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泡沫(上)
“喂,喂,徐既明,你說什麽?什麽叫你想好了?你他娘的再給老子說一遍!”在李安年的咆哮聲中,徐既明迎來了高二的暑假。
天氣燥熱,知了不知躲在哪個枝頭唱着聒噪的歌。
路上幾個小孩子歡呼着跑來跑去。聽到動靜,屋裏的夏爺爺探出頭來看了一眼,奇道:“這麽熱鬧?也不怕曬脫了皮?”
夏陽搬着板凳放到門口的樹蔭下,看了一眼路上奔跑的小孩子,笑道:“估計小海他們又抓了魚了。”
夏爺爺又看了好幾眼,果然就見那幾個小孩的身後用繩子拖着一條大魚,那條大魚離了水,正在地上彈跳着。
爺爺坐在凳子上無奈一笑:“嗨,這群小娃娃。”
徐既明提着兩個西瓜從鄰居的三輪車上跳下來,走過來看了一眼含笑的老人與夏陽,疑惑道:“阿爺,有什麽開心事”
夏爺爺:“明明來了啊。”
徐既明點頭:“嗯,過幾天要補習,來看看阿爺。”
夏爺爺笑着點了點頭,招呼隔壁從院子裏走出來的老頭兒:“老趙,來殺一盤。陽陽,去把爺的象棋拿來。”
老人們找到了自己消磨時間的方式,徐既明刷的收了手裏的折扇敲打在手心上,對夏陽提議道:“去游泳吧。”
每年夏天他最喜歡做的事就是游泳。
夏陽家附近有一條河,岸邊長滿綠蔭,夏季涼爽得很。
他的提議得到了夏陽的認可,可是夏陽點頭的那一刻,徐既明突然有些不自在起來,他的視線掃在夏陽的長腿上,随後狠狠的閉上了眼睛別開頭去。
打住打住,不能再想了!
現在徐既明總算知道了什麽叫自作孽不可活,可是話已經說出口了,不能在更改。他跟在夏陽身後懊惱的揪了揪頭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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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河岸邊,果然河裏像煮餃子似的泡着很多人,不僅僅是年輕人,就連中年大叔也到這裏避暑來了。
阿姨們則帶着涼席鋪在樹下,給自己的小孫女、小孫子用綠草編織着各種小玩意兒。
“嘿,夏陽,是不是吃飯了?”這些人常年養成的習慣,在河岸邊見到夏陽就要喊這幾句話。
夏陽笑着回答道:“沒呢,我來玩的。”
李海洋從水裏探出頭來,沖他招手道:“那好啊,過來一起抓魚吧。既明也一起吧,今年一定贏過你。”
李海洋比他們兩人大幾歲,高中念完就下學了,接手了家裏的小賣部,日子過得倒是挺滋潤。
夏陽點了點頭,開始脫衣服。徐既明抹着鼻子別過臉去。
因為顧慮到這裏還有女人,夏陽只脫了T恤。
“既明,怎麽了?”耳邊是嘩啦的水聲,徐既明轉過臉來,夏陽已經下了水。他摸着鼻子道:“就來。”
說是來游泳,最後卻變成了捉魚,就連岸邊的大媽、阿姨都起了興趣,回家拿了盆,盆裏放上饅頭屑、面包屑,用塑料皮子裹緊了,戳上幾個洞推到了水裏。過一會兒将盆撈上來,裏面果然困住了半盆的小魚。
到了晚飯時分,周圍飄散着油炸小魚的香味。徐既明用脖子上的毛巾擦了把臉,對站在一旁的夏爺爺說:“阿爺,您出去吧,一會兒就可以吃了。”
“油煙這麽大,別燙傷了,你們這些小孩子,還是讓我來吧。”
“哪能啊。”徐既明失笑,将火關小,将炸魚撈了出來,“您看,這不是沒什麽事。”
夏爺爺也笑起來:“長大了。”
入了夜之後,沒有白日那麽熱。
夏陽将小飯桌搬到院子裏,貝利嗅着香味早就流起了口水,倒也老老實實的趴在一邊,等着主人吃完飯在喂它。
徐既明穿着圍裙端着一個盤子走了過來:“來啦,嘗嘗徐大廚的手藝。”得到夏陽爺孫倆的認可之後,徐既明臉上的笑容更燦爛了。
徐既明給夏陽夾了菜,就聽夏爺爺道:“想好上哪個大學了嗎?”
