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晉江首發(66)

大雪封山, 山道都被皚皚白雪所掩蓋, 天地近乎一色,純白的将樹林間的幹枯枝丫兜了起來。

穿得厚實的華容舟帶着同樣厚實的吳玉在山林之中腳步不辍的趕路。

自小到大都沒有這般踏過雪,但華容舟主仆二人初初見到雪的欣喜, 已經在沒日沒夜的趕路道路之中化作了踏步難行的的郁促。

馬兒也快餓的受不住了, 華容舟只得快些帶着這兩口牲口趕去山外瞧瞧。

一路之上走過了無數的小坡, 有時見過不同的樹林風光, 等到出了山的時候, 華容舟再見到百姓聚集的小村子已經過去了快有十日在。

十日之中她們拼命的趕路, 就怕是被顧罹塵的人追上;可華容舟心間還不停的冒出另外一個矛盾的念頭,那便是幹脆就這麽随着顧罹塵吧。

人生在世, 她好不容易遇到一個願意這般哄着她, 編制密網瞞着她的男子。

若果他能瞞她一輩子該是多好。

瞞一輩子,好似他們真的可以相互陪伴一輩子, 一輩子都只有彼此的過着簡單的田園生活。

走的越是遠, 華容舟越是覺得寒涼, 心中對顧罹塵的思戀更是綿延。

但看了十日的雪,華容舟和吳玉的眼睛都很是不舒服, 她還好些,吳玉有好幾次牽着馬走着走着就摔在地上, 華容舟扶她起來的時候,吳玉滿是惶恐的說她眼睛看不見了。

她沒得辦法,看着吳玉的眼睛發紅,還不自意的往下流眼淚, 甚至嚴重的時候還很難張開眼睛。

可這眼還是需要照料,華容舟只得撕裂了一塊深色衣衫的一尾纏在吳玉的眼睛上。

後來吳玉的眼睛在蒙了兩天以後自己有好了,但是華容舟不敢讓她再冒險,索性又用那神色的布條将吳玉的眼睛纏了起來,再由她牽着吳玉一路前行。

期間華容舟心思甚是沉重,若不是她将吳玉帶了出來,吳玉也不會這般,現在眼睛還出現了問題……

如若吳玉當真是瞎了去,她無論這麽做都彌補不她給吳玉造成的傷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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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沉默,華容舟牽着二馬一人往前路趕去,終于在路過數不盡的枯樹和小丘以後看不前方小村子中袅袅升起的炊煙,在浩瀚的白雪之中那騰騰升起的黑灰色長煙終是讓華容舟松了一口氣。

遠遠的就讓人覺得那處分外有煙火氣。

“吳玉……前頭就是村子了,我們去前面的村子看看吧。”

可是走着走着,華容舟的眼前一黑,恍然失去了意識。

吳玉耳尖一動,扯了扯手中的布條驚慌道:“小姐!小姐!”

等吳玉掀開了蒙眼的布條,只見白雪之中,淺色大氅的華容舟已經累得倒地,縱使是眼中被白光刺的十分的痛,吳玉還是忍着流淚的沖動。

一把背起了雪中的華容舟,顧不上兩匹造作不停的馬兒,一步又一步的向遠處的炊煙邁去。

……

華容舟再是睜眼開來,眼前已經不是連綿的白雪地了,周圍照着暖烘烘的爐火,暖黃色的光溫暖的她忍不住想要落淚。

輕輕的支着手臂想要撐起自己的身子,可是大腿骨和小腿的酸麻讓她一下子又是倒了回去。

很快她就聽見外頭“砰!”的一聲,華容舟左手警惕的摸上了右臂,在那兒她特意是配上了之前在竹林間得了的小型□□。

一陣乒乒乓乓的聲響連續不斷的傳來,華容舟微微蹙着眉,她身上的衣物都還在,很快伸手摸着裏衣,小兜裏邊的歲銀也都還在。

又是等了一會,她終于見到了這聲響的傳出者。

小六有些局促,家裏突然來了個漂亮的姐姐,他一時之間想要将自己最好的東西都送過來,可是宋婆婆給他過年的半只雞都被他炖了。

手上捏着碎瓷片,小六不好意思的靠着木板門,裏頭的漂亮姐姐一直在看他,那眼神讓他說不出來的有些緊張,

他還是盡量松弛了身子,将碎了的瓷片放在一邊。

華容舟看着眼前瘦削的少年,目光晦澀難辨,好一會以後,華容舟慢慢松着疲軟的身子穿上了鞋子。

“是你救得我麽?”華容舟看少年一雙眼睛萬分清澈,言辭也轉的溫婉些。

小六連連點頭。

“謝謝……你有見到和我一起的姑娘們?比我高一個頭,長得很是英氣。”

