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詩會
華容舟在宴會當中就被旁邊的魏寧莜給纏上了,這姑娘看上去柔弱,卻也是分外有毅力的,期間一直追着問華容舟關于這金花胭脂的事兒。
華容舟細細給她解釋了,在最後答應了以後有機會讓丫鬟給她做一遍這金花胭脂,魏寧莜這才心滿意足。
“只是沒問,姑娘你是哪家的小姐,氣度談吐如此之好。”
魏寧莜問的是華容舟,一旁的楚燕卻是笑了,還沒回答,前頭一宮粉衣裙的挽發夫人出現在眼前:“這位是本妃的親妹妹華容舟,也難得今日能交上一好友了。”
華璇清下臺來尋華容舟不算什麽,畢竟華容舟作為平南王府的四小姐,在太子妃大婚之前這一對姐妹的感情頗深,而這一句話落在周圍小姐耳朵裏也只是姐妹情深的體現 。
誰人不知,華容舟在這上京城裏除卻自家姐妹和楚燕就無其她閨中密友。
太子妃無疑又悄悄提醒了衆人華容舟過去那些糟糕往事。
但這話落在剛剛來上京不久的魏寧莜耳朵裏卻當是擡舉了自己。
華容舟身份不凡,既然是太子妃的親妹妹,那想必也是出自平南王府,這番下來還是自己得了巧,魏寧莜笑的真誠:“太子妃姐姐哪裏的話,容舟妹妹很好相處的!”
華璇清嘴邊的笑意一僵,她本是來敲打這位新來的小姐遠着些華容舟,但不想這位魏家大小姐竟是如此想法,只得笑意盈盈:“魏小姐為何喚容妹妹,容舟已經快十六了……”
“容舟妹……容舟姐姐已經快及笄了?”魏寧莜這會兒是真的驚訝了。
華容舟一直樂的看熱鬧,只是這熱鬧還不夠啊。
百無聊賴,華容舟只是一杯又一杯喝着茶,這下子有理由了:“對的,但我尚未及笄,多說一句,我原本的親事被退了,魏小姐若是多考慮一些,就少和我有往來……”
說完還擡頭對華璇清展顏笑笑。
華璇清,你看,不用你說,我自己捅開了我的傷疤子……
楚燕有些心疼華容舟,伸手拍拍她衣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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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魏寧莜卻皺着眉頭心疼,只得一個勁兒的寬慰華容舟:“容舟姐姐瞧上去就是個好的,退了容舟姐姐婚事的那家公子已經肯定會後悔的……姐姐別傷心,走了一個退婚的,肯定還會來個更好的!我們都會相信是這樣的,對吧,太子妃姐姐?”
“魏小姐說的是……”
華璇清臉上的笑已經維持不下去了,回完這一句,只丢下一句托華容舟照顧照顧魏小姐,華璇清就慌忙回了主席位置。
楚燕憋笑憋的不行,順着華容舟胳膊的手都軟了,看來論膽子大還屬魏寧莜……
容舟第一,寧莜第二。
敢這麽說太子會後悔的魏寧莜是第一人。
當然,前頭還有個說太子死了的華容舟除外。
華容舟更是忍着這笑意,眼裏都笑出淚花兒來,連忙手上帕子掩了臉,但是依舊笑的身子都顫抖着。
魏家這是把嫡小姐送到什麽神奇的地方養着了?這性子也太可愛了……
二人在笑,可魏寧莜那邊只能看見華容舟的側臉,她現在身子都在抖,眼中還有淚花。
好一幅嬌女垂淚圖!
一時間不也知從何而起的力量,魏寧莜一把将華容舟的身子扭轉過來,當魏寧莜對上華容舟那雙含淚的眼,頓時也不管什麽誰是姐姐,誰是妹妹了,一把摟住華容舟寬慰。
“莫要傷心,舊的不去,新的不來,好郎君就在咱們前頭等着咱們呢!”