徐既明筷子一頓,夏爺爺道:“沒事,還有一年時間,慢慢考慮。”
“爺,我想好了,到時候就念本市的大學,和夏陽一起一直陪着你。”
一句話把老人哄得是喜笑顏開,夏爺爺道:“是嗎?你們商量好了?是你爸爸教學的那一所?”
徐既明的爸爸是本市S大的教授,深受學生愛戴,那所學校口碑也很好。
徐既明将筷子輕輕擱在碗上,無奈道:“阿爺,不是爸爸在的那一所,是T大。”
老人家顯然是研究過的,聞言點了點頭,臉上笑容更深了:“那不錯,T大也不錯。不過這事你和你爸說了嗎?別到時候傷了他的心。”
夏爺爺口中這樣說着,臉上的笑卻沒有收,徐既明笑道:“好,一定跟爸爸說,不傷他的心。”
·
“T大啊,你怎麽不跟我說過?”清淡的沐浴乳的香氣飄在鼻端,惹得徐既明一陣心猿意馬。
夏陽剛洗完澡,頭發還滴着水,薄薄的睡衣料子因為沾濕的緣故有些透明,扣露出精致的鎖骨。
徐既明摸了摸鼻子。扯過一旁的幹毛巾胡亂的蓋在夏陽的頭發上。
“哎呀,我自己來就好。”仿佛受不了他手上的力道,夏陽跳來一步坐到床上自己擦拭起來。
徐既明聲音有些啞,他說:“你文科好,我記得你說過以後自己要念中文系吧?t大中文系比s好,理工科也不錯。”
“那叔叔那邊怎麽說。”
徐既明給自己到了一杯水,喝下去半杯才說:“沒事啊,在本市,幾個小時就到家了。”見夏陽丢下毛巾翻身上了床,徐既明逃也似的往外走:“那什麽,時間也不早了,早點休息吧。晚安。”
雖然已經下定了決心,但是同床共枕這種事對他來說還頗為困難。
這次來到夏家之後,他把書跟試卷帶來了,以怕打擾夏陽休息為由,搬到了隔壁。
雖然心猿意馬,但是徐既明學習的熱情空前高漲。
因為他和夏陽都是男人,如果要在一去,注定要比普通人艱辛。
他想将來掙很多的錢,帶着夏陽到國外結婚,給他富足的生活,畢竟丈夫總是要養家的。
想到這裏,徐既明笑了。
腦海中浮現自己下班之後去接夏陽一起回家。
對,他們會有自己的家,裝飾要是暖黃色的,透露着一股溫馨與幸福。阿爺與他們住在一起,爸爸媽媽偶爾回來看看他和夏陽。
還有李安年,他若是回國發展的話,做個鄰居也不錯,每天看他李老爹教訓也是一種樂趣。
對了,還要在院子裏搭個狗窩院子裏還要留上一片花園,爺爺與夏陽都是愛花的人。
都說少年情懷總是詩,在這個伴随着蟲鳴鳥叫的深夜,徐既明三兩筆勾畫出了
他所能想到的最美好的未來。
至于阿爺,爸媽那一關,他相信有漫長的時間來獲得他們的認可,等到他們長大了,一切都會變好。
他一點都不擔心夏陽會不喜歡他,夏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也算是他一手帶大的,他堅信,如水一般的包容,一定會使夏陽愛上他。
這也許是他唯一的自負。
時針指向淩晨,許是白天耗費的體力太多,徐既明趴在桌子上睡着了。
過了一會兒,房門被推開了,夏陽端着一杯水走了進來,見徐既明趴在桌上睡了,便伸手來推他。
“醒醒。”
徐既明咕哝一聲,卻沒有醒來,而是動了動身子,調整了一個更舒服的姿勢。他一動,就露出了胳膊底下壓着的紙來,夏陽抽出來看了一眼,嘴角彎起了愉悅的弧度。
只見那張格子紙上羅列着一長串的名字,徐爸徐媽,夏陽、爺爺,甚至連貝利都在其中。
夏陽将水杯放在一旁的桌子上,護眼的臺燈并不刺眼的光亮打在徐既明半邊側臉上,長長的睫毛留下一片暗影。
夏陽那張紙小心的放了回去,微微俯下身子用嘴唇輕輕觸碰了徐既明的側臉。他的眼神極亮,完成月牙的形狀,如果此時徐既明睜開眼睛的話,一定會在他的眼睛裏看見“星光。”
夏陽偷偷的做完了壞事,拿起床上的薄毯蓋在徐既明的肩上,才悄無聲息的出去了。
·
第二天徐既明醒來的時候,覺得脖子不是自己的了。他痛苦的仰起頭,用手按摩自己的脖頸。紅色印花的薄毯落到了地上,徐既明彎腰撿起來丢在床上,這才推開房門去找人。
夏陽與阿爺都不在家,倒是貝利趴在涼陰裏,懶洋洋的,極安逸的模樣。
貝利已經是一條老狗了,又加上天氣熱,根本不想多動一下。大部分時間都趴在涼陰裏睡大覺。
徐既明找了一圈确定夏陽與阿爺不在家,搖搖惶惶進了衛生間,邊擠着牙膏邊小聲道:“一大早的,到哪裏去了?”
