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楊戬在落地窗前站了許久，心底莫名的不安卻沒有緩解多少。剛才他正在看文件時，突然心就絞痛了一下，他認為這是多天來超負荷工作導致的結果。

他很快回到辦公的地方坐在轉椅上，開始做未完成的工作，畢竟他能用來休息的時間很有限。他拿起桌上的手機，打算看看時間，這時一個陌生的電話突然打了進來，歸屬地顯示的是A市。

很明顯這極有可能是詐騙電話，如果不是的話，那人會再打第二次的。楊戬想到這兒，手指一滑挂掉了電話。

那個陌生的電話沒有再打來，楊戬也早已忘掉了它。他整整一天都在工作，直到夜幕降臨，城市裏霓虹燈閃爍，他才開着車回到了家中。

一進門，脫掉外套，随手挂在門口的挂鈎上。他打算下碗面填飽肚子之後，看看書洗個澡，就上床睡覺，明天依然是要工作的。

廚房忙活半天後，熱氣騰騰的面條就出鍋了，楊戬坐在餐桌前，剛拿起筷子，一個電話就打進了他的手機。

手機屏幕上顯示的那串號碼是今天上午打過一次的，楊戬有印象，看來不是詐騙電話，但不知打電話的人怎會隔了這麽久才打第二個電話，他覺得奇怪，接通了電話。

“您好！請問您和楊婵女士是什麽關系？”手機裏傳來的是一個陌生的男音，卻說出了楊戬最熟悉的人的名字。

楊戬呆愣了兩三秒立刻回道：“我是她哥哥。”

很久很久都沒有聽過楊婵這個名字了，楊戬此刻非常的激動，她妹妹終于有了消息，但這個人問這個問題是什麽意思？

“好的，是這樣，我是A市交警大隊的警察，你妹妹一家今天上午出了車禍，現在需要處理一下，請問您現在在哪裏？”

車輛以一百二十邁的速度在市區公路上奔馳，油門已經踩到底了，楊戬覺得自己像是在雲端飄着，剛剛聽到的根本是他在做夢。怎麽會呢？楊婵怎麽會出車禍呢？他不信，他要親眼看一看。

早晨，當楊戬風塵仆仆的趕到A市交警大隊時，那個給他打電話的警察接待了他，卻面有難色。

“我妹妹呢？她在哪個醫院？”楊戬一心只想到醫院去看看受傷的楊婵，他們已經七年沒有見過面了。

“你最好有個心理準備，你妹妹傷重不治，昨天下午在醫院去世了。”警察為難的道出了真相，時刻注意着面前人的狀态。

良久的沉默，楊戬異常冷靜，早在路上，他就已經猜到了會有這個結果。一股涼意從背後升起，他感到無比的後悔，昨天中午的電話毫無疑問是楊婵打來的，那是他妹妹臨死前打給他的最後一個電話，他為什麽沒有接。

“楊先生，你要不要來看看你的外甥？”察覺到面前人的狀态，警察試探性地問道。

回過神來，楊戬深吸了一口氣，不确定地問道：“我的外甥？”

休息室裏坐着兩個人，一個是看起來剛剛參加工作的年輕女警，而另一個是只有六歲的小男孩，卻沒有同齡人應有的活潑。女警在旁邊和他說着什麽，他卻只是目光呆滞的望着前方，也不知道是在看什麽。

警察領着楊戬到了休息室的門前，門半開着。楊戬一眼就看到那個坐在沙發上的小男孩，那一瞬間他恍惚了片刻，仿佛看到了小時候的楊婵。兩者的眉眼如此相似，這就是沉香，楊婵唯一的孩子？

處理完一切以後，楊戬拉着沉香的小手，臨走時來到了陵園，楊婵的墓前。“和你媽媽說一聲再見，我們要走了。”

“媽媽再見！”沉香依然乖巧的向媽媽告別。

楊婵墓旁是沉香爸爸劉彥昌的墳墓，楊戬瞥見那塊石碑上刻着的劉彥昌三個字，心情複雜，“和你爸爸也說一聲吧。”

“爸爸再見！”

……

楊戬帶着沉香上了飛機，他之前是連夜坐飛機趕到A市的。沉香還是第一次坐飛機，有些不習慣，起飛後沒多久就頭暈想吐，楊戬悉心照料，他才漸漸睡着。

望着沉香的睡顏，楊戬心一動，伸出手抹掉了沉香臉龐滑下的淚水，這孩子做夢都在哭，車禍帶給他的傷害太大了。楊戬忽然想起了那個未接電話，楊婵在奄奄一息的時刻，打電話給他是為了什麽？是為了眼前這個孩子啊，沉香，她的孩子。

放心，妹妹，我一定會好好照顧沉香的，楊戬在心中無聲的許諾。這是他對楊婵的諾言，亦是對沉香的諾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