小六又是點點頭,華容舟當即是大喜,從床上起來靠近他:“那你能帶我找她嗎?她是我的妹妹,我見不到她心裏着急。”

小六遲鈍片刻,随即是沉沉了腦袋帶着華容舟出去。

等到出去以後,華容舟才發現這處有多荒涼,村子都是土砌成的,上頭還是茅草鋪蓋者,此刻暗黃的茅草之上掩蓋着厚厚的一層雪。

華容舟緊緊地跟着少年往外走,還沒出了籬笆門,少年又是快步趕了回去,華容舟連忙更上,這才發現他是取了一根長木杆在除着茅屋上的積雪。

求人辦事,華容舟既有耐心,只是這會兒肚子有些餓了,但是一切等到尋到吳玉再說。

少年很快就将茅屋上的雪鏟除幹淨,華容舟正眼看去,那兒生生的少了一小撮稻草,又見少年将木杆放在一邊,随即過來帶路。

不過幾步路,華容舟大致已經知道這個村子是當真不富裕,茅草屋,土坯牆,籬笆也是簡陋至極。

吳玉也在尋她。

“小姐!”

少年突然驚慌回頭:“她不是你妹妹麽?”

華容舟有幾分被揭穿的難堪,但是少年的眼中全是疑惑,華容舟咳嗽一聲,用着氣聲道:“我其實是私奔出來的官家小姐,那是我的和我自小一起長大的丫鬟,我平素都是把她當做妹妹一樣的。”

小六的眼中還是迷蒙,華容舟也不解釋了,只是仔仔細細的給吳玉檢查了一遍,确定了吳玉無礙以後又是送回了一口氣。

吳玉身後還跟着意味老婆婆,佝偻着腰,滿臉皺紋,但是看着十分的和善:“小六啊……快把人領回去,晚些縣軍又是要來點人了,別是出了纰漏。”

華容舟滿頭霧水,但見這位被喚着小六的少年滿臉嚴肅,自覺不該多做叨擾。

她們本該是讨上一口飯還需要繼續趕路,現在不甚寬敞的茅屋之中香氣撲鼻,華容舟已經很久聞見這般鮮香的味道了。

看着爐子邊認真的少年,華容舟也一齊蹲下身子:“你會說話?”

小六遲疑的點了點頭,華容舟有些無奈了,一言不合就不說話,光是點頭能問出什麽來。

“剛剛那個婆婆說的縣軍是什麽?”

小六側頭,明亮的眼中都是香噴噴的雞湯:“是這幾日過來村子搜查人的,不知道是在找什麽人,一連來了村子三次,我猜是找你的吧。”

尋人,現在華容舟聽聞這兩個字就心間惶恐,對着小六的試探的點點頭:“那你還救我做什麽?”

“因為你的馬兒跑到我家吃了我的茅草,你得賠我……”小六鼓起一股氣說道,只是說話都有些小聲。

壓下心間的毛躁,華容舟不動聲色的問道:“那你們這個村子是哪裏啊?”

這個問題不是小六點頭,亦或是搖頭就能回答的:“這裏是平寬村。”

“平寬村?”華容舟眼尾微揚,她這是帶着吳玉來了什麽地方?

“那平寬村隸屬于哪個州?”

“‘州’?”小六迷糊了,他看着華容舟的神色也很少莫名,“‘州’是什麽?”

崇朝國國之下便是都城和其他的州,怎麽會有崇朝的百姓不知自家的存在隸屬于什麽州。

華容舟心頭一緊,一個不可思議的想法在她心間冒頭,她一路跑,居然是來到了一個不知道自己村子是在什麽州的地方了。

“那……這兒可是北淵國?”她試探着開口。

小六手中的蒲葦扇不停的扇動,帶着寒風一齊湧來,聞着香噴噴的雞湯,小六忽然心情好極的點點頭:“北淵天長郡的平寬村,我們村子裏每個人都知道的!”

