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心折

“酒吧?哪家酒吧?老地方?不去。”一個帶着鴨舌帽的高大男生叼着口中的煙偏頭對手機那邊含混的說道。

手機那邊不知道說了些什麽,男生撇了撇嘴角,哼笑道:“說了不去就不去,都是一個調調,有什麽好玩的。”

“嗯 ?我做什麽需要向你報備?”男生徐徐的吐出一口煙,輕笑一聲,“行了,不跟你們說了,哥還有事呢,拜拜。”

他自顧自的說完自己要說的話,也不管電話那邊的人就把手機挂斷了。

男生身高腿長,T恤、長褲、鞋子是清一色的黑色,左耳上帶着一個耳環。

他劍眉修長,漂亮的桃花眼看人的時候,總有一種勾魂攝魄的味道。可惜學校裏走出來的學生見到他都像見了瘟疫似的躲得遠遠的。

男生将未抽盡的煙丢在地上,用腳碾了碾。才慢悠悠的往前晃去。

“唉,我問你,栖鳳小區怎麽走?”走了一段路程,男生随意的抓住從身邊匆匆經過的學生問道。

被他拉着的男生顯然是認識他的,見被他攔了去路臉都吓白了。

“我問你話呢?怎麽走?”

“前,前面就是。”

“哦?就在眼前了呀。”男生笑了一下,從錢夾裏摸出兩百塊錢塞在了手下瑟瑟發抖的男生手裏,“拿着,走吧。”

那學生拿着錢,顫巍巍的道了聲謝,一溜煙的跑了。

男生擡手正了正帽子,擡腳向方才那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

“明天見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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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見。”夏陽在路口與同學告別,不知第幾次伸手摸了摸口袋裏的手機,平日上學的時候他是不帶手機的,但是今天情況有些特殊。

夏陽将手機拿出來,發了一條短信才繼續往前走去。

與此同時,徐既明丢在衣兜裏的手機震動了一下,可是無人察覺,徐既明拼着一口勁飛速的在街道上奔跑,那條小巷出現在眼前。

這條路是夏陽回家的必經之路,只是前幾天路上的路燈壞掉了,也一直沒有人修,長長的一條小道上只有首位兩盞路燈照耀着,有些昏暗。

噗通。

肉體摔倒在地上的聲音,夏陽腳步一頓,隐約看見不遠處一個人跌到在道路中央。

“你沒事吧?”夏陽快步走過去,走的進了才發現不僅是一個人。地上橫七豎八的倒了七八個,痛苦的抽氣聲此起彼伏。

打群架?

夏陽眉頭一跳,第一時間想到了這個。

“小夏呀,你別看哥看起來不像個好人,但是呢,我真的是個好人。你是沒遇到那些個聚衆鬥毆打群架的壞孩子,這幫人危險的很,你要是見到了,機靈點一定要跑的遠遠的。”

李安年的話在腦海中自動播放,夏陽輕輕的呼出一口氣,腳步一轉準備繞開他們走人。

抽氣聲還在響,夏陽無聲的嘆了口氣,又走了回來。

“那個,你們還能不能站起來?”夏陽輕聲說,“在往前走一點有個診所,去那裏看看吧。”

口哨聲響起,夏陽一怔,順着聲音望過去才發現靠牆的位置還坐着一個人。那人從頭到腳一身黑,黑T恤、黑褲子、黑鞋子,甚至連頭上的鴨舌帽都是黑色的,他方才一直低着頭,所以夏陽沒有發現。

那個男生見夏陽在看他,勾了勾嘴角扶着牆壁站了起來。

“小美人兒,我勸你還是不要多管閑事的好。”

夏陽皺了皺眉,顯然不喜歡這人如此輕佻的語氣。直到男生站了起來,他才發現這個男生個子很高,身高腿長的,有一雙漂亮的、危險的眼睛,尤其是在這樣的深夜,借着四下裏散落的星光,夏陽發現這人眼神極亮,但是也極為危險。

他不着痕跡的後退了一步,男生見他後退,笑了。

他又吹了一聲口哨:“小美人,一起睡一覺?”

“什麽?”

男生又往前走了幾步,與夏陽面對面站着,伸手指了指自己,邪笑道:“我想睡/你,可以嗎?”

