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遷怒
“我吃好了。”徐既明将飯碗一推站起身來。
韓玲看着碗裏剩下的大半碗米飯,擔憂道:“兒子,是不是生病了呀?有沒有哪裏不舒服?”
徐既明說:“沒有,今天學校有事,我先走了。”
“這麽急?”韓玲心疼的看着兒子,思考着晚上做什麽給他補補。
徐既明在躲人,确切的說是在躲着夏陽,那天之後他慌亂的回了家,直到開學也沒有與夏陽聯系。
寒假結束,開了學他避無可避,只說剛開學自己作為班長事情太多,就這樣他們已經有一個多星期沒有見過面了。
徐既明斜背着書包跨進學校的大門,李安年正和幾個學生打着球,遠遠地就沖他招手,“嘿,徐既明。”
徐既明一撩眼皮,走了過去。
李安年灌了一大口水,看了看他身後問道:“你來的挺早啊,小夏呢?怎麽這幾天都沒看見他?”
“你怎麽自己在這?”徐既明卻沒有回答他的問題,手裏轉着籃球問道。
李安年聳肩:“老爹不在家,家裏又斷網,我回去挺無聊的。”
徐既明哦了一聲,李安年又說:“你不會是和夏陽吵架了吧?這可真新鮮。”
徐既明沉默。
“真吵架了?”李安年有些不可思議,“我說你們竟然吵得起來?”
徐既明低聲道:“很奇怪嗎?”
李安年哼道:“當然奇怪,你不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裏?怎麽舍得和他吵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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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既明用舌頭頂了頂上颚,表情十分難看,他說:“你煩不煩?”說着将球一丢走了。
留下李安年呆愣在原地,好半晌才罵了一句髒話。
——“當然奇怪,你不是恨不得把他捧在手心裏?怎麽舍得和他吵架?”
徐既明躺在操場一角,腦海中響起的是李安年方才所說的話,他心裏亂成一團,又想到過年的時候李安年和自己的談話。那時他是怎麽回答的?好像是說只是他夏陽當成弟弟,可是哪個挨千刀的哥哥會對自己同性別的弟弟産生……那方面的想法。
徐既明擡起手臂遮住了眼睛,他想自己肯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同、性、戀,這個概念他是知道的,所以他也知道這個群體有多艱辛。十七八歲的孩子,對一切東西都充滿好奇,所以他也曾好奇的去查過,心中還對這類群體頗為同情,可是他從未想過,自己會是這個群體的一員。
徐既明想會不會是自己憋久了?太寂寞了?和自己同齡的孩子有的交了女朋友,更多的大概是和李安年一樣有自己的纾解渠道,那麽自己要不要交個女朋友呢?
有了女朋友,是不是就沒有這些精力想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了?徐既明想,自己不越界,不偷吃禁果,只是親吻自己的女友可以嗎?柔軟的嘴唇貼在一起,徐既明半睜開眼簾,對上近在咫尺含笑的夏陽淺色地眼眸。
有人擋住了光,徐既明突然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李安年吓得後退一步,“你幹嘛呀?吓死爹了。”
徐既明揪着胸前的衣服劇烈的喘了幾口氣,李安年在他對面坐下來,擔憂的摸了摸他的額頭,“你沒事吧?臉色這麽難看?要不要去醫務室看看?”
“滾蛋。”徐既明撥開他的手,疲憊的閉上了眼睛。
自己果然是……不正常嗎?徐既明緩緩地呼出幾口氣,突然罵了一句髒話。李安年愁眉苦臉的坐在一邊,“我說,你不會是提前進入更年期了吧?要不我給夏陽打個電話?”
“不用。”徐既明站起身來,拍去身上的草屑走了。
李安年喃喃自語:“這矛盾看起來相當嚴重啊。”
晚自習放學徐既明的手機響了,他按了挂斷,想了想又回了一條短信,“我這還有點事,你先回去吧,別讓爺擔心。路上小心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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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記本電腦上視頻已經接近尾聲,徐既明靠坐在床上緩緩地呼出了一口氣,他眼睛很亮,面色潮紅,拿起一邊的紙巾擦了擦手,唇上帶起一點笑意。
看來自己果然是憋得狠了,徐既明想,自己完全沒有問題。
手指滑動鼠标,徐既明心情甚好的準備關機,不知怎的,動作一頓改了主意。他在網站上搜了同性的網站,注冊了賬號,最後鬼使神差的下了部電影。
“呼。”徐既明沖了個澡,甚至好心情的出了聲口哨,強忍着胃裏的不适将那部電影看完了,至今覺得菊花很疼。
徐既明換上睡衣,帶着滿臉喜色躺進了被子裏,他想自己腦子秀逗了,明天早上去找夏陽一起上學吧?還有怎麽補償他呢?
