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去濟世堂,請人
這年頭,糖是個精貴物什,唐易姝沒好意思讓掌櫃的往裏面加糖,就這麽吃了一碗沒滋沒味的白粥。
她這邊剛吃完正擦着嘴呢,就聽到樓梯那傳來“噠噠噠”的下樓聲,而且這人下樓的步子還挺急。唐易姝有預感估計是紀筠起來了,擡頭一看,果然是他,穿着那雙時尚又潮流的綁帶鞋下來了。
“唐姑娘,你怎的不叫我起來。”紀筠急火火地說道。他一睜眼,發現太陽都快曬到他屁股了。
也是昨晚大床睡得太舒服了,連夢都沒有做,不像是以前晚上睡在破廟裏,一晚上能被凍醒好幾回。而且那大床也太軟了吧,就像是有吸力一樣,他一躺上去,就起不來了。
其實平心而論,客棧的床算不上多軟,不過是多墊了一層褥子而已。但是與以往紀筠在破廟裏以地為床相比,那确實是軟很多了。
“叫你起來做什麽?祁大哥又沒醒,你起來了也沒有事可做,不如多睡一會。”唐易姝振振有詞地回答道。現在是公共場合,有外人在,她不好再叫“恩人”,只好換了個稱呼。
她是把紀筠請來了幫忙沒錯,但又不是明碼标價雇傭紀筠來做傭人,不用這麽嚴格。
可是雖然唐易姝不這麽想,但是紀筠給自己的定位倒是很精準,他覺得自己和柱子哥一樣,都是小夥計,只不過柱子哥是在給酒樓打工,而他則是為唐易姝幹活。
哪有東家早飯都吃完了,小夥計才起床的道理?要是讓柱子哥知道了,肯定又要再教訓他一頓。
“不行不行。”聽着唐易姝這一番話,紀筠連連拒絕,“反正以後唐姑娘你幾時起來,我就幾時起來。不,我要比你起來的還要早。”
“行行行,你高興什麽時候起就什麽時候起吧。”唐易姝也不與他掙這個話頭,只順着他說。
其實唐易姝心裏想的是:反正古代也沒有鬧鐘,我醒來之後不去叫你,你就沒法比我起得早了。
唐易姝又讓錢掌櫃上了一份早飯,不過這次她讓紀筠端到樓上祁大哥的房間去吃了,她要出去請許郎中來一趟,怕祁大哥醒來了沒人管,就讓紀筠過去看着。
她記得許郎中工作的那家醫館,就在客棧背面的那條街,唐易姝過去的時候,發現去看病的人已經開始排起了小長隊,從那個老郎中看診的桌子前面,堪堪排到了醫館門口。
這生意還真是火爆,唐易姝回想了一下以往在現代去醫院看病時,不管什麽時候去,醫院裏總是人滿為患,專家號更是一號難求,甚至被倒號的黃牛炒出了天價。
好像不管在什麽時空,醫生都是一份很吃香的職業,因為生老病死,是每個俗世之人都要經歷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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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醫生要做的,就是讓人活得更長久一點,老得更慢一點,病好得更快一點,死得更晚一點,這幾乎是每個人的渴求。
唐易姝在醫館裏掃了一圈,沒發現許郎中的身影,她叫住那個昨日給她取花椒的小藥童問了問,“打擾一下,請問許郎中在不在?”
小藥童擡頭一看,認出這是那個昨日幫小乞丐說話的姑娘,回答道:“在的,許師兄他在後面。我去幫你叫他,你在這稍等一會。”
“那便多謝了。”唐易姝對他笑着點了點頭。
不一會,許郎中便跟在小藥童的後面出來了,對唐易姝的态度很是熱情,“唐姑娘,你怎麽過來了?可是那人已經醒了?”
“正是,昨個夜裏醒的,所以今日來請許郎中再過去看一眼,不知方不方便。”唐易姝客氣地問道,同時又掃了一眼排到門口的長隊,怕現在人太多了,許郎中走不開。
其實唐易姝真的多慮了,許郎中完全走得開,因為不管來看病的人再多,老郎中都不會讓許郎中上手給病人看診的,至少目前是不會的。
因為濟世堂的名聲是老郎中一個人打響的,也就是說,來看病的人都是沖着老郎中的名聲去的。雖然許郎中是正正經經磕過頭敬過茶拜過師的弟子,但是老郎中是準備把濟世堂留給他的小孫子,也就是那個小藥童的,所以老郎中是不會讓許郎中插手看診的事的,只會讓他跑跑腿去外面出出診。
因為若是讓許郎中在濟世堂坐診,那麽長久以往,安平縣的百姓在潛移默化中就只知濟世堂有個許郎中,而把他們爺孫倆給忘在腦後了。
這樣的話,許郎中就成了濟世堂的招牌,濟世堂豈不是在無形之中變成了許郎中的産業?那麽等他去了以後,他的小孫子要如何在濟世堂立足呢?萬一許郎中起了什麽不好的心思,他的小孫子要怎麽辦?