夏陽抿了抿唇,看着男生的眼睛道:“不可以。”

“哦?”男生怔了一瞬,片刻後大笑起來:“有意思。”他舔了舔破損的唇角,又往前走了幾步,手指在夏陽的胸牌了滑了一下,有些遺憾的道:“還未成年啊。”

夏陽拍開他的手後退一步,戒備的看着他。

倒在腳邊的一名男生半撐着身子罵道:“韓睿,你個死/基/佬,去,啊——”

話還沒說完就被韓睿一腳踹過去,瞬間抱住肚子,蜷縮成一團。

韓睿蹲在那個男生的面前,用手指強行掰過那人的臉,嗤笑道:“就算我是基/佬,你這種貨色我也是看不上的。”

“倒是你們,明知道我愛好是男,卻一直揪着我不放。我可是身體健康的男人,寶貝兒,再這樣下去,我會以為你們愛上我了。”

“你……”

“夏陽。”

聽到有人喊自己的名字,夏陽眼睛一亮,剛轉過身就被抱個滿懷。

徐既明緊緊的抱了一下就松開了,他氣息不穩的說道:“你沒事吧?”

夏陽清淺的笑了起來:“沒事。”說完才想起來這不是說話的地方。

那些躺倒在地上的男生三三兩兩的爬了起來,惡狠狠地沖韓睿丢下三個字的名言,揚長而去。

——“你等着。”

韓睿聳了聳肩膀,等那些人散的差不多了,才對夏陽和徐既明吹了聲口哨,道:“男朋友啊。”

夏陽看也不看他,反手拉住徐既明,對韓睿說道:“你可以到前面的診所去包紮一下傷口。”方才韓睿按住他的胸牌的時候,手背上的血夏陽看的一清二楚。

韓睿無所的聳了聳肩膀。

夏陽拉着徐既明道:“我們走吧。”

徐既明雖然不知道眼前這人是誰,但是也感覺得到這個人很危險,不由得戒備起來。

擦身而過的瞬間,韓睿果然擡手按住了夏陽的肩膀,夏陽用力一掙,韓睿貼着他的耳邊聲音極低的笑道:“你也是吧。”

夏陽腳步一頓,狠狠的掙開了他的手,拉着欲上前的徐既明快步走了。

韓睿歡快的聲音在他們身後響起:“我叫韓睿,有任何問題可以到高三(2)找我。”

·

“他剛剛跟你說什麽?”走出老遠,徐既明不放心的問了一句,“沒受傷吧?”

夏陽呼出一口氣,道:“沒事,你怎麽過來了?”

徐既明摸了摸鼻子:“謝謝你的禮物。”

夏陽笑了起來:“我不是給你發過短信了,課業這麽忙,不用來找我也可以的。”

徐既明道:“你給我發了短信?”摸出手機打開一看果然有一條。

“我沒注意。”

夏陽看了徐既明,皺了皺眉,“你怎麽瘦了這麽多?”

徐既明掐了一把夏陽的臉:“你還好意思說我,你看看你,我剛抱你一下,都膈人。這些天沒好好吃飯?”

夏陽連被他扯成了包子,含糊道:“大概是天太熱了,沒胃口別管這個了,還沒到十二點,我們去買個生日蛋糕給你慶生吧。”

徐既明心中一暖,笑道:“好。”

夏陽正站在櫃子前挑蛋糕,徐既明站在他身後,低頭看着自己的手。

可能是因為方才太過擔心對方,與夏陽肌膚相貼也沒有絲毫的不自然,現在回過神來,只覺得自己整個人都要燒着了。可是奇異的,那種難受的要死掉的、慌亂的情緒消失了。

仿佛在見到糖盒的那一刻,全部揮發幹淨,只在他心中留下巧克力一般的絲滑甜蜜的滋味。

“其他的都賣完了,只剩下卡通版的了,我看多啦a夢不錯,就它吧。”夏陽轉過頭咨詢徐既明的意見。

徐既明神色溫柔:“好,聽你的。”

夏陽笑道:“那就它了,回去給你炒幾個菜,想吃什麽?”

徐既明認真的想了想,跟在夏陽身邊邊走邊說:“唔,這麽熱的天,吃清淡點的。糖醋藕,糖拌西瓜,糖拌西紅柿之類的……”

“喂,你的牙齒還好嗎?”

徐既明看着夏陽無奈的臉,伸手用力的勾住夏陽的脖子,耍賴似的說道:“關心我的牙齒,還送我糖?太不真心了。”

在夏陽喊着“蛋糕,蛋糕!”的慌亂聲音中,徐既明哈哈大笑。

既然無法割舍,那麽不如遵從自己的心意,留在他身邊。

未來那麽長,我無法忍受那麽漫長的時光裏沒有你的身影。

夏陽,我們還年輕,有那麽長那麽長的時間,有一天我是不是可以光明正大的站在你身邊。

——以愛人的身份。

回到家已經很晚了,徐既明輕手輕腳的推開房門,卻見客廳內的燈還亮着。他怔了怔,就見韓玲從沙發上走過來道:“為什麽不接電話?”

