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滔天的信任

西區明金街道東街是太子府,而那西街就是丞相府,昔日太子搬出皇宮,颢景帝特意留了這處東街的宅子為顧齊淵修繕太子府。

太子府武威,其正門兩尊石獅口中銜珠,鬓毛茂密,紫紅色的獸頭門正敞開來,上方高懸牌匾一塊,“東宮”二字端正威武,金光閃閃。

華容舟帶着丫鬟入了正門往裏,亭臺樓閣,樹木山石,裏頭好一幅大氣之景。

太子年方二十有一,而是太子府是八年前正式開始建造的,下令建造太子府的時候,還在這西區掀起了一場大波。

原因不過是破牆時不小心多往東砸了一面牆,而牆那邊正是鎮遠侯府的宅子。

建造太子府時砸了別人府邸,說出去多少不是件好聽的事兒,因此這事兒當時皇家和鎮遠侯侯府就私下解決了,要不是華容舟那日興起來太子府走一趟,也不會遇上這事兒。

現如今破了的那處已經高高地豎起新的牆,那頭是鎮遠侯府,而這邊就是東宮所在之地。

猶記那假山掩映之處原來還有一方小水池,小時候華容舟為了去尋野貓兒,看到假山就扒拉着去找,不料失足墜入水中,所幸她最後是被人從水裏撈上來。

醒來的時候顧齊淵就被當今陛下罰跪在宮中,但也多虧了顧齊淵将人給救回來了,這才沒罰的更重。

華容舟也是自那時起,便将她那滿腔心意付給顧齊淵。

往後華容舟來太子府的次數不算少,早在華璇清還未嫁于顧齊淵,華容舟就以訂了婚約的名義和華璇清把這太子府跑了個遍。

上京雖對男女大防看得頗重,但是有了婚約的男女你來我往還是準許的。

現在華容舟回憶前事,直覺前事不可追,飄渺荒蕪。

再次踏足而入,華容舟心情又是截然不同。

茶四,茶五性子沉穩,今兒不便帶上吳玉,便是讓吳玉外頭等,由着茶四和茶五陪着來。

領路的丫鬟姿容平平,華容舟心裏還感慨自己居然有此等心思觀察太子府的丫鬟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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甚至她還想着華璇清自打做了太子府的女主人,是不是因為妒忌,便下令将那些漂亮的丫鬟都給換了下去?

畢竟話本子裏面的當家主母都是這般做的,為了防止丈夫心思不在自己身上,就将丈夫身邊伺候的丫鬟都換的姿容平平,如此這般丈夫自然沒有心思去吃野味食,還能襯托自己的姿容不凡。

瞧瞧這路上來來往往的丫鬟,個個不出挑,還沒有她旁邊的茶四,茶五來的漂亮。

丫鬟很快将人帶到後院,亭臺樓榭,頗為熱鬧。

她早幾年還在這裏撲過蝴蝶,摸過魚。

楚燕早就到了,見了華容舟來,立馬起身迎了過來,将她拉到席位上坐好。

“你怎麽也來了,我還想着你住在東區,那麽早趕過來還不是很方便。”

姑娘家就是見面就喜歡挽着姑娘家的胳膊,楚燕一把挽住華容舟的胳膊,二人親密至極,倒是和其他席位的官家小姐的端莊秀麗形成鮮明對比。

華容舟從袖子裏抽出了那份燙金的帖子:“我這姐姐都寫了帖子邀我來,我怎得不來,不過沒睡好倒是真的。誰想到這詩會安排是如此之早,我比平日裏生生早起了一個多時辰?”

忍不住打了個哈欠,袖子遮在唇邊,嘴巴都是遮住了,可是華容舟眼角就氤氲了淚水。

這會兒顧齊淵和太子妃還沒有出來,兩邊的主位是空着的,說是詩會,要是給在場的男女一個見面的機會。

平日裏在座的大部分人雖然都在山岚書院讀書,但男學女學岔開,又看得緊,不得私自見面。

若是已經有了婚約的那還好些,沒有婚約的也就是林夙那樣的子弟,才敢腆着臉皮過來找華容舟。

二人竊竊私語這會兒,期間有不少目光朝向這邊,女座這邊和男座那邊均有,一部分人不過想看看華容舟過得如何,而大部分人則是被華容舟今日的莫模樣所震撼到。

穿着如此清麗,又身姿窈窕面若燦陽的姑娘,真的是原來那個俗氣的華容舟?