洗漱完畢,徐既明叼起馍筐裏的饅頭,出門尋人。
鄰居趙奶奶戴着老花鏡,正在門前穿針引線,看樣子是準備縫補衣服,她見到從屋裏出來的徐既明,說道:“嗨,既明啊,早啊。”
“趙奶奶早。”徐既明叼着饅頭,問道,“趙奶奶,見到夏陽跟阿爺了嗎?”
老婦人把老花鏡扒到鼻梁上,舉着針線的手湊到了眼前:“哦,那爺孫倆,跟着老頭兒去附近的養雞場買雞蛋去了。”老婦人笑道,“說是你學習太累,給你買些雞蛋補補。”
徐既明拍了拍身上的饅頭碎屑,上前一步接過老人手裏的針,将線穿了過去,笑道:“家裏的還沒吃完呢。”
老人接過針,推上老花眼鏡,搖頭道:“不一樣的,草雞蛋有營養。哎,去屋裏搬個板凳坐着,估計快回來了。”
徐既明坐着聽老人說着鄰裏的趣事,突然站了起來說道:“回來了。”
老人推了推眼鏡眯着眼睛看過去,果然在路的盡頭看見自己家的小三輪駛了過來,老人一手拿着衣物,一只手托着眼鏡,忽然倒抽了一口冷氣,站起身來,撞翻了身後的木板凳。
原來那輛電動三輪車下坡道的時候,恰巧岔路上駛過來一輛自行車,三輪車躲避不及時,與摩托車撞在一起。摩托車上的小青年反應極快的跳了下來,摩托車摔在路邊的溝溝裏。
那小青年從地上翻起身來,撲将上去一把扯住了從車上下來的趙爺爺。
“哦,我的天。”老婦人踱着小碎步,向事發現場跑去。
徐既明早已經沖了過去。那是明二十多歲的年輕人,留着板寸,一只耳朵上帶着三四個耳環,抓着趙爺爺的已經怒道:“死老頭,你會不會開車!”
夏陽從車上跳了下來,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皺眉道:“明明是你沖過來的。”
“呦。”那青年松開了抓住趙爺爺的手,活動了一下手腕,狠狠推了夏陽一下,他用手指戳着夏陽的心口,嘴角挂着痞笑:“我說了,是他撞得我。小子,你要跟我講道理是嗎?”
夏爺爺也已經從車上下來了,去拉那青年的胳膊:“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
“滾!”那青年脾氣異常暴躁,往地上啐了一口,狠狠揮開了夏爺爺,夏爺爺一個趔趄,要不是被後面的趙爺爺扶着就要摔在地上了。
“阿爺!”夏陽終于怒了,一掌揮開青年戳着心口的手,一拳砸在了那青年的下巴上。
“誰讓你動阿爺的!”
那青年沒想到看起來弱不禁風的夏陽敢真跟他動手,當即就努力,罵了一句髒話揮舞着拳頭就沖了上去。
那一刻,徐既明心髒都快從口中飛出來了,在距離幾步遠的時候,徐既明一躍而起,踢在那青年的背上,場面瞬間亂成一團。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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