徐既明摸了摸鼻子:“沒聽見。”

韓玲嗔怪的看了他一眼:“不回家也不知道打個電話?不知道我跟你爸擔心嗎?”

“額。”徐既明看着餐桌上擺滿的飯菜,道:“我吃過了。”一般徐既明都吃四頓飯,晚自習之前随便湊合着吃一點,晚上回家會再吃一點。

韓玲道:“吃過了也得再吃一點。”

徐既明愁眉苦臉叫道:“媽。”

當被按到餐桌上,看見擺放在正中間的小蛋糕的時候,徐既明不說話了。

徐父咳了一聲,面色嚴肅的說道:“今天是你生日,你媽做了這麽多菜,不管你在外面吃沒吃,吃的多飽,必須坐在這裏在吃一遍。”

韓玲拉開椅子坐下來,伸手打了丈夫一下,對徐既明笑道:“快高三了,壓力大吧。你看看以前你過生日的時候,前幾天就開始嚷嚷要吃蛋糕,要禮物,今年怕是忙的忘了吧?”

徐既明低頭用手蹭了蹭鼻子,心裏覺得暖暖的同時又漫上不可言說的愧疚。他低聲道:“謝謝爸,謝謝媽。”

又吃了一塊蛋糕,徐既明覺得自己要撐死了,他一邊揉着胃一邊收拾碗筷,被韓玲推開了:“別在這裏礙事,洗洗睡覺去,也不看看幾點了。”

徐既明一彎腰湊近了在韓玲側臉上親了一大口,随後端起摞起的碗筷飛快進了廚房。

将碗筷洗漱幹淨之後,徐既明擦着手走了出來,就見徐父坐在沙發上朝自己招手。

“爸,我弄好了,你怎麽還不睡。”

徐父笑了笑,少有的和顏悅色。徐既明覺得受寵若驚。

其實從徐既明漸漸長大之後,徐父對他的态度也越來越嚴厲,嚴厲到徐既明不想與他單獨兩人待在同一空間的地步。

那個會給自己買冰激淩,糖果蛋糕,甚至在睡覺前會給自己晚安吻的父親好像只存在于徐既明的記憶中。

徐父将茶幾上的盒子推到徐既明面前,道:“看看吧。”

徐既明:“給我的?”

看清盒子裏的東西的時候徐既明愣住了,徐父看着兒子笑道:“怎麽樣。還喜歡這個生日禮物嗎?”

桌上的臺燈一直亮着,徐既明一只手肘撐在桌子上,面前攤開着一份美國大學的資料。他已經維持着這個姿勢很久了,腦子裏亂成一團。

若是在以前,他肯定高興地要發瘋了,可是現在,他卻沒有那麽開心了。

初中時因為班級裏某某某的哥哥或姐姐出國,寄回來很多好玩的東西,惹得班上的同學羨慕不已。

徐既明也見過那些在國外留學歸來的人,覺得帥氣的不行。

因為這些緣故,徐既明沒少在家裏提過這件事,都被父親冷漠的拒絕了。

——“國內容不下你?非得往外跑?你學習怎麽樣?別出去給我丢人。”之類的。

沒想到,今天竟然會收到這樣的禮物。

今天爸爸的脾氣很好,甚至與他聊了一會兒。

“你自己考慮考慮,當然能不能去上,還是看你自己的能力了。”徐父說這話的時候拍了拍徐既明的肩膀,便回屋去了。

可能是維持一個姿勢太久,腿麻了,徐既明的坐姿稍微放松了一些。

去國外念大學,就要和夏陽分開,剛剛确定自己心意的徐既明做不到。

不久前自己才和夏陽說好要念同一所大學,徐既明咬緊牙齒,側臉崩出冷硬的弧度。

終于他将桌上的資料卷了起來,悄無聲息的推開了房門,邁過光影交接的方寸之地,徐既明整個人都陷進了陰影之中。

四周靜悄悄的,徐既明在門外站了一會兒,閉上眼睛緩緩将額頭抵在了門板上。

良久,他才用極輕極輕的聲音說了一句對不起。

咔噠。極輕的聲音傳來。

房間裏終于完全陷入黑暗,唯有挂在門上的木質風鈴輕輕擺動着。

作者有話要說:

同類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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