楚燕摟緊了華容舟點胳膊,月白衣衫的姑娘身上還發出淡淡的香氣,不知為何物的香味,聞着就讓人心情舒暢。

華容舟也是淡然,自小受慣了各色目光,這等不過還是小場面。

前世千夫所指,衆叛親離,那樣怨恨的目光加上無知的嘴,才算真的淬着毒。

“你瞧瞧多少人看着我們這邊,不過你今天的确争氣!穿的倒是怪好看的!身上也怪好聞的!”

“估計是用的胭脂的味道,丫鬟們搗鼓出來的,你要是喜歡我也給你送一些,叫金花胭脂,薄如蟬翼,帶着和用着倒是方便……”

華容舟還沒将今日多帶的金花胭脂從懷袖中取出,左手那桌黛青色衣裙的姑娘一陣驚呼,原來是她碰倒了面前的琉璃美人觚。

裏頭水兒倒了一桌,花落滿地。

華容舟疑惑看去,楚燕貼着她耳朵給她提醒:“那是上京魏氏的嫡小姐魏寧莜,今兒也是頭一回在上京貴圈裏露面;她原先在洺州養病,接回來有些日子了,現在瞧着這病也養的差不多了……”

魏寧莜驚慌着又扶正美人觚,這會兒面露喜色,又不敢确定地看着華容舟,說話間還帶着幾分羞澀:“姑娘剛剛可是提到了金花胭脂?”

華容舟和楚燕互相對視了一眼,華容舟這才将懷袖中多的幾片金花胭脂帶出來。

茶四知道華容舟喜歡,但小姐貴金之軀哪能用紙片做的胭脂,于是華容舟那日就把自己的金箔取了出來,做了好些金箔制成的金花胭脂。

魏寧莜接過胭脂,那雙手過分的瘦弱了些,骨節分外明顯,這人也着實柔弱,但說話還有些氣力:“真的!這可是真的!姑娘可知道這金花胭脂的具體制法?”

華容舟和楚燕不明所以,不過一金花胭脂,為何讓這魏家的李小姐如此驚訝?

華容舟搖搖頭:“這個東西不是我做的,是我丫鬟做的。”

今日華容舟帶的是茶五還有茶四,此刻身旁還有太子府的丫鬟執着浮塵,漱盂,巾帕于一旁服侍着。

魏寧莜還想繼續問,但衆人突然站起行禮。

原來是太子和他的太子妃過來了。

華容舟二哥也是跟在太子和太子妃身後過來的,瞧那模樣,三人估摸着就是一路交談而來。

華容舟和楚燕于衆人之間禮畢,華容琅也在華容舟對面隔壁的空位坐下。

落座以後,華容琅身側還有一個空位,不知為何人而留,華容舟想了想上京的男子,居然找不出一人可以坐那位置。能坐在華容琅前頭的男兒,在場的除了太子就只剩她大哥華容瑨,可是華容瑨向來不會參加此等宴會……