所以,保險起見,老郎中是不會讓許郎中插手坐診這一塊的。
“方便啊,我跟師父說一聲就成了。”聽到病人醒了,許郎中的臉上露出一抹由衷的笑容,回了唐易姝的話,便走到老郎中身旁附耳下去說去什麽。
老郎中神情未變,只是打量了唐易姝幾眼。在老郎中的目光看過來時,唐易姝沖他點頭示意。
“你去吧。”老郎中聽完以後,沒多說什麽,就讓許郎中跟着唐易姝走了。
許郎中背上藥箱跟着唐易姝出去,走到一半,唐易姝終于是沒忍住把心裏的疑惑給問了出來:“醫館裏的病人那麽多,我還以為我要等好一會呢,你師父怎的這麽爽快就讓你出來了,你不用幫忙嗎?”
聽到唐易姝這般問,許郎中的臉上的表情有一瞬間的不自然,随後馬上恢複正常,仿佛方才臉上那一抹苦澀的笑意是假的一樣,“不用,師父他忙得過來。而且就算我與師傅一起坐診濟世堂,那些百姓還是會在師傅面前排隊,他們挑人。”
他也不是十來歲的孩子了,師父隐隐約約有些防着他,他是清楚的。雖然做的不甚明顯,但他還是能感受的到,怕他阻了宋容的路。其實他是沒有這個心思的,但是他說出去,誰會信呢?
說不定師父不但不會信,還會與他離了心,屆時把暗中的防備給放到臺面上,那就得不償失了。所以許郎中就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當做不知道的樣子。
但這畢竟是他師門中的事情,不好為外人道也。唐姑娘問起來了,他就随便找個理由糊弄過去。
好在唐易姝也不是打破砂鍋尋根究底的人,沒聽出許郎中是在糊弄她,反而還覺得許郎中的話說得有幾分道理,“也是。不過想必過不了幾年,你自己也能獨當一面了。”
畢竟中醫這職業,是越老越吃香,那些百姓覺得行醫幾十載的老郎中更有經驗更老道,所以都挑老郎中給他們看病,也是情理之中。
“希望如此吧。”他笑着應和唐易姝的話,心裏卻是想:師父一直防着他不讓他坐診,他哪裏有機會積累大量的經驗,又談何獨當一面呢?
不過唐姑娘又把降溫之法告訴了他,說不定能借此出人頭地呢?唉,這世上的事變數太多,一切都說不準,還是不想了。
二人一路無話,來到客棧。
錢掌櫃認出這是濟世堂的許郎中,沖他打了個招呼,“許郎中好啊!”
許郎中卻是記不得跟他打招呼的掌櫃姓什麽,估計是以前在濟世堂抓過藥吧。他雖未出聲,但也笑着沖錢掌櫃點了點頭,當做回應。
唐易姝帶着許郎中上樓進了祁大哥的房間,竟然看到紀筠正在喂祁大哥喝粥。
也不知道他一個小孩是怎麽把祁大哥給扶起來的,還學着她昨晚喂粥的樣子,用勺子使勁在碗裏攪動着,瓷片因為碰撞而發生清脆的響聲。聽得唐易姝都要擔心紀筠下一刻會不會把瓷勺給碰斷了。
估計是覺得熱粥涼得不夠快,紀筠舀起一勺粥,還大力沖着那勺粥呼氣,吐沫星子都濺裏面去了。看得唐易姝的表情一陣抽搐。
紀筠的那勺粥喂到祁大哥的嘴裏,唐易姝看得出來,祁大哥的表情中似乎帶了點不情願,但還是乖乖張嘴喝了下去。
聽到開門聲,紀筠頭也不回地說道:“趙大叔,你上來得早了,他還沒吃完呢。一會等他吃完了,我會自己把托盤帶下去的。”
唐易姝還未應聲,就聽見祁大哥插嘴道:“不是。”
“不是什麽?”紀筠愣了一下,轉頭一看,發現是唐姑娘回來了。
因為紀筠和祁旌奚二人的方位不同,紀筠是背對着門,而祁旌奚是正對着門,所以他能比紀筠提前看到唐易姝回來了。
那句不是,意思就是不是老趙進來了。
“唐姑娘你回來了!”紀筠高興道,連粥也不喂了,立刻從凳子上滑下來跑到唐易姝身邊,還有點請功似的說道,“我喂他喝粥呢,是趙大叔幫我把他扶起來的。”
這也就能說得通方才紀筠為何頭也不回地就喊趙大叔,原來是這個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