華容舟好似被雷劈中一般,她就是要躲着顧罹塵不随他一齊來北淵,沒想到她自己神不知鬼不覺的悶聲幹了一件大事。

趕了十日,她居然是馬不停蹄的自己個兒到了北淵……

華容舟一臉心痛的接過小六剛剛舀出來的熱湯,可這熱湯還沒到手,小六立刻機警的拉着她塞進一個空蕩蕩的大水缸之中。

吳玉也是機警,立刻自己尋了個地方躲了起來。

華容舟屏着氣,透着頂上傳出的窸窣聲響小聲的辨別着。

來人不算少,說話她隐隐約約之中也能聽得懂,而這縣軍的頭子似乎是與小六認識,二人說話之間頗為熟稔。

小六笑着招呼着這一群人,又是反反複複的聲明了這幾日村子上沒有見到聲明外來人,更是沒有見到兩位姿容不俗的姑娘。

縣軍頭頭聞着空氣中蕩着的淡淡雞湯香氣,眼睛就多那麽瞟了一眼,就見小木頭案幾上擺着三分碗筷,其中兩份上還盛着黃燦燦的鮮湯。

縣軍頭子彎刀擋過上前抵擋的小六,笑着面道:“小六你小子也學會诓人了?兄弟們,給我在這處好好搜上一搜。”

小六徹底的慌了,一連五六人進了他的小破屋,不該是幾下子就把裏頭藏着的人給找出了了。

一時心急,小六一口咬傷了縣軍頭子的手背,咬的狠了,生生的都能咬出了血的味道:“不許進!”

縣軍頭頭罵了一句髒,華容舟不知道他在說什麽,但是看着那人居然扒了刀,華容舟當即是忍不住了,從缸裏探出了身子:“有事就好好說,動什麽刀子。”

“呦……藏着人啊……”為首的縣軍頭子一把放下手中小六的衣領,仔仔細細的看着華容舟還有吳玉,目光逡巡不定:“戶籍地在何處……”

這華容舟哪裏是說得出,看着小六一臉緊張的樣子,她陡然間心情沒有那麽緊張了。

從豁了個口的大水缸之中踏出而出,華容舟走到吳玉身邊看着威吓小六的縣軍道:“問那麽多作甚,不就是來捉我的麽……走吧。”

“你叫什麽名字!”小六被縣軍攔着,好聽的聲音傳來,有些急,還有些惱。

華容舟轉身,嫣然一笑:“我叫華容舟。”

一個雪天救了她的少年,她會感激他的;她無以為報,只将一副袖箭給他留下,還多留了一枚玉佩。

畢竟是北淵,留了崇朝的歲銀也是沒什麽用。

……

顧罹塵一行人在這個無名的驿站一連待了有十日,這十日來,顧罹塵每次派出的探子回來都是一個回複,那便是并沒有雲岚縣主的消息。

可這處委實是太過荒遠了,四周都是連綿的山脈,被厚實的大雪覆蓋而上,則更是危險,但是唯一的好消息便是這一帶都沒有什麽兇惡的猛獸。

又是一批人匆匆來,匆匆走。

終于是忍不住了,趙耳訾在第六批搜查軍報信的時候抖着膽子上前:“主子,縣主想必是有意要逃,如是這般,派遣再多的人都不會尋見縣主的人。我們還莫不如早些趕路吧……”

不是他催的急,在這已經耽誤了快有十日的時間,本來他們都快要趕到北疆的酉名關,現在還遲遲陷在這處毫無動靜。

而這十天的時間,雲岚縣主都不知道能跑到哪兒去。

這雨雪天氣着實是讨厭,若是晴日裏,他們還能根據馬匹留着的印記一路搜尋,但這大雨滂沱馬兒的腳印子早就被水沖刷幹淨了,現在外頭有事下着大雪,林間萬物都被白雪蓋住,哪裏還能找得到人。

再這麽白白浪費時間在這出待着,也是徒勞無功。

看着窗外的鵝毛大雪,顧罹塵緊緊的攥緊了手,眉峰皺起,氤氲着濃濃的郁氣。

是他沉不住氣率先将容舟給吓走的,但若是以後尋見她,他死也不會放手的。

“收兵,留一支人馬在這裏繼續搜尋,其餘人現在立刻出發酉名關。”

“是!”

接受了命令,趙耳訾心裏那塊巨石終于是安全落了地。

不過不知他們在這頭尋,北淵的桓蔭女君也已經發了命令,要每個郡下面的縣軍每日都去搜查北淵邊界的的郡還有小村落。

但是縣主應該不會那麽能跑吧……

還能從這跑到北淵那頭去?

作者有話要說:  趙耳訾:縣主怎麽可能十天就跑到了北淵,必是不可能的~

舟舟:咳……不好意思……我自己也不知道我這麽能跑

小六适合當舟舟的弟弟……乖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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