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尋得退路

華容舟的好胃口被華容琅消耗的一幹二淨,繞是桌前菜色尚可,華容舟舉着筷子食不知味,最後還是放下筷子,用右手托着腮,一雙眼睛水靈靈的看着桌子對面的吳玉。

吳玉被她看得臉色一紅,小姐這麽直勾勾看着人,怪讓人受不住的:“小姐怎麽了?是不是不習慣?”

主仆二人坐在同一張桌子上享用晚膳在別家是絕不被允許的。

主仆有別,尊卑有別,但是這屋子裏面就她們二人兩個,兩個丫鬟都被華容舟趕出去了,華容舟一心覺得虧欠吳玉,恨不得好好對她,把心窩子都掏給她。

“無事,只是我下午點心吃多了,這會兒不太餓,你繼續吃,不用管我。”

吳玉狐疑,但是聽從華容舟的話,繼續吃飯。

主子的飯菜比小吃的飯就是要香一些。

但是吳玉想着小姐還沒吃,又給她留了好些,只是吃些素菜就着飯,三口兩口就結束了。吳玉把自己的碗筷收好,放在食盒中。

華容舟看着她這一舉一動,心裏妥帖,更是堅定心中的想法,悠悠開口,道:“我知道你是個女子……”

華容舟話音剛落,吳玉手中的食盒好些拿不穩而落地,最後還是華容舟眼疾手快又給撈了回來,吳玉說話都有些發抖了:“小……小……小姐,這是什麽意思?我怎麽會是個女子。”

吳玉目光躲閃,華容舟驀然笑了起來,笑聲有幾分得意,但卻讓吳玉安心。

看着吳玉愣住的模樣,呆愣愣的也傻乎乎的;吳玉對着她有着全然的信任,哪怕是數月前她衆叛親離被趕到這荒僻院子裏,吳玉也跟着過來多少,自小養她長大的嬷嬷被華璇清策反了,陪她那麽多年的丫鬟也離棄了她。

唯獨吳玉,孤零零的一個人跟着她回來這個小院。

要不然那些人這麽就那麽篤定,前世怎麽會說她與吳玉有染?就連華璇清估計也是之後才知曉吳玉居然是個女子,所以才決定下殺手的。

吳玉死在華容舟前頭,華璇清倒是好算計。

吳玉因為自己女扮男裝而被華容舟連累,最後又因為被發現女兒身被華璇清所滅口,而這一世華容舟說什麽也要保住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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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華容舟怎麽也想不明白,那一晚上究竟她是被什麽人所□□,醒來之時床上除了她以外空無一人,仿佛前夜的火熱都是灰燼,而在她身上的青青子紫卻提醒她一切都是真的。

那歹人不知為誰,但說到底還是她連累了吳玉,華容舟愧疚難耐,也不吓她了:“別擔心,估計王府裏除了我沒幾個人知道你是女子。”

吳玉暗暗松了一口氣。

華容舟莞爾,手指輕撚着左手微露的布條:“但若是我現在給你一個機會,放你離開,怎麽樣?你帶着你的這個秘密離開。”

“小姐!”吳玉突然跪地,心生惶恐,腦袋磕在地上伏禮:“小姐不要趕我走!”

“我沒有趕你走,你跟着我沒有什麽好路子走的。”

反而會因為跟着我,你會走向一條死路。

“我,不走!”吳玉急切道,甚至華容舟攔不住還磕了好幾個頭

拉起吳玉,華容舟安慰道:“好啦,不走就不走,以後別随便下跪了。”

笑意盛滿了眼,布條被她揉成一條細細的圓筒狀,最後被她塞進沁了血的布圈中。

心裏卻有幾分釋然。

這世上總有人是關心她的,是不會舍棄她的。

……

估計是華容舟今晚的一番剖析讓吳玉吓壞了,再反複确認華容舟會把自己丢開以後,吳玉這才冷靜下來安靜退下。

既然吳玉說什麽也要跟着她,那華容舟就決定将吳玉也帶走。

這次她才不要走得如前世一般狼狽。

只是在此之前,她還得尋得退路,最簡單的方式就是去投奔楚燕,但是這就要勞煩楚家了,華容舟抹不開這臉,而且她現在的名聲的确太糟糕了,和楚燕走的過近,對楚燕也沒有什麽好處。