楚燕又是笑的不行……
男席那邊仿佛出了什麽大事,喧嚣一片,驚嘆聲連連,卻又瞬間安靜。
看見來人,太子和太子妃正起身相迎。
玄衣男子許是一路騎馬而來,發絲都有些微亂,腰間懸一上好白玉,那硬朗面龐繃得很緊。
黑雲壓城城欲摧,路過男席腳步還沒有慢下去。
領路的小厮恨不得給這位爺跪下去,但也不敢攔,再往前可就是女席的位置了。
剛剛進園的顧罹塵卻又是腳步一頓,瞬間黑了臉,轉身大步走回男席,掀衣落座,動作幹脆利落。
見着華容舟嘴角都是勾着笑的,顧罹塵心間泛起的躁意又略略回蕩。
一時間對上太子的問候,顧罹塵也沒什麽回應,無人知道他腦子裏徘徊着的是月白色長衫姑娘垂淚欲泣的模樣。
他本以為容舟哭了,在太子的宴會上哭了……
手上留下一道紅痕,顧罹塵腰間白玉出現了些許碎紋。
……
日光破開雲層而下,而宴席頂上鋪有的赤色寬布遮蓋了多數日光,衆人分列兩側,男學那頭頭一回這般清靜。
下首為首二人左為上京麒麟子,白玉銀帶,晏才卓絕;右有鎮遠大将軍,玄衣墨發,氣勢軒昂,獨有一股風氣。
此等未娶妻之人,着實讓在場的姑們眼熱。
女學這邊看似平靜,但姑娘家們七嘴八舌,早就将對面那位的身份套的一幹二淨。
顧氏顧罹塵,襲爵鎮遠侯。
還是剛剛在塞北打了勝仗回來的大将軍。
只是大将軍五年前就已經去了邊關,一直未歸;坊間傳言大将軍,一身血煞氣,長相魁梧,言語暴戾;能在北疆之中以一敵百,當即斬下敵軍大将首級的人,又怎麽會溫聲細語,如玉潤澤。
但上京姑娘家今日一見才曉得這位當是如此一人,長相俊美,寬肩窄臀,光是坐在那處一身玄衣就和周圍格格不入。
只是這人瞧上去有些冷峻,太子數次舉杯邀飲,均被擺手婉拒。
這詩會端的是吟詩作對的名義,實際上不過是給衆位上京子弟一個圍聚一堂展示文采的機會。
詩是好詩,畫也是好畫。
素白缟素上墨青點點,以往這個時候華容舟點全部心思都在太子顧齊淵身上。
太子文識學富五車,太子畫技嘆為觀止,太子舉手投足之間都讓她目不轉睛。
而現在,華容舟手上攥着琉璃小樽,心裏毫無太子,只恨不得當場過去質問對座的顧罹塵究竟是何人。
說什麽在軍營之中閑來無事便來茶館點個茶,但他的身份哪裏是普通人。
若是顧罹塵今日不來,那這場吟詩會的重點十有八九就是華容舟了,但顧罹塵今日來了,又是這等身份出場,自然也就沒有幾個人在意華容舟。
虧得華容舟第一次聽到這個名字的時候,心裏還泛起疑惑,這個姓氏和皇室一族一樣,她沒有多想,倒是沒有想到顧罹塵和皇室居然還有着血緣的關系。
三刻鐘之後,衆人畫也畫的差不多了,華璇清提議衆人一起玩個游戲飛花令,接了詩句,對不出的飲酒為懲罰。
說是來玩個樂子,但華容舟的心思可不在這飛花令上。
她一向不喜歡這些游戲,文绉绉的,主要是她不想接上別的姑娘家說出的詩句。
若是換成投壺,馬術,騎射,甚至是馬球,那她都能樣樣上手,唯獨碰上的紙墨文字這讓她有些難辦。
早在山岚書院裏,她不通文墨的名聲就已經出來了。
縱使每旬考試偶有奪了魁首,也有人說她不過運氣而已,畢竟課業都不完成,上課只是睡覺亦或玩樂的人,怎麽會在最後測驗中取得驕人成績。
魏寧莜好奇,這游戲還沒開始時候就發現旁邊的華容舟悄然将杯盞握入手中,又将杯中原本的甜酒換成了一盞茶水。
好奇但是沒問,華容舟悄然于唇邊豎起中指暗示:“噓……我喝不得酒……”
楚燕則直接了當,笑嘻嘻的朝着高頭言道:“太子哥哥,璇清姐姐,我詩詞歌賦向來不行,這游戲今日我要是參加了肯定最後會折在我手裏,我可不想喝的醉醺醺的回去。”