想了一沒想出來,華容舟索性也不再想。

魏寧莜目不轉睛地看着手中的金箔胭脂,翻來覆去的瞧,手上都染了紅魏寧莜都不停,還面上含笑,高興的不得了。

上頭高位太子一身蟒袍,襯托的身軀尚且還算高大。

華容舟腦海裏卻偶然又想起楚燕所說,顧齊淵這身子骨看上去就不算是萬分硬朗那一類,若說硬要分開來,倒是和二哥華容琅有幾分相似。

顧齊淵身量高挑但是略顯單薄,衣袍在身風一吹遍略顯寬大空曠來。

華容琅喜白衣,縱使衣衫略大也顯得飄然若仙;但顧齊淵不同,他喜深色衣衫,這般穿來倒是多了幾分氣虛,以前不覺,現在看去倒是多了幾分陰郁。

華容舟只打量了顧齊淵幾眼就被對面華容琅的目光盯的不适應。

躲不過去,索性轉過腦袋直勾勾的面向她二哥。

華容琅還在目光裏警醒她。

華容舟摸着腮,心裏乍舌不止。

瞧華容琅那般臉色,估摸着心裏又在想:這個妹妹真的如此無禮,大庭廣衆之下還趕着明目張膽的瞧着姐夫。

但是無關緊要,她今日過來本就不是為了奪得什麽好名勝的。

相反,她今天把自己這名聲弄得越臭越好。

……

男子聚集在一起,時間久了,除了詩書禮儀或是課業之外,多少會談一談風流韻事,這個歲數的男子不說娶妻,房內至少也通了房,知曉□□。

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風流這句話倒是不至于在他們身上發生,但是好看的姑娘出現,多瞧上兩眼,言語之間都有談論倒是常有的事情。

華璇清自然議論不得,曾經山岚書院裏最為璀璨的那顆明珠,現在已經成親成了太子妃,但那太子妃的親妹妹,平南王府四小姐華容舟身上可謂故事極多了。

和太子有了婚約,但是有何林夙糾纏不休,最近馬失前蹄,倒是和天家退了婚,白白落的如此下場。

今日正主也在,男學那頭本想瞧瞧傳說中追着太子不放的女子現在是何等的落魄,但沒料到出現的是如此超凡脫俗的女子。

身材姣好,面容秀美。

不過換了一身衣裳,此等花容月貌就完完全全的展現在衆面前,着實讓人眼前一亮。

華容琅一旁一淡藍長袍的男子扇子輕戳:“你那妹妹今日到還不錯,瞧這模樣,竟能将女學那邊的姑娘都給壓下去……”

華容琅微抿一口清茶,對面女座那頭不少目光都放在他身上,而華容舟不知道在和楚燕說什麽,帕子遮掩這嘴,那眼倒是彎了半彎。

背後是朱紅的亭臺相呼應,那一身月白清麗淡雅的緊。

心裏略微冒出頭的浮躁又壓了下去。

華容琅抿了一口茶水,嘴角繃直,拉平了那抹笑意:“今日的确尚可……”

宋長青還在碎碎叨叨。

他和華容琅是自小好友,數次聽到華容琅談起他那四妹妹就是頭痛腦脹的模樣。也見過幾次,那穿衣打扮,着實讓人恭維不起來。

原本以為華容舟會像原先一般,但今日她雙頭釵色彩清淡,配上月白色衫子相得益彰,此刻安穩端坐在桌子前面,看上去頗像乖巧的鄰家小妹。

這地兒挑的好,天氣也适宜,雲遮住日頭,算的上集會的好日子了,太子已經在上頭言畢,華璇清作為太子妃也淺談幾句。

期間宋長青又是發問:“筠青,你可知你旁邊那空着的席位是留給誰的?山岚書院裏面的可都算到齊了……”

今日參加詩會的人大多都瞧着眼熟,因為大部分都在山岚書院裏讀過幾年書。

“太子也給鎮遠侯發了帖子……帖子沒退回來。”華容琅跪坐于地,腰背挺直,端的一方好氣度。

宋長青長籲一口氣,頓時蔫了:“鎮遠侯!那人不是應當在京郊大營練兵麽,怎麽會有空過來?”

“太子遞了帖子,鎮遠侯那頭也沒退回來。”

提到鎮遠侯,估計說出其名聲來,在場的男子就沒有不怕的。

二十歲就上了戰場,二十五歲以後打了勝仗回來,陛下又憐惜鎮遠侯僅剩其一脈,大勝歸來立刻交了塞北的兵權後,陛下又把京郊大營的兵權給了他……

這滔天的信任,在這上京城裏可是獨一份兒的存在。

可這鎮遠侯性子古怪,似乎不喜與人來往,上京城高門大戶裏遞過去的帖子都原數給遞回來了;若是想要尋人去鎮遠侯府也尋不見,聽說就住在北區的宅子裏,除了練兵平日也不知道在熱衷做什麽。

但是既然退了這麽多家的帖子卻留着太子的帖子,那估計今日他們有幸是能見上一見這鎮遠侯了。

作者有話要說:  數了數字數,我居然快入V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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