更何況今日吳玉去探了探府上的風氣,為何突然傳起了她和吳玉不幹淨的話。

前世也是如此,華容舟離了院子時被人指指點點,那時候她脾氣不好,被這般對待就沖過去了,但是現如今再次面臨着場景,華容舟也是坦然,帶着吳玉直出大門去了街市。

說是禁足,但門外侍衛到底得了華容琅的吩咐,不敢太過禁锢四小姐。

……

平南王府距離東區很遠,她和吳玉坐着馬車都花上了一個時辰,到達茶館的時候已經快到晌午,茶館裏頭人也是稀疏,不多。

暑日炎熱,華容舟身上早就汗津津的了,光潔額頭前的頭發也濕噠噠的。

為了遮掩傷口的酒氣,還有微微散發出來的血的味道,華容舟今日還是往身上抹了濃重的脂粉,好在她用的這些東西味道極其刺鼻,別人退避三舍都來不及,還沒真沒人會眼巴着往她身邊湊的。

下了馬車,塵土飛揚。

路上許是前不久下的雨的緣故,車轱辘的痕跡很是明顯,還有密密麻麻的馬蹄的印記。

不遠的地方還隐隐傳來打鐵的聲音,有節奏的打鐵聲傳出,給這裏添加了一絲不屬于東城的氣息。

吳玉本來還有些擔心小姐會嫌棄這裏不幹淨,因為和平南王府相比,東區這邊的确頗為敗落,髒亂差還吵得慌,吳玉沿着前面的馬繩,随時準備調轉馬頭。

沒想到華容舟眼睛亮晶晶的,甚至在停穩了馬車以後自己興奮地提着裙擺一跳而下。

這片地住的都是窮苦人家,和上京別的地方不一樣,東區這邊當真都是窮苦人家,有在邊郊種田的,也有在鐵匠鋪子裏打鐵的。

會讀書寫字的不多,大部分都朝九晚五,吃飽肚子,交了賦稅夠過日子就可。

這裏靠近邊郊練兵大營,騎馬歸來不過一刻時間,所以也算是真的荒原了。

今日她是想出去瞧瞧外面的鋪子,她母親給她留了不少鋪子,她記得滿滿一條街都是,但是現在只記起東區那片地上她只記得那裏還有個茶館。

十歲之前還去過幾次,後來平南王夫婦去世,華容舟一個人便也不常來了,在等着心情不好的時候才會跑馬過來茶館喝喝茶。

華容舟下了馬車,小厮立馬迎過來。

這茶館也是簡樸,但畢竟是平南王府底下的産業,鋪子在這一衆平房之中倒也顯得有些貴氣了,二樓上面還對外開着窗,一面旗幟迎風飄揚。

耐不住熱,華容舟提前進去了。

桌子雖然看上去不算精致,但也倒是整潔,這裏小二時不時就過來擦兩下的樣子,而掌櫃的正在算賬,那張圓臉眯眯眼看上去就精明的很,見到來人了,立馬笑臉相迎,臉上都快笑出褶子了:“小姐!小姐來喝茶?快裏面請。”

“去二樓最好的雅間。”華容舟散了散熱,茶館裏面還尚可,前後通風,穿堂風悠悠襲來,吹動着華容舟額前的頭發。

“樓上最好的雅間已經被人包下了,,小姐若是不嫌棄就去雅間隔壁,雖然地方小了些倒也雅致。”

華容舟點點頭,重點并不是過來喝茶的,而是想和王守成談談。

二樓整體比底下精致許多,好幾處屏風相互遮擋,山水鳥□□相呼應,連連掩映,倒也有幾分情緒。

只是不曉得今日包下最好雅間的客人是誰,門外還站着侍衛,與她無關,但門外那兩人好像認識她一般;華容舟經過的時候耳尖微動,她隐隐聽到了二人抽氣的聲音。

目光微沉,華容舟加快了步子,掌櫃的将她帶到一處隔間推門而入,裏面一張小機正放,上面是一套梅蘭竹菊,那是一套四君子圖案的茶盞。

“小姐!”

掌櫃的一改那精明模樣,濕紅的眼睛還有些動情。

華容舟嗯了一聲作為回應:“掌櫃還記得我?”

