姑娘大義,吾自愧不如。”聽唐易姝說了那麽一番話,許郎中對唐易姝表現出由衷的敬佩之情,甚至還對她拱了拱手,“姑娘有如此覺悟,實在是百姓的福分。但是姑娘若想将此方法傳播出去,實在是不必借我的手,我如何能占了姑娘的功勞?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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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郎中!”唐易姝打斷他的推辭之言,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語氣堅定地說道,“你覺得,烈酒降溫這個法子,是從我這個農戶女子嘴中說出去的可信度高,還是從你這個郎中嘴裏說出去的可信度高?你說,百姓們會更相信誰?”
雖然唐易姝說的是個問句,但是她根本沒給許郎中回答問題的時間,而是從另一個角度添柴加火,打起了苦情牌,神情有些哀然,連語氣也不如剛才有力度,“你知道的,現如今這個世道,對女子的認可度還是很低的。我若是跟他們說,用烈酒擦拭身體可以降溫,他們估計都會覺得我是在癡人說夢,我得到的,只會是一片質疑聲罷了。我可以放棄這個法子給我帶來的好處,不求名利富貴,但并不代表,我能接受這些質疑。”
“那、那我也不能盜取姑娘的功勞啊。縱然人人都想名垂青史,但我若真的拿了原本應屬于姑娘的功勞,百年以後到了九泉之下,也無顏面對我許家的列祖列宗。”許郎中差一點就要被唐易姝的歪理說服了,有了些許的猶豫和松動,但是沒動搖多久,他就又堅定了。
唐易姝現在只覺得許家的家學家風是真好啊,能把人教得這麽正派,想當初在現代,不要說送上門的東西都一臉正氣地說不要。有些人,對于不是自己的東西,還能用龌龊的手段占為己有,要不然怎麽能有這麽多文章抄襲的事發生?
啧啧,那些人跟許郎中一比,差得可不是一點半點。
但是唐易姝現在卻希望許郎中能夠不要那麽正派,她這都不僅僅是送上門了,還雙手捧到人眼前求着人接受了,結果人家的态度還是那麽的堅定。
“這如何能算盜取呢?這叫‘給’你懂嗎?我把這個東西給你了。”見從這條道上說不通,唐易姝又換了一種方法,聲音冷冷的,“我是一個怕麻煩的人,如果這個法子拿出去會給我帶來麻煩,那我就選擇讓它永遠不見天日。我雖然也想兼濟天下,但是濟世的前提是,我必須要保證自己的安全。如果不行的話,那我就只能選擇獨善其身了。”
說白了,這就是個很蠢的威脅和賭局,唐易姝讓許郎中二選一,賭的就是他這顆濟世救人的心。
許郎中要是沒這個心思,不想造福百姓,那肯定就是愛誰誰,公布不公布、傳播不傳播跟他有什麽關系?
但很明顯他有這個心思啊,所以唐易姝這看似沒用的威脅,那就奏效了。關鍵是許郎中要是不知道有這個法子那還好說點,可是他已經知道了這個法子,結果唐易姝又說要讓法子從此不見天日不拿出來用了,這怎麽能行?
這就好比唐易姝拿了顆仙丹在許郎中面前晃悠,說這吃了可以讓人長命百歲,他動心了,他眼饞了,結果唐易姝一轉手又把仙丹給收回去了,說既然沒有人想長命百歲,那她就把仙丹拿回去加點水和泥巴好了。
這怎麽能行?這不是暴遣天物嗎?
破廟中一時間靜寂無聲,小乞兒雖然年紀小,但是很有眼色,方才看出他們在談事,就很知趣地出去了。
唐易姝下了這劑猛藥之後就沒再說話了,軟的硬的她都來過一遍了,接下來她就要給許郎中一點時間,讓他好好考量考量了。
看見許郎中眸中透出來的猶豫不決和糾結難定之色,唐易姝心中稍稍有了底氣,知道自己的話奏效了,她開始循循善誘,“你不要有心理負擔,這個法子是我自願給你的,你應該拿着它,發揮出它應有的作用。這麽好的東西握在我的手裏,實在是浪費了。”
唐易姝覺得自己真是不容易,為了讓許郎中接受這個法子,她都開始自貶了。
這一番話過後,又是一室寂靜,靜得能清晰得聽到三人此起彼伏的呼吸聲,唐易姝的思想突然開了個小差,她覺得連英雄的呼吸聲都能聽見,看來英雄的身體着實是在好轉。她又用金手指看了看,頭頂的紫色光圈果然比一開始見到他的時候亮了一些,不再是搖搖欲散的黯然了。
“好吧。”許郎中終于下定了決心,“姑娘以後若是有事,盡管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