然而這種好心情并沒有維持多久,當徐既明再一次從夢中醒來,他前所未有的慌亂起來,因為他又夢到了夏陽,而且夢中兩人進行了很激烈的肢體交流。
徐既明狠狠揪住自己的頭發,身上的黏膩狠狠的打了他一巴掌,他對夏陽确實有欲/望。
門外傳來兩聲敲門聲,韓玲說:“明明,起床了嗎?陽陽來啦。”說着房門打開了,韓玲對站在身後的夏陽笑道:“你們聊着,一會兒一起吃早飯。”
見到夏陽的一瞬間徐既明抓住被子的手一僵,對上夏陽清亮的眼眸,他十分慌亂的別過頭去。
夏陽在一邊的板凳上坐了下來,笑道:“還不起來啊?”
徐既明粗聲說:“怎麽這麽早過來?”
夏陽笑道:“不是說好給李大哥過生日嗎?我來找你買禮物。”頓了頓他又說,“周末了,總沒有那麽忙了吧?”
李安年?徐既明想了想,好像确實有這件事,幾個月前李安年就在嚷嚷要他們陪他過生日。
徐既明低着頭,不自在的說:“不忙不忙。那什麽,你先出去吧,我換身衣服就來。”不知是不是錯覺,徐既明覺得夏陽帶着了然的有點揶揄的視線掃了他一眼,乖乖出門去了。
等到房門被關上了,徐既明松了一口氣,迅速的換了內褲套上衣服出去了。
因為心裏揣着事情,徐既明一路悶不吭聲,像受刑似的吃了午飯,兩人坐在小區的長椅上曬太陽。
夏陽雙手搭在椅背上,仰着頭曬太陽,就像一只慵懶的大貓。徐既明不由得看了好幾眼,明明跟自己一樣是個男生,怎麽就覺得長得這麽幹淨漂亮呢?徐既明的視線一寸寸的從夏陽的額頭滑到嘴唇,默默地想。
“怎麽了?”夏陽睜開眼睛看了他一眼。
因為陽光過于燦爛,夏陽的眼睛半睜着,斜斜看過來的模樣,竟有些勾人的風情。
徐既明突然覺得喉嚨有些幹,他慌亂的移開了視線,不與夏陽對視。
“沒事,今天陽光真好。”
徐既明想,可能以前夏陽也是這個模樣,只是自己的心态變了,所以一切都不一樣了。
沐浴在溫暖的日光下,徐既明突然覺得心煩氣躁起來。他想發怒,可是不知道這個火氣該朝誰撒,憋悶的難受。
李安年果然叫了一大幫人幫他慶祝生日,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就是平常的生日不過就不過了,可是十八歲的生日無論如何都要大辦一場。
包間裏,李安年臉上挂着燦爛的笑容,左擁右抱着幾個要好的兄弟拍照,甚至還擺了蠢蠢的剪刀手。
許了願,吹熄了蠟燭,蛋糕被放在了一邊,徐既明低頭喝酒,突然一碟蛋糕遞到了自己的面前。
一轉臉果然是夏陽,“吃吧。”
徐既明笑了笑,接過蛋糕放在了一旁,他舉着酒杯對李安年說:“兄弟,生日快樂。”說完将酒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衆人紛紛敬酒,可李安年滑的像個泥鳅,什麽老爹晚上回家啊,明天還要上課啊,等等理由都搬了出來,喝了一杯多一點酒無論如何都不肯喝了。
顧慮到明天還要上課,衆人也都偃旗息鼓,紛紛喝起了白開水。
徐既明明顯借酒澆愁,一杯接一杯的往下灌,他喝酒不上臉,反而越喝越白,夏陽就坐在他旁邊,見他這樣便伸手去阻止他。
溫熱的手指想去掰開徐既明的手,徐既明卻攥着酒瓶不撒手,在夏陽手指覆上來的時候,仿佛被電了一下。
徐既明垂着眼睫看着面前的空杯子,聲音沙啞的問:“你幹嘛呀?”
夏陽道:“明天還要上課,不能再喝了。”
“哦。”徐既明點了點頭,卻還想往杯中倒酒。夏陽按住他的手,皺眉道:“徐既明!”
徐既明擡頭看了他一眼,正想說什麽,李安年發覺到了這邊的動靜,便問:“怎麽了?”
夏陽擺手笑道:“沒事兒,既明好像喝多了。”
他的笑容真誠明亮,沒有一絲陰影,徐既明內心的恐慌與煩躁突然就像被酒精點燃了一樣,燃起滔天的大火。
他說:“放手。”
夏陽垂下視線,柔聲道:“真不能再喝了,你還沒吃東西呢,先吃一點吧。”
徐既明怒道:“我說放手!”他還是第一次這樣疾言厲色的對夏陽說話,夏陽不由得愣住了,眼神複雜的看着徐既明,握住酒瓶的手卻沒有放開。
他說:“你怎麽了?不舒服嗎?”
看着他滿含關切的眼神,徐既明沖口道:“管你什麽事?煩不煩?”他的聲音很大,包廂裏不由得靜默下來,其他人的視線都掃了過來。
“怎麽了這是?”
“喝多了吧,哈哈,以和為貴,別吵架別吵架。”
徐既明煩躁的按了按眉心,狠狠掙開夏陽的手推開門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