楚燕是丞相之女,太子又一直未能籠絡到丞相一脈,自然不會給楚燕難看。
高位的華璇清巧笑盼兮,對上太子的目光輕點頭,輕柔女聲攜着善意:“楚小姐既然退了這游戲,那便瞧着咱們玩,也算個樂子。”
言罷又笑着看着華容舟:“但舟兒你可不能跟着楚小姐一道跑了,要算個人頭數的。”
華容舟本來就沒有中途退了這游戲的想法,今日來,不過就是為了順着華璇清的想法展示一下自己胸無點墨。
華璇清的心思其實不難猜,她現在貴為太子妃,自然不喜歡自己,自己的名聲越差,日子過得越慘,華璇清心裏就越快活。
琢磨好了自家三姐的心思,華容舟欣然接受。
丢個臉就丢個臉,反正她丢臉的次數也不是只有一次。
最後敲定上場的人共有三十人,其中女席和男席分開來比;男席那邊由太子開始起頭,女席這頭則自然而然由華璇清帶頭,讓人驚訝的是這剛回上京城不久的鎮遠大将軍也參加了進來。
新來的魏寧莜帕子掩唇,面露病容,華璇清自然讓她以茶代酒參與進來,她今日桌上的都早已經換成了茶水。
飛花令說難也不難,但是說簡單也不那麽簡單。選詞選的簡單,若是要答什麽含有山,月等詞的詩句,那肯定人人口中都有幾句藏于唇舌,可是若是輸,就是要罰酒的。
為了比較最終輸贏,飛花令過程以傳花為號,最後誰沒接上來了,這花就留在那人的案機上,幾輪下來看,比較誰案機上的花兒最多。
對面男席已經開始了,太子率先出一題要求含“天”字,随即一枝抽條綠海棠傳至顧罹塵桌前,淡酒入唇,一句含“天”的詩句脫口而出;緊随其後的是華容琅,也是從容不迫應了上去。
華容舟沒那麽多機會關注着對面的戰況,只是瞧着那頭似乎接的很順,一圈下來又輪到了顧罹塵,很快那綠海棠又從華容琅面前過去。
而女席這邊題目的是“春”。
楚燕坐在華容舟前頭,奈何退了出去,跟在華璇清後頭打頭陣的就是華容舟了。
瞧着桌前這一枝粉玉堂,華容舟應了句常見的詩句,又将花兒遞給了魏寧莜。
女席這邊人少,很快花又從最後一位姑娘那傳了到了高臺華璇清的案機之上,不愧為上京扶仙,所出之詩甚為遠僻。
花兒再次傳到了華容舟案機上。
詩句就在嘴邊,但又被華容舟給壓了下去,華容舟素手揉撚在花枝上,這粉玉堂很是新鮮,重疊的花瓣兒之間還瑩瑩潤着水露。
三息過去,華容舟素手松開,主動飲盡了杯中之物。
“妹妹也太過懶散了,只願意接上一句就不接了。”臺上華璇清面露柔笑,頗為熟稔的笑怼華容舟。
華容舟但笑不語,任由她繼續在上頭姐妹情深。
魏寧莜沖華容舟笑笑,親自提起面前的酒壺給華容舟滿上,略顯蒼白的臉上露出一淺淺小窩:“我給你續上!放心,還是茶水。”
幾輪下來,男席那邊好幾位桌前海棠簇擁,太子桌前也有兩枝綠海棠,顧罹塵和華容琅端坐依舊,從容不迫。
至于女學這頭,除了華璇清和魏寧莜,其他姑娘們桌上都有一兩只玉堂花。
其中最矚目的便是華容舟案機上了。桌上已經六七枝玉堂花兒,粉玉堂,黃玉堂還有赤金玉堂,豔麗的可以滴出水來。
輸一輪,喝一杯,魏寧莜跟着給華容舟從自己壺子裏續了好幾杯。
華容舟兩頰也有些飄紅,配上案機前數枝色彩紛呈的玉堂花,這模樣好似美人醉醒,嬌俏花間,玉脂纖纖,雙目含春,額間一點芙蓉花黃更顯俏麗。
一時間對坐男席抽氣聲連連……
顧罹塵看着對面女子微露憨态,心間有些惱,腰佩白玉握入手心。
只稍用力,本就出現碎紋的玉佩順時化為粉塵。
她醉了的憨态他可是看過的。
作者有話要說: 舟妹:那位垃圾作者已經存了大量稿子,但是說入V才放出來,球球大家給個收藏刺激一下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