掌櫃的親手給華容舟倒茶,華容舟莫名就發現掌櫃臉上有幾分歡喜:“小姐可有好些日子沒來了。”

華容舟垂在目光,的确如此:“府上出了些事,一時之間沒什麽功夫出來喝茶。”

“感謝王爺王妃,本來這茶館是小的祖上傳下來的,小的經營不下去了,又實在無法忍受将這茶館賣出去,好在王爺王妃來了一趟,小姐說喜歡王爺,王妃就把這店給盤了出去,還讓小的繼續做掌櫃的。”

見到華容舟,掌櫃的難免情難自持,每回都要說上幾句平南王夫婦買下鋪子的恩情。

這都是華容舟早就知道的事情,但看着掌櫃感懷情深,華容舟就覺得心上之事更有了幾分把握,和掌管細細道來。

她所做之事難免有些出人意料,王守成過了這麽久見這世家女子都想嫁入權貴,哪有眼巴巴的從權貴裏面脫離出來的。但是看着小姐瘦削的肩膀,王守成的心間一軟,這是他恩人之女啊,也不知道在恩人死後在府上過了什麽日子。

謠言他也聽了,但居然會如此,小姐怎麽會是與人茍合的人。

至于那什麽當今太子妃華璇清,掌櫃的自然是惹不起的人。但是就朝着那些年王爺王妃出門在外帶着小姐過來,不是那華璇清,掌櫃就咬牙應下小姐的要求。

瞧瞧小時候的小姐長得圓溜溜的,白嫩嫩的可愛,現在卻瘦瘦的,小臉蛋兒都瘦出尖兒了。

掌櫃的自己家裏都是混賬小子,就指望着夫人生個閨女好好疼疼,這會兒看着小姐,心間又是軟得不得了。

小姐說要搬過來自然是好的。

“小姐何時過來?我好安排一番。”

華容舟還要好好修繕修繕,這邊除了這茶館之外,這半條街基本上都是平南王妃的産業,而現在地契都捏在華容舟手上:“盡快安置好便可。”

華容舟眸光一緊,擺擺手道:“掌櫃先收拾兩間屋子出來即可,最主要的是這邊供應冰嗎?”

話一說出口,掌櫃的臉上精彩紛呈。

“沒有?”華容舟也覺得強人所難了。

想必也是沒有的,一般的大一些的酒樓會備些冰,因為夏日要吃些冷食,但是茶館有沒有華容舟還真不清楚,且這邊的茶館太為偏僻了,運冰存冰一流水下來所耗歲銀也不少。

“有的,小姐。”

王掌櫃有幾分底氣,說話間小胡子往上一飄一飄的,說話之間似乎藏着寶:“咱東區有戶人家宅子裏頭冰不少,我和他府上管事的有些交情,所以平日咱們茶館夏日的冰是他們供給咱們的。”

“那便好……以後我那屋子常備些冰。”

王守成又是一陣心疼,小姐打小就嬌氣,現在想搬出來沒什麽其他要求就只求個冰,不免在心間暗忒王府那一番做派。

華容舟談的心滿意足,而吳玉就在外面候着。

原本吳玉心裏還覺得惶恐,害怕華容舟将她趕走,但是看見今日出門華容舟還願意把她帶着,只是稍微松了口氣。

談好了心中挂念的事情,華容舟也松了一口氣,恰逢外面傳來敲門聲。

“進!”

不知掌櫃的用了何種方法,在裏頭還種着小竹,竹枝不高,恐怕還沒得華容舟來的高,但是這竹子長勢極好,清脆欲滴。

而這二樓底下鋪着粗木竹子,翠青枝壓錯落有聲,宛若漫步竹林之間。

華容舟閉着眼側耳傾聽,來人腳步沉穩,可以聽見竹聲沙沙的聲音,也算別味的享受。

王掌櫃笑着,言語之間宛若藏着什麽寶貝要給華容舟瞧瞧:“小姐今天來了,我剛剛特地讓底下的煮的最好的茶送來,上京城裏頭可也許都喝不上了,專門用來招待京郊大營練兵的将士的……”

華容舟心間被掌櫃的這一熱情所逗笑,可王守成話音突然停頓,想忽略卻忽視不了掌櫃最後驚訝到的發顫的尾音。

“茶。”

素手支着臉,華容舟輕緩睜開眼。

來人聲音有些清冷,但更多的是低沉,明顯不屬于華容琅的那種溫朗聲線。

對坐一身普通玄衣,身影在日光下模糊起來;華容舟看不清那人容貌,但聲音卻瞬間在華容舟心間掀起驚濤駭浪,短短一個字,卻帶着華容舟抓不住的熟悉感,

錯影而來,竹葉嘩嘩作響……

華容舟忽得回神,蠶絲戛然而斷,怎麽也通不到那頭。

作者有話要說:  舟舟:我不想虐渣,我也不想談戀愛

某人:喝茶……